第七章 黄梁美梦
光阴荏苒,转眼到了十二、三岁,正值豆蔻年华的时光。
如果把一个个体的生命,类比为一场人类发展的简史,这个时期的年月仿佛是人类走到了思想启蒙的复兴时代,新旧交替的十字路口,何去何从。命运像是一个随着你自由转动的司南磁针,可是仿佛冥冥中自有安排,当你一停下来,却发现磁针原来从总体上一直不变地、指向一个既定的方位。说这就是历史宿命论没错,唯物辩证法更对。
再多的苦难与不幸的三年时光,只不过是地星绕着后羿射剩下的第十个太阳,转了三圈罢了。如同我们回忆起幼年时代,一次次的被欺辱与反欺辱,挨骂、打架、体罚,明显超过自身体能的一次田间劳作、野外拉练、受困挨饿等等,在时而惚恍、时而清晰又似曾相见过的脑海印象中,除了酸楚之外,仍是充满着弥足珍贵的甜美忧伤的历史情感。
这几位生长在宋朝,贫下中农的少年,照样也是如此。
这天,叶晓艺和杨弈及其其他几位小伙伴,在一个叫上山岗的山坡下,一块较为隐蔽的草地上,练习和研讨搏击术。见李辉来了,赶紧叫他过来跟杨弈搭配,示范练习,一高一矮一攻一守,上盘下盘交替出击。小小年纪无师自通,打得非常精彩。盧笙看得暗暗称奇叫好,好像哪里看到过的武打片段,如史记游侠列传中的场景一样。
一群小伙伴,各怀身手,其中叶晓艺和杨弈为孩子王,俩人天生神力,手脚灵活劲健。俩人对打、相扑起来不差上下。
武术套路,有翻墙爬树,从盧家庄武术队请来的拳师那里偷看学来的、有从宏音法师的清岩寺刚来不久的大个子伙计那里学来的、甚至有从戏班武打剧套路中演化而来的等等。盧家庄武术队学拳要交师爷费,而且进武术队都是村里、镇上有点头脸,或者有些背景人家的孩子。
稍长两岁的杨弈说:“以前听家父的一个朋友(游侠式的拳师)说,其实武术套路是虚的,只是为了强身健体、舒展筋骨和灵活手脚;真正的对打、搏杀,无非是如何出击、如何抵挡以及闪避。”
杨弈说着,突然一个反手甩臂拳,像个劈裂石头的榔锤砸向李辉头部,李辉举双臂作盘古托天式,反侧一马弓步,勉强接过一招。杨弈接着说:“用拳脚出击时,无非就是一个快、狠、准,直拳、勾拳、反勾拳、甩臂拳(甩臂拳是杨弈独创的,正适合他个高臂长力大的特点)。打击点无非是看中对方哪里薄弱,往哪里打,即平常说的上、中、下三路。当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些都要在反复练习、实战中掌握。”
接着说:“用枪棍、刀剑,也是同理。练武跟读书、做手艺一样,还是需要天份,如晓艺兄弟。但后天努力、勤奋练习照样重要,跟自己原来的本领、跟没练过武的平常人比起来,那肯定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还有最不能忘记、最首要的一件事,那就是基本功要扎实,就如这俗话说‘做篾剖竹要三年、做木刨锯练三年’。”
又压低声音郑重说:“在勤练基本功、武术套路、对打实战中,要学会用头脑思考总结,得出最适合自己体能特征、能很好扬长避短的一些招式与打法,也既每个人的绝招、必杀技;正所谓‘木匠好学、斜眼难凿’。”杨弈的祖父辈都是做木匠活。
说完后,像某个京城教头似地,威严有加地吆喝道:“接下来,练习站桩、负重蹲跳等基本功,练足一个时辰后,趁休息时间,交流这些天大家不聚在一起时,各处练习的心得体会等等。”
站在一旁的盧笙看得热血沸腾、磨拳擦掌地再次请求加入该习武行列。
经过一个时辰的基本功练习后,李辉一边擦试着满头热气腾腾的汗水,一边接过盧笙递过来的一碗茶水,一口喝干后,说道:“杨弈哥哥,这样练太辛苦了。毕竟以后上战场,是要真刀真枪的动武器,快点教我们练习枪棍、刀剑之术。到时候应征入伍、驱杀金辽,可别让他们抢了风头。”
叶晓艺也点头称是,又说道:“人有个性,枪械也有个性。如杨弈适合用刀,长刀短刀都行,左砍右推,威慑一片;李辉适合一手持盾一手持矛或大刀,个矮力大可近身砍刺下盘。”
转向一个身材适中、肤色白晰的少年说:“赵杰,会双手写字,适合双刀,可常用右手刀打斗,趁人不备、出其不意,猛出反手怪异刀法,杀之。”
赵杰家是浒沉镇上一个不小的商户,芦沟潐村是他的外婆处。年初加入盧家庄武术队,经常来这边聚会,觉得跟叶晓艺他们练习武术,特别有劲头,并把从队里学来的武术套路,演练给他们学习。
又对其中一个瘦黑精干的少年说:“陈浩,我劝你别耍棍,练武究竟不是做戏,孙悟空练棍像杂耍一般,那是神话传说他力大无穷、又法力无边;劝你练习暗器,听说你祖上曾在龙渊丘池铸剑厂做事,可学用龙泉软剑,以阴柔之术克阳刚之力,剑走偏锋。”
陈浩点头答道:“晓艺哥说得很有道理,我照做。你自己觉得,最适合什么武器呢?”
晓艺犹豫了下,杨弈接过话说:“晓艺各方齐全,适合一锋双刃、四面八棱、长柄宽身的轩辕剑,剑者兵之主帅也。”
李辉也点头称是,一脸可惜地说:“可惜此剑,已失传多年。”
一旁的盧笙听得神乎其神,滋滋有味,心想:几时做把可以准确瞄射的火枪,做为我一本万利的称手兵器。
应一位村民告知,躲在山背观看的里正和几位族长,见此情景心里可就不是滋味了。退回村口,其中一位族伯公顿着拐杖,说:“这几个少年,确实不错。只是怕走歪路,反出祸害,重蹈十年前的爆乱,应该及早防范于未然。”
里正的一位本家、盧氏上阳二支系族长接口道:“尤其这叶釜的儿子,叶晓艺更是......,别看叶釜外表忠厚老实,其实挺有心机的,有算命先生说叶釜儿子天生有反骨相。”
接着几位凑近一起,叽叽咕咕了一阵。
没过多久,叶釜父子,被搞得更加难以混饭吃,而且有口难辩。被好心人介绍,去了与永嘉磬湉县交界的憬邻南乡采石场,两县合作开采青田玉石,工钱挺不错的。玉石场往西百十里,既是两宋、元明时期著名的隧鲳金银矿。
没想到,只有一年多后,叶釜就意外身亡,发生了叶晓艺百里背负,为父火葬悲惨的一幕。
期间,李辉父亲渐渐荣升浒沉镇第一赶车队队长,与官商秘不可分。
杨弈家,父亲虽说是个混得不错的木匠,但上有老下有小,要供得人多,生活也是紧巴巴的。杨弈作为长子,一到年龄自然少不了去工场帮衬,好早点子承父业,改善生计。
回到本书开头,时下已是南宋,靖康之耻早发生在前。康王赵构,在应天府登基不久,龙位不稳,后定都建康,时而受金兵袭击逃亡、时而被宋朝各派势力夹击。赵构意欲南迁,吕稽、王赫正受圣命,前来调查拟选的准帝都、临安府附近各地的民生、安全等状况,以确保将来帝都后花园的安定团结,事关南宋王朝半壁江山的命脉和长治久安。
话说,还是年少的叶晓艺为父火葬、手捧“骨灰”回家的第二天,与盧笙、伊娅去清岩寺拜见宏音法师。等了好些时候,宏音法师才回来,表示对伊娅的失忆,无能回力。开了些安神、清火明目之类的药草,说可以试试看。
期间,盧笙明显感觉到霓雪儿有醋意。
回到村口,已快中午时分,与叶晓艺俩人分手。盧笙独自路过,上阳九支系族屋阊门前,猛然听到一声惊堂木拍响,条件反射的吓了一大跳。
堂屋骑马楼下,围着一群听书的人,说书得是位族长外戚,村中私塾教书先生,故意把惊堂木拍得应天响,斜看着盧笙,说道:“话说,这张生,从落魂乡野、温饱难求之处境,直到享尽人间富贵、受尽郡主这样的美女、男欢女爱之艳福;并且又高中状元、正欲官拜宰相、位列公卿,明早将上朝觐见天朝国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时。”
喝了口水,接着说:“只听窗外一阵骤响,如同鸦群乱鸣的嗓音,猛然惊醒,却见自己仍侧卧在一棵梧桐树下,刚才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个梦。乱鸣声是一群母鸡在争抢一条树虫,刚才的王公将相、郡主女仆只是树脚洞中的一窝蚂蚁群。”
围着听书的人故意刺耳大声地发出狂笑,眼睛一致鄙向盧笙。
这桥段,盧笙早就见识过了,而且永生难忘。当时还小,夜晚村人聚会,盧荀(盧笙的父亲)也想趁机上台一展自己的才学抱负,说一些隋唐演义之类的英雄故事。却被人挤下台来,接着有位说书先生(被人特别授意),添油加醋地说了刚才那一段“张生与郡主、蚁窝”的故事。故事说完后,一帮人笑嬉嬉地,像刚才那样齐刷刷地看向盧荀父子。
更有村中一读书人,挤上台子,挤眉弄眼地说:“这故事,还有另外一个版本,各位且听我道来。主角是一位,姓盧的书生,且叫盧生,在一个旅店投宿,时值正午艳阳当天,店家正在淘洗好黍米准备下锅。一个道人给了盧生一枕头,一枕便睡着,梦里.......美人如玉、黄金满屋......。”
盧笙定了定神,暗自发恨、埋头路过。好像听到有人私语:黄梁美梦,也许成真。
“叶釜身死,其儿子归乡,不是带回一个姑娘家了吗,除了那块胎记触目,都十分标致。”
“这几个小青年,......哎!”
等到盧笙消逝于深巷,走远听不见后,“说书”先生重新拍了一下惊堂木,清了清嗓子,正色说道:“重接上回,刚才说到诸葛亮一出祁山,被断水源、兵败街亭,都是因为错用马稷为街亭主将。感叹先主刘备三顾茅庐、知遇之恩,又感叹先主刘备识人之明,不禁失声痛哭,北伐中原、光复汉室之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