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第73章 第73章

郭妈妈办事向来麻利,等苏氏用完晚饭走了,便到长房的院子,规规矩矩回禀:“回夫人话,奴婢到外面问过,没有世子爷的消息--世子爷出门在外,不能给府里写信,回回都是这样。夫人安心吧!”

赵氏放下心来,端起手边的酸梅汤润润嗓子,嘟囔一句“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目光掠过郭妈妈低垂的头,心里突然咯噔一声:郭妈妈身上穿的不是上午的衣裳,脸色均匀,鬓发整齐,显然是刚刚洗了脸,扑了粉。

无论两人的亲密关系,还是仆妇在主子面前把自己展示的辛苦一些,郭妈妈都没必要梳洗一番再来回话,事实上,郭妈妈一向是直接回来话的。

“妈妈。”赵氏听见自己声音发颤,“你看看我脖子,怎么起了疹子?”

郭妈妈不疑有诈,忙凑过来细瞧,红肿的眼睛和破了皮的嘴唇一下子暴露在赵氏面前。

凭借本能,赵氏明白“出事了”。

她霍然起身,一把抓住郭妈妈胳膊:“世子爷在哪里?”

郭妈妈猝不及防地,忙辩解“夫人别听小人胡诌,一个个黑心肝的,早该拖出去打板子。”

赵氏一颗心像沉重的铁锚,直直往下沉:府里的人已经知道了,丈夫出了事。

她声音颤抖,央求道“好妈妈,别瞒着我,世子爷来了信,是不是?信里说什么?”

郭妈妈咬咬牙,一口否认:“哪有的事?夫人不可听没边没际的瞎话,不值当的。若不信,奴婢请了老夫人来,当面和那些子小人对质。”

老夫人有了春秋,因是天热,体虚不敢用冰,今日便没到长房,派了贴身的妈妈过来--为几句谣言,便要惊动年事已高的伯爵夫人?还当面对质?

可想而知,郭妈妈无可奈何之下,已经去找过老夫人,商量了对策。

赵氏身为宗妇,主持伯爵府十年,本能地明白“婆婆会站在郭妈妈一边”,说些“大郎安然无恙,切莫多思多虑,身子骨要紧”的废话。

她腾地站起来,大步朝屋外走,推开过来搀扶的丫鬟,还没下台阶就被郭妈妈死死搀住。

“我的大小姐!”情急之下,郭妈妈叫起赵氏在娘家时的称呼,声音发颤:“你就听奴婢一次,奴婢什么时候蒙过你!世子爷临走之时,最放不下的就是你,放不下没出世的小公子小小姐,我的好小姐,听世子爷的话,莫要胡思乱想,莫要听歪的邪的,把身子骨养好了....”

三月二十三日,丈夫依依不舍的脸庞浮现在赵氏脑海。

她热泪盈眶,竭力维持着贵夫人的矜持,突然惊恐地发觉,腿上热乎乎,湿漉漉。

“妈妈。”赵氏抓住郭妈妈的手,指甲深深陷进对方肉里,“叫大夫来,我,我,我怕是见红了。”

郭妈妈惊恐的神色只维持了两息,迅速镇定下来,高声叫着丫鬟,合力把赵氏扶到最近的罗汉床上,厉声说“翠屏喊大夫来;翠喜去告诉老夫人“夫人身子不适”;翠蓝,去拿盒子里的对牌,等禀过老夫人,出府告诉娘家夫人(赵氏母亲)--愁眉苦脸干什么,一个个的,给我跑快点!”

这个时候,红叶也挺着个大肚子,扶着二丫胳膊,慢慢走在通往长春院的青石小路。

太阳落了山,暑气渐渐消去,比白天舒适不少。红叶在树荫、长廊下走走停停的,颇为悠闲。

“姐姐,我替你跑一趟多好。”虽然服侍过红叶一胎,如今她九个月,二丫还是颇为紧张。“这么热的天,干什么走来走去的,大娘知道了,非得骂我不可。”

红叶年轻,底子好,大夫隔几日把脉都说“康健”,又生过木哥儿了,一点不担心,拿起一个小小的铜壶喝水,“大夫自己说,让我多走动,别吃的太多。你看那些天天躺着的,生孩子时候遭罪着呢,等你自己要当娘了,也别成天坐着。”

二丫握着脸,一下子害羞起来:“姐姐总是戏弄我,没影的事呢。”

红叶刮刮脸,嬉笑道“也不知谁家祖母,家来让我和我娘帮着把关,一个不行两个,两个不行三个,依我看,也就这两年,你和你妹妹就定出去了。”

说说笑笑地,一座粉墙黛瓦的五进院落便在面前,青翠树梢像顽皮的孩子一样探出脑袋。隔得远远地,红叶便看见一个秋香色褙子的中年妇人站在青石台阶下面,朝这边张望。

是徐妈妈。

“瞧你这孩子。”数月不见,徐妈妈憔悴不少,花白头发挽了个整整齐齐的圆髻,戴着马丽娘赏的赤金填祖母绿簪子,语气满是嗔怪:“就这么走着来了!也不怕路上磕了碰了,你家大展护卫找我算账!”

红叶笑道:“哪那么娇贵,还有一个月才生呢!”

徐妈妈指指门里,语气慈祥:“我跟王强媳妇说了,待会你回去的时候,由她送你一程。妈妈这点面子还是有的,听妈妈的话。”

听起来,就像红叶是她家亲戚一样。

王强媳妇是二房管车轿的,因是家生子,苏氏接手家务,没有撤换掉她。

一时间,红叶以为回到原来的世界,自己这个受宠姨娘和徐妈妈头碰头地商量,如何给苏氏下绊子、上眼药。

她心里感慨,“那就沾妈妈的光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到院门回事处小歇,二丫搬个小板凳守在外面。小厮见了,端来两杯茶,招呼徐妈妈的时候恭维归恭维,没有往日的敬畏,红叶是察觉得到的。

徐妈妈不动声色,笑着问“前日你娘来了,说起你弟弟要成亲了,日子可真快,跟着夫人进府的时候,你跟这桌子一边高,你弟弟满地跑。”

红叶露出怀念的神情,“那个时候,妈妈忙得很,和我们说一句话的空儿都没有,我娘总说,等我们大了,若得妈妈提携一二,她这辈子便不用操心了。”

这话说的,明知自己被苏氏夺了差事,手里半点权利也没有,故意气自己?徐妈妈心中不悦,转念一想,红叶小时候和爹娘一样老实,这几年大为不同:先是不声不响拒绝马丽娘的安排,嫁给世子爷得力的护卫,又得了世子夫人的欢心,在府里颇有体面,数十年的富贵是不用愁的。

再想一想,红叶下午派个小丫头传话“有重要的事”,务必见自己一面,徐妈妈便沉住气,自我解嘲道“好汉不提当年勇,如今你过来,妈妈只能陪你说说话儿,喝喝茶了。”

寒暄几句,红叶左右瞧瞧,凑到徐妈妈耳边轻语片刻。

徐妈妈开始笑眯眯地,听着听着露出震惊的神色,盯着红叶眼睛,生怕她撒谎,“你,你怎么知道?”

红叶坐直身体:“妈妈不信,一问便知。”

原来的世界或者上一世,孔连捷继承世子之位,苏氏成了世子夫人。有一天,徐妈妈告诉红叶,赵氏身边的郭妈妈对她说,赵氏难产那天,是苏氏把孔连骁遇难的消息泄露出来,赵氏难过之下,才一尸两命。

当时红叶问,为什么不揭发苏氏,徐妈妈苦笑,长房的主子死的干净,仆妇被遣散,老夫人老伯爷也没了,找谁申冤?再说,郭妈妈也没证据。

现在么,红叶想,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如试一试:苏氏既然做了,立刻去查,说不定能抓住马脚。

听了她的话,徐妈妈脑筋转的飞快:红河是门房的人,红叶在外院护卫处,消息灵通得很。

“这这,她的胆子也太大了!”徐妈妈霍地站起身,瞪着苏氏院子的方向:“简直是个祸害!世子夫人对她那般好,她居然敢?”

红叶松了口气:自己算的没错,徐妈妈有人脉,却也是个普通仆妇,要等明日赵氏难产死了,孔连骁的死讯也传了过来,昱哥儿受刺激病倒,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徐妈妈才从熟人的嘴里得知。

红叶压低声音:“妈妈慎言。我也是刚知道的,立刻过来告诉妈妈。如今我在外院,身子又重,什么也不知道,妈妈离得近,若能打听打听,是最好的。”

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徐妈妈比红叶有更深的体会:谋害世子夫人,苏氏别想在孔家待了;没了这个续弦夫人,二房以嫡子昭哥儿为重,自己水涨船高,重掌事务只是时间问题。尝过了得势的滋味,谁愿意做个普通老妇?她还有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呢!

徐妈妈按捺住一颗激动的心,站起身团团乱转,留一句“好孩子,妈妈领你的情”就跑着出去,大喊“王强媳妇”。

事情办了,成或不成,能办到什么地步,红叶就不知道了。

她低下头,看看挂在腰间的铜水壶:是展南屏以前用过的,旧了些,却轻巧、结实,只有手掌大,可以盛水,也能盛绿豆汤和美酒。

一时间,红叶心中无比思念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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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不再做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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