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犹如神断
再看地煞和铁震,二人打斗多时,不停地辗转挪移,身边的桌椅早已四分五裂,桌上的碗碟也已碎落一地。地煞的刀明显略快一筹,铁震的身上已留下数道伤口,而地煞的身上却依然不见血迹。但秦雄却看出,铁震身上的伤口都不足以致命,只是一些轻伤。而铁震的判官笔本就属于钝器,不以锋利见长,而是专打人身上三十六处大穴和七十二处**。若是地煞一旦露出破绽,让铁震抓住一次机会,就可以将地煞拿下。
这时,天煞与袁青山的打斗已近尾声,天煞转身时,腰间空门大露,袁青山一掌拍出,就要将天煞重伤。霎时间,异变突起。挥手间,天煞手中两道乌光一闪,一道直夺袁青山的面门,另一道则飞向铁震。铁掌神猿抽身后退,单掌护住面门,只见其指间赫然夹着三根乌黑的银针。而铁震受地煞刀势所逼,无法闪躲,后背中针。他虽拼力挡住地煞夺命的一刀,却也被地煞抓住机会,顺势一脚踢飞,落到了袁青山的旁边。
袁青山脸色铁青道:“有毒。”赶紧丢掉银针,顺势接住铁震,一掌拍掉了铁震背后的银针。接着,封住其背后的穴道。铁震吐血骂道:“卑鄙。”
原本陇右双煞将双双败北的场面被天煞故意卖了个破绽,利用毒针,将整个局面扭转了过来。铁震已受伤吐血,且中了毒针,失去战力。袁青山一人,只怕难以应付陇右双煞两人的夹击。
众人不禁感叹,陇右双煞好狠的毒计,好阴险的用心。
天煞环顾众人,阴笑道:“这小子中了我的‘阴煞银针’,若是没有解药,即便你封了他的穴道,也绝对撑不过三个时辰。老头,只要你不插手,我们找这姓秦的小子取了这批红货,离开时自会留下解药,可好?”
显然,陇右双煞今日也不想与袁青山等人做过多纠缠,毕竟袁青山武功高强,若是放手一搏,即使胜了也是两败俱伤的场面。到时若是身负重伤,再带着这批赃物出关,只怕凶险难测。但若是说他们会信守承诺留下解药,在座的只怕也没有一人相信。
袁青山犹豫不语,秦雄面露骇然,在背后高声道:“前辈切不可听信他的话啊!前辈若是放任他们离去,只怕不仅害了铁捕头的性命,更是放虎归山啊!”
地煞狠狠地瞪了秦雄一眼,但也顾忌袁青山,并未出手。
正在这时,二楼的楼梯上,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怒骂声:“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在‘醉君楼’闹事,打坏了老娘店里的东西不用赔啊?”
话声未落,人已从二楼的楼梯上走了下来。只见一位身着火红色宫装的少女双手叉腰,迈步而出。
她身材修长而丰腴,生得一张精致的鹅蛋脸,不施粉黛轻峨眉,五官力挺却不失圆润,张嘴间一双小兔牙更显俏皮可爱。她虽是在骂人,但声音婉转而清脆,听上去不仅不让人生气,反倒不如动人的小曲儿。
原本不知趴在何处躲避的店小二这时也屁颠屁颠地跑到了她的面前,贱笑道:“掌柜的,这可不关我的事啊,是这俩穿黑衣的小子,一进门就抽刀子,东西都是他们打烂的。”说着,指了指陇右双煞和众人。
地煞双眼微眯道:“好胆!我还没见过有人活着敢这样跟我说话。”说完便是一掌拍出,击起一根竹筷射向了店小二的喉咙。
正当众人以为这耍贱献宝,不知天高地厚的店小二就要殒命当场之时,只见那女掌柜伸手,犹如弹苍蝇一般,
就将飞来的竹筷轻轻弹飞。众人不禁惊觉,原来这位女掌柜竟是一名深藏不露的高手!
地煞目光阴沉不语,天煞目光转动间,拱手道:“是我兄弟二人鲁莽,打烂的东西事后我愿照价赔偿,不知老板娘是否愿意行个方便,让我们先了却自己的私事。”
陇右双煞纵横江湖多年,为人阴险毒辣,自是见过大风大浪无数。天煞倒不是真怕了这名身份神秘的女掌柜,而是不知这名突然出现的女掌柜究竟是什么身份,现在突然插手又是何用意。看她刚才出手拍飞暗器的手法,虽不知她武功的深浅,但显然绝非庸手。陇右双煞今日本是奔着镇远镖局这趟保的红货而来,可先是袁青山和铁震的出现,接着又冒出这个身份神秘的女掌柜,若是她与袁青山等人是一伙,那今日之事只怕难以应付。可若是她与袁青山等人没有关联,那陇右双煞自是不愿再节外生枝,破坏如今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局面。
女掌柜应声笑道:“第一,我可不是老板娘,我只是这里的掌柜。老板那懒东西,就知道在楼上看戏,打坏了东西也不知道心疼。第二,任谁打烂我们醉君楼的东西都要赔,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一样。既然你们是明白人,那我就好好跟你们算一算。”说着,拿出挂在胸前的一把小算盘就拨了起来,“一张桌子一千两,一张凳子五百两,你们一共打坏三张桌子,八张凳子,一共是七千两。看你这么懂事,打坏的碗筷的零头我就给你抹了。但你们既然敢在‘醉君楼’闹事,就一人再留下一只手吧。”
她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众人却听得目瞪口呆,陇右双煞的脸更是阴沉了下来。
只听那店小二在她身后嘀咕道:“还有张桌子缺了个角呢。”
女掌柜侧身瞪了他一眼道:“教你多少遍了,咱做生意得讲理,要大气。人家态度诚恳,咱就不跟他斤斤计较了。”
店小二讪讪道:“还是掌柜的大气。”
众人哑然,陇右双煞气的手上的青筋都冒了起来,这名神秘的女掌柜摆明了是在戏耍他们。作为黑道上出了名的狠辣人物,何曾受过这等鸟气。纵使刚才顾忌形势,未对这名女掌柜出手。但既然此刻这名女掌柜存心要与他们作对,陇右双煞也绝非可以任人宰割的鱼肉,可以受人如此讥辱。
地煞怒笑道:“好胆!有种就自己来拿,但就怕你没命花。”
女掌柜悠悠道:“哟,这是要打架啊。老娘可不跟你们动手,这可是老娘今天刚换的新衣裳。况且,我只是一个掌柜的,要打架,老板还在呢,哪里轮得到我。”说完,转身对着楼上嚷道,“臭小子,他们要拆你的店,再不下来,老娘可不管啦!”
伴随着一声叹息,一位身穿青色长衫,手执白绸折扇的青年,苦笑着从二楼的隔间走了下来。
只见他双袖挽起,下摆扎于腰间,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神态颇为懒散。他的皮肤呈小麦色,脸部棱角分明,剑眉星目,眉宇间透着几分刚毅,但他的嘴唇却很薄,微笑时嘴角微微上扬,又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痞气。
长衫青年来到女掌柜的身前,看着满屋的狼藉,先是对着女掌柜一声苦笑,接着转头对着天煞道:“阁下好手段!出手狠辣,应对沉着,心计更是深沉,原本面对‘铁掌神猿’和‘铁面判官’略显下风的局面,也被你略施小计幡然扭转,‘铁面判官’受伤失去战力不说,‘铁掌神猿’更是受其牵制不敢出手。佩服!”
铁震受伤中毒,袁青山之所以犹豫而不敢出手,一方面是担心铁震中毒以后失去战力,若是此时他再出手与陇右双煞缠斗,铁震会被陇右双煞再次偷袭;另一方面也是担心以他一人之力对抗陇右双煞两人的夹击,一时之间也难以取胜,到时铁震的毒没有解药,局面更是进退两难。
陇右双煞一时摸不清这长衫青年的用意,并未作答。
只见长衫青年摇头道:“只可惜……”
地煞追问道:“可惜什么?”
长衫青年叹息道:“只可惜阁下的运气实在不好,今日的算计,只怕是要落空了。”
地煞冷哼一声,道:“哦?是吗?”
长衫青年随即转身对着袁青山拱手笑道:“袁老前辈不必担忧。陇右双煞虽然武功高强,阴险毒辣,但用毒却非行家。铁捕头的毒,也并非一定得陇右双煞的解药可解。”
袁青山大喜道:“公子此话当真?”
长衫青年微笑道:“当着前辈的面,晚辈怎么敢玩笑。”
天煞闻言冷笑道:“小子狂妄!我们‘陇右双煞’用毒虽比不得蜀中唐门,但我的‘阴煞银针’也不是谁都可解的。况且,你只有三个时辰,就算你知道解药的药方,也根本没有时间调制。如今,在这边关大漠,除了我们兄弟手里的解药,谁还能解他的毒?”
长衫青年摇头笑道:“阁下误会了,在下当然不会解毒。不过,她会!”说罢望向了女掌柜。
女掌柜气笑道:“好小子,老娘叫你下来收账,你倒给老娘安排起了差事。”说罢狠狠瞪了长衫青年一眼,然后走到铁震身前,掏出了一颗药丸递给了袁青山。
袁青山迟疑着问道:“敢问姑娘,这药……”
毕竟这女掌柜和长衫青年身份不明,虽然他们善意相助,但毕竟关乎铁捕头的性命,袁青山不得不慎重。更何况,天煞所言非虚。“陇右双煞”用毒虽难比蜀中唐门,但这“阴煞银针”也确非常人能解。
地煞此时也出言道:“袁老头,你可想清楚,若是吃错了解药,铁震可就难救了。”
只听女掌柜呵呵一笑,道:“我姓‘苏’。”
袁青山一时不解,沉思片刻,动容道:“敢问姑娘可认识‘药王’苏白芷?”
女掌柜拱手道:“正是家父,小女苏沐香。”
天煞心中一惊,药王苏白芷号称当今天下用药第一人,不管是治病救人的良药,还是取人性命的毒药,都无人能出其右。传说苏白芷既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也可杀人于无形。若是此女真是药王之后,要解‘阴煞银针’之毒那还真是轻而易举。届时,袁青山若是没了铁震中毒的牵制,只怕他会毫无顾忌地全力出手,再加上药王之女苏沐香和那长衫青年,只怕今日在劫难逃。
心念及此,天煞正要出手抢夺解药,只见身前人影一闪,那长衫青年已挡在他的面前,微笑道:“阁下果然心思敏捷!”
天煞冷哼一声,突然出手,一刀向身前横斩,阻止了长衫青年的近身。然后纵身后退,同时手中乌光一闪,分别射向苏沐香和铁震,正是防止袁青山和苏沐香的追击。而地煞与天煞配合多年,心意相通,早在天煞挥刀时便同时转身,手中乌光同样一闪,射向了挡住门口的几名镖师,并和天煞一起纵身向门外逃去。
这一系列配合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不仅一刀阻止了长衫青年的近身,还利用铁震受伤无法躲避银针牵制了袁青山,甚至连苏沐香也一并受银针的偷袭而无法追击。而且,地煞发出‘阴煞银针’射向门口的几位镖师,显然是想清除他们挡住门口的阻拦。虽然那几位镖师的武功不足为惧,但只要他们稍有牵制,便会让众人反应过来,到时候长衫青年等人追击而来,再想走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陇右双煞为了清除阻碍,制造机会脱身。毕竟,阻拦铁震解毒的心思已被长衫青年看破并阻止,而袁青山一旦确认那颗药丸可以解铁震的毒的话,只怕会和长衫青年他们联手。到时陇右双煞必然难以脱身,即使脱身,只怕也是身受重伤的场面。
端的是好精密的算计,好灵巧的应变能力,好强的配合默契!难怪陇右双煞可以纵横黑道多年,靠的不仅仅是武功高强和心狠手辣,这份心计和应变能力更是非常人所能及!
只不过,天煞挥刀时,长衫青年已脚步一点,从他的头顶掠过。地煞手中射向门口一众镖师的“阴煞银针”也被长衫青年手中的折扇给扇飞了回来。那边天煞手中射出的“阴煞银针”也被苏沐香长袖一挥,卷到了一边。
地煞横刀挡住了飞射回来的银针,而长衫青年也已落在了他们身前,挡住了门口的去路,陇右双煞身形一滞,停住了脚步,目光阴沉。
他们的应变反应不可谓不快,配合不可谓不默契,他们的算计也不可谓不完美。可这长衫青年,却像是早已看破了他们的心思,也算准了他们所有的变化,居然能抢先一步打破他们的计划。这份心智,和这番应对反应,直教人拍手叫绝。
铁震已服下了解药,袁青山将他扶到一旁坐下,拱手对苏沐香道:“有劳苏姑娘替我照看一下铁捕头。”
苏沐香拱手微笑道:“前辈客气了。”
袁青山道:“多谢!”随即转身,面对陇右双煞,道:“最后问你们一次,那批赃物藏在哪里?说出来,老夫让你们死个痛快。”
地煞面对长衫青年,背对着袁青山,嗤笑道:“休想!”
天煞转身,面对着袁青山,揶揄道:“要不你们先答应放我们兄弟二人离去,我们脱身后自会告诉你那批财物的下落。”
袁青山面色铁青,显然是动了真怒,正待要动手时,却突闻长衫青年道:“前辈莫急,或许,我知道那批赃物在哪儿。”
众人大惊!
陇右双煞不禁全身一僵,不可思议地望着长衫青年道,但却闭嘴不言。
袁青山惊喜道:“公子此话当真?”
苏沐香心中暗笑道,“这袁老前辈真有意思,一连两句‘公子此话当真’,莫不是被这臭小子接连两次惊得口吃了起来?”随即却望着长衫青年,吃惊道:“不对!臭小子,刚才你一直待在楼上,要不是老娘叫你,你都没下过楼,你怎么知道他们的赃物藏在哪儿?”
长衫青年笑道:“自然是猜的。”
众人听闻,不禁哭笑不得,想不到这长衫青年此刻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陇右双煞不由神情一松,心道也是被这长衫青年刚才所展现出来的手段和心智惊到,差点信以为真。
袁青山也不由大失所望,一时无语。
苏沐香笑骂道:“臭小子,你逗老娘呢?”
长衫青年并不理她,反而是对着袁青山不急不缓道:“敢问袁前辈,刚才听闻前辈所说,他们二人三个月来连续犯下大小十一件凶案,然后一路向西北逃窜。但你和铁捕头一路追踪,显然他们并没有时间将这批赃物脱手,而是一直带着这批赃物一路作案,逃了过来,对吗?”
袁青山点头应道:“不错。我和铁捕头早已沿途通知各地的官府布下眼线,若是他们中途将赃物脱手,我和铁捕头定会收到消息,截下他们。不然,也不会让他们有机会逃到此处,方才守株待兔截下他们。”
长衫青年接着道:“但他们二人身着紧身劲装,身无长物,显然也未将这批赃物带在身上。而且,像他们这样见多了黑吃黑的黑道人物,又怎么会信得过将如此巨大的一笔财富托付给别人。所以,定是将其藏在一个他们认为绝对安全的地方。”
袁青山沉声道:“不错。”
这和之前秦雄的猜测一样,但只是不知到底藏在哪里。
长衫青年面露微笑,继续道:“这个地方一定就在附近,或离此地不远。因为,他们二人急于逃窜,不可能来此作案后又原路折返,这样还有被袁前辈和铁捕头追捕到的风险。所以,这个地方要么就在附近,要么就在此逃向出关的路线上,且定然距离此地不远。如果太远的话,只怕他们也不会放心。”
说到此处,众人惊惧不已。
袁青山双眼扫过陇右双煞,但见天煞虽然身体一动不动,未见任何反应,但他的瞳孔却已急剧放大,显然是已被长衫青年猜中了答案而强装镇定。
袁青山此时也不禁对长衫青年佩服万分,随即请教道:“那敢问公子可猜出这批赃物具体是藏在何处?”
此时,众人的眼光不禁都被长衫青年所吸引。这长衫青年能仅凭这点信息就分析出这批赃物的大概方位已是令众人佩服得五体投地,难道他真猜得到这批赃物具体藏在哪里,这岂非犹如天方夜谭?
长衫青年笑着指向已退到袁青山身后的秦雄,道:“这就得问秦大镖头了。”
秦雄愣然道:“问我?”
长衫青年道:“不错。”
秦雄不解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长衫青年指着刚才被陇右双煞扔到桌上的人头,道:“敢问秦大镖头,可认识此人?”
秦雄道:“认识,认识。此人正是托我们保的这趟镖的雇主。我们原本预定在此碰头,然后交镖。可这,这又与那批赃物有何关联?”
众人亦是不解,袁青山也一脸疑惑。
长衫青年笑道:“请问各位,陇右双煞来此若是临时起意,只为了在出关前顺便劫取镇远镖局的这趟红货,为何却要杀了托镖的雇主,这岂非多此一举?况且,他们若是之前从未见过此人,又怎知他就是这趟镖的雇主?”
苏沐香笑道:“你这臭小子,难怪刚才没下来,原来一直在上面留意大厅里的一举一动,可是已猜出答案?”
长衫青年笑道:“除非,他们有非杀此人不可的理由。此人虽是雇主,但一路到此,身上的金银定然不多,不然,也不会将财物交由镇远镖局护送。那么,陇右双煞杀他不为劫财,又为什么?或许,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那就是此人知道陇右双煞的秘密,因此而被灭口。”
袁青山的双眼已亮了起来。众人听罢,此时也发现此事确实有些蹊跷,但仍是不知这与那批赃物藏在哪儿有何关联。
长衫青年接着对袁青山道:“如果没记错,刚才前辈可是说到河北‘施家庄’施大善人一家二十五口灭门案、山西‘通宝钱庄’盗杀案和陕西‘扬威镖局’珠宝截杀案?”
袁青山沉声道:“不错,公子好记性。”
长衫青年笑道:“他们这一路作案,一路逃亡,光天化日之下一直公然携带这批赃物,想然必是不便。所以,他们一定是用了一个特殊的方法,将这批赃物一路运送了过来。”这时,长衫青年又向袁青山道:“请问前辈,陕西‘扬威镖局’珠宝截杀案,可是也是发生在货物押送到了约定的地点以后?”
袁青山点头道:“不错。扬威镖局正是将货物押送到了兰州城外的小镇上,然后被杀。”
长衫青年目光又转向了秦雄,道:“请问秦大镖头,这趟镖又是从何处出发?”
秦雄道:“自然是从兰州城……”秦雄话未说完,不禁冷汗直流,镇远镖局的总舵正是在兰州城。
袁青山低头不语,似有所思。
苏沐香震惊道:“你是说,他们将劫来的赃物通过镖局押送?”
长衫青年道:“正是如此。”
袁青山抬头道:“依公子所言,他们先是在河北等地作案,将所劫赃物通过‘杨威镖局’押送到了兰州,然后灭口取回,再将山西等地作案的赃物一并交由‘镇远镖局’押送到了风沙镇。这样一来,时间和路线都能对上,一路作案却不便携带赃物的办法也有了合理的解释。”说到此处,袁青山顿了顿,又道:“可老夫仍有一事不明,需向公子请教。”
长衫青年连道:“不敢。”
袁青山提出了自己的疑惑,道:“刚才公子也说道,像陇右双煞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将赃物交由别人去请镖局押送,难道他们不怕泄露了行踪?”
长衫青年未作应答,而是对着秦雄道:“请问秦大镖头保的这趟红货是何物?”
秦雄道:“是一口箱子。”
长衫青年沉吟道:“据我所知,托镖分为两种,一直是‘明镖’,一种是‘暗镖’。若是明镖,则会将托付的货物列下清单,由雇主和镖局一起查验清点,并核实清单,由雇主和镖局同时签字画押,等货物按时押送到约定地点以后,依照清单点算。若是暗镖,依照规矩,雇主托付时会先贴上亲手写下的封条,镖局不得过问,走镖的途中也不得打开,等货物按时送到约定地点以后,以封条是否更换、完好进行查验。对吗?”
秦雄点头道:“想不到公子竟对镖局的规矩如此熟悉。”
长衫青年道:“若是我猜得不错,秦大镖头走的这趟镖只怕是暗镖。而且,自始至终秦大镖头等人也并不知晓这箱子里面的货物是为何物,对吗?”
秦雄应道:“不错,这趟镖确实是暗镖。我们镇远镖局已开设二十多年,在江湖上信誉极好,自是不会破坏这个规矩。”
苏沐香拊掌道:“啊,我明白了。他们是利用‘暗镖’的规矩瞒过镖局将赃物运送。显然这位‘雇主’只是一个替他们跑腿的替罪羊,或许是受他们的要挟,又或许是他们的同伙,最后却被他们黑吃黑灭了口。可既然迟早都要灭口,他们为何不在他去镖局托付完赃物后就下手,反而要等到了约定地点以后再下手呢?”
袁青山长叹一声,道:“苏姑娘这个问题我来回答。他们之所以不在他去镖局托付完赃物后就下手,是因为万一走镖途中出了什么意外,也可让‘雇主’出面取回赃物,镖局历来注重声誉,自是也不会泄露出去。可若是‘雇主’早已被灭口,到时少不了会增加不少的麻烦。毕竟他们在约定地点截杀镖队,总比去闯镖局总舵来得轻巧。而且,他们若是折回作案,闹得太大,也难逃我和铁捕头的追捕。”
秦雄惊愣道:“所以……他们的赃物,就是……就是我们这趟押送的暗镖?”
长衫青年笑道:“不错。”
众人听到此处,已完全明白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得不佩服陇右双煞二人的智计和胆识,也不得不惊叹长衫青年的才智。他竟然仅凭刚才短暂发生细节和只言片语就推断出了赃物的所在,不仅心细如发,观察入微,更是分析得条理清晰,逻辑严谨,所有的推断和结论都完全契合,真是犹如神断!
只听这时天煞发出一阵狂笑,只不过狂笑却又像是苦笑,笑得他眼泪都流了出来。终于,天煞笑罢,转身对长衫青年道:“好,好,好!想不到我兄弟二人纵横江湖多年,历经风浪无数。这次更是谋划良久,自以为计划巧妙,天衣无缝,没想到却被一个客栈的老板所识破。真是后生可畏啊!”
说完,看了苏沐香一眼,又道:“小子,你能仅通过只言片语和一些零散的细节便可推断出这批财物的所在,识破我们的计划,我们兄弟二人输得心服口服。-既然你能跟药王之女为伴,我不信你是无名之辈。可否告知姓名,也好让我们兄弟输得明白,究竟是败在何人之手?”
长衫青年拱手笑道:“在下,夜巡风。”
陇右双煞听罢一愣,显然从未听闻过这个名字。就连袁青山呵呵秦雄也是一脸愕然,思索间,江湖上似乎从来也没有听闻过这么一号人物,难道这不是他的真名?可从长衫青年展现出来的气度和风采,显然也不像是虚报的化名啊?难道这长衫青年真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再看他与药王之女关系密切,莫非,他是药王谷的隐秘传人?
天煞收敛笑容,显然也认为夜巡风对此没道理隐秘,道:“看来这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既然如此,过了今日,我相信‘夜巡风’这三个字不久也必将名扬江湖。佩服!佩服!”
夜巡风道:“阁下胆识过人,用计之深,谋划之周详,应变之机智,在下也佩服得紧。不过,可惜!”
地煞道:“可惜什么?”
夜巡风道:“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阁下并未算到袁前辈和铁捕头会猜出你们的意图,并抢先一步在此截下二位。否则只怕阁下此时已经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袁青山汗颜道:“夜公子客气了。若不是公子和苏姑娘仗义出手,只怕今日我等不仅追不回赃物,更是要失手折在这里了。”
天煞冷冷打断道:“我们兄弟二人的谋划虽已被识破,但今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想要留下我们,嘿嘿,那得先问过我们手里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