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夜凉半宿。
紧闭了近两个时辰的房门总算彻底打开,屋内的血气瞬间涌出,在里间伺候的丫鬟将屋里的东西清理好后陆续走出。
夏明霁最先冲进房间,秦垣随后,梁婺和安雨丹紧随进去,梁言念最后。
梁皎月身体脱力、又失血过多,晕过去后尚未醒,混身被汗湿,面色苍白,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夏明霁坐在床边,眉头紧锁,小心握着梁皎月那有些冰凉的手,看向她的眼里满是担忧。
秦垣亦站在床边,眼中情绪复杂,此时心情更是难以言喻。他垂在身侧紧握的双手仍然紧握着,指甲嵌入掌心肉中,却好似一点疼痛感都感觉不到。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如此虚弱的梁皎月,也是头一回亲眼见证差一点就迈入鬼门关的她。
只差一点点……
只差一点点……
秦垣心中情绪翻涌,嘴唇紧抿,眼睛轻闭,而后再睁,又有几分怒意显露。
那怒意不是对这里的任何人,而是来自于自己没有保护好她的无能的自我愤怒,以及间接导致这件事的——皇帝。
梁婺和安雨丹互相搀扶着走过去,看见床上那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梁皎月,心里的难受更甚之前。他们自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哪里受过这种苦……
梁言念最先反应,转身走向门口,看着门口的太医,着急道:“太医,还请你们赶紧为我长姐检查。”
太医点头,忙提着药药箱进房间。
太医为梁皎月把脉、行针,她气虽虚,脸色也不好,但所幸,最危急的时刻已经过去,没有性命之虞。他开了药方,再配合以补药熬汤让其服用,养气补血,身体会慢慢恢复。
但在身体调理期间,定要仔细注意,避免感染,免得落下病根。
得太医所言,房内之人松了口气,紧绷了许久的精神终于有了点缓和。
稳婆提着个篮子走到安雨丹身边,里面安静放着的,是一个小小的、混身皱巴巴的婴儿。
婴儿面容有些拧巴,皮肤看起来铁青,脸上有些许血迹没有擦拭干净,但……仍有微弱呼吸。
安雨丹看着篮中婴儿,一愣,眼神震惊,又有些不敢置信的惊喜。
稳婆笑道:“真是上天保佑,佛祖菩萨庇护,刚才那样危急的时刻,老婆子我急得要死,这婴儿出来的时候没有呼吸,我当时觉得这孩子是真的保不住了。没想到我就把他放在旁边那么一会儿,他竟然忽然有了呼吸!他居然活下来了!!”
“王妃,大小姐诞下的,是个男婴。”
安雨丹两眼更为错愕,难以置信。她手不由抖了两下,嘴唇微颤:“你说什么?孩子还活着?!”
“是的,确实还活着。”
旁边的梁婺和梁言念脸色瞬间诧异,继而惊喜起来。
稳婆又道:“王妃,孩子虽然活着,但仍需要细细照顾,一般来说,婴儿出生会哭,可他一直不哭,我方才拍打了几下,他也不哭,不知是怎回事……”
安雨丹一惊,连忙道:“太医!太医!快过来看看这孩子,他为何不哭?”
太医闻声忙过来,从稳婆抱着的篮中将婴儿抱起,仔细查看情况后,脸色稍显凝重谨慎。
他将襁褓取下,调整好抱婴儿的姿势,稍用力拍着婴儿屁-股,两重一轻。
婴儿动了动,嘴唇张了张。
太医又用相同的法子拍打婴儿的屁-股。如此重复三四次。
“啊……”
“呜啊——”
婴儿哭出声来。
稳婆也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还是太医的法子好。”
太医笑了下,气息渐稳,脸上紧张表情褪去,他一边将婴儿包回襁褓中,一面道:“启禀王妃,小公子方才不哭,应是早产而出缘故。大小姐生产时精疲力尽晕过去,在腹中的他没了力气支撑,又被稳婆强行取出,此时正是虚弱的时候。”
“刚才我为他疏通了下气息,哭出来了,气息已通。”
安雨丹点了下头,仍有担忧:“他毕竟提前了差不多两个月出生,看起来又这么虚弱,之后会不会有事?”
“王妃也不用太过担心,让府中有照顾婴儿经验的丫鬟轮流日夜照看,盯着他的情况。还有,要注意小公子身体的清理,保持干净,清理时要格外小心,他身体太软,正是虚弱的时候,千万不能太大力,像眼鼻口这样脆弱的地方不是必要,别乱碰。”
“还有就是,最好是每日早晚都让大夫来检查,确保他真的无事。”
“好、好好……”安雨丹笑着,眼泪却又不由自主从眼眶溢出。她匆忙抬起衣袖抹去眼泪:“多谢太医。”
“王妃客气。”
太医将婴儿放回篮中,而后递给安雨丹。安雨丹小心翼翼伸手接住。
安雨丹望着篮中因哭起来而轻动的婴儿,眼中泪光闪烁,有些难过,又有点庆幸之喜。
梁婺拍了拍她肩膀,轻声安抚着。
安雨丹抬头看了他一眼,挤出个笑来。
秦垣转身走出房间时,梁言念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会儿,跟了过去。
秦垣离开房间后便大步往院门走去,似是要离开。梁言念小跑跟去,出声喊住他:“太子殿下请留步。”
秦垣身形一顿,脚步随之停下。
梁言念追上前,在他身侧站定。她行礼,而后道:“太子殿下。”
秦垣缓了口气,转身面向她:“你有何事?”
“我有些话,想要与太子殿下说,”梁言念看着他的眼睛:“是与我家阿姐有关。”
秦垣愣了下,眉心微蹙。
梁言念又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太子殿下随我去阿姐的静庭院,那里只有阿姐和小翡在。有些事,我说着您可能不太信,但小翡一直陪在阿姐身边,若您有疑问,可与她询问真假。”
秦垣看着梁言念。
她脸上的疲惫很明显,原本水灵明亮的眼睛里有一层红血丝覆盖,眼眶微微泛红,眸子里亦有泪光微微闪烁,应是想哭,却在秦垣面前极力隐忍着情绪不掉出眼泪。
秦垣抿了下唇:“此事,本宫本就该帮,你之所言,本宫当信。”
“既如此,请太子殿下随我来。”
“嗯。”
夜渐深,乌云随风翻涌后,渐渐散开。
而后,半弦月显露,有少许浅银色的月光慢慢洒向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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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府。
自焰蓝光信号-弹自空炸开时,白琦便立即派人去皇宫打探消息。人才回到府,告知梁家二小姐梁昭心于未央宫中自尽一事,又闻梁家大小姐梁皎月早产,大为震惊。
焦急等待多时,子时过后,才得到梁家大小姐生下一名男婴的消息。所幸,过程虽艰险,但最终结果,母子平安。
今夜,真是个不平之夜。
白琦将肃王府之事悉数告知白隽和与邱慧叶,他们坐在房中,对视一眼,不由感慨。这种事,光是听闻便觉得心痛无比,更何谈亲面这种悲恸之事的肃王府众人。
没想到,这一个晚上,短短几个时辰,便发生了如此多的事。
他们知晓人各有命,却仍唏嘘感叹,觉着惋惜。
邱慧叶叹息一声,摇头慨言:“就是可惜那梁家二小姐,没记错的话,她好像才十七岁。”
白隽和拍了拍她的手:“今日夜已深,不便忽去肃王府打扰,明日你与琦儿去肃王府一趟,宽慰宽慰他们,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邱慧叶点头:“好。”
白琦低头看着面前只有一半茶水的茶杯,眼睛轻眯了下,伸出手,手指指腹在茶杯边缘慢悠悠摩挲而过,若有所思。
白隽和见白琦面色有异,便问:“琦儿,你在想什么?”
听白隽和言语,白琦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她抬眸:“爹,您觉不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些奇怪?”
白隽和摸了摸胡子:“单就事情发生的时机而言,的确奇怪。自从南燕使团入京都,便不停有事发生。”
“先是皇帝忽然下手处理几位老臣,再是梁三小姐在宫中被下-毒,又是你和路迢在夏朝节遇刺,对方明面上是南燕刺客,实际上有关‘潜龙’组织,现在梁二小姐死于皇宫,梁家大小姐差点因早产而伤了性命。”
白隽和叹息一声:“这些事中,所涉及的人都与肃王府和我们白府有关。而最根本的……”
“是和凛王殿下有关。”
邱慧叶转头看着白隽和,眉头紧蹙,眼里不由流露出些许担忧。
白琦思索片刻,忽压低嗓音出声:“爹,您说,这些事会不会都出自于皇帝之手?”
白隽和与邱慧叶皆是一愣。
白琦又道:“或者说,皇帝在这些事中充当着极其重要的身份,没有他,之前那些事怎么可能在这京都城中发生?甚至有一些,连太子殿下都没能及时察觉到,试问,这京都城内,除了皇帝,还有谁有这种本事?”
白隽和皱眉,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白琦这番话虽是猜测之言,但却并无道理。
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如此。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肃王府和白府都与凛王殿下有关。事关凛王殿下,便多少会牵扯上十七年前的事,而皇帝,绝不会允许当年那桩事重新被提起。
思及于此,白隽和眉心紧拧在一起,脸色亦更显凝重。
白琦眨眼,思虑忽转,话题随之转变:“爹,您觉得与皇帝相比,太子殿下如何?”
白隽和一愣,连忙咳嗽两声:“咳咳……”
他看了白琦一眼,蹙眉:“琦儿,慎言。”
“此处只有我们三人,相谈何须顾虑?”白琦直言,亦直视着白隽和眼睛:“女儿想知道在爹心里,真正的想法是怎样的。”
白隽和:“……”
白隽和双手放在桌上,布满皱纹、显沟壑沧桑的双手缓缓握成拳。他抿唇,与望向他的邱慧叶对视一眼,却没有直言回答。
这个问题……
其实并不好回答。
白琦也并未催促,只安静等待。
邱慧叶伸出手,小心翼翼覆盖在白隽和手背上,手指轻用力按了按他的手指。
白隽和又看了邱慧叶一眼,而后才转头看向白琦。他问:“是太子殿下让你来问我的吗?”
白琦坦然:“是我自己想问的。”
白琦眨眼,又道:“女儿想知道,如若将来皇帝与太子殿下撕破脸皮,爹您会选择哪一方。”
“这……”白隽和叹气:“我……我也不知道。如若他们父子俩撕破脸皮闹起来,我们这些外臣又如何能干涉得了?”
“不能干涉,但可以选择。”
白隽和一愣,顿时心惊。他几乎是慌张惊乱的看向白琦:“你这是何意?你可别动那些不该动的心思……”
“凛王殿下是太子殿下那边的,如若风乱事起,凛王殿下深陷那局中,爹也要秉持所谓的忠义和曾经许下的誓言,站在皇帝那边吗?”
“……”
“今夜一事后,太子殿下与皇帝绝不可能再继续站在相同的一面,何况……”白琦眼神坚定看着白隽和:“爹觉得,凛王殿下时隔十几年再出现在京都,难道只是回来看望旧人的么?他和太子殿下的关系您也知道,有些事,您注定是要做出选择的。”
“……”
“娘,”白琦转而看向邱慧叶:“您觉得呢?”
邱慧叶抿唇,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白隽和反手,将邱慧叶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嗓音轻道:“琦儿,这件事事关重大,让我们仔细想想吧。”
白琦点头:“好。”
翌日。
清晨天初破晓时分,半斤从院外走进,手里端着一盆热水,行至房门前时,他侧身,用身体小心翼翼推开房门,而后进入房间。
他将水盆放在桌上,与往常那般先去查看白路迢的情况。才走到床边,便看见白路迢睁着眼,却一动不动躺在床上。
半斤一愣,随即惊讶,脸上笑容浮现,惊喜亦赫然:“公子?您醒了!”
白路迢轻眨了下眼,视线往半斤那边偏移些,又忽然闭上了眼。
“公子?”半斤不解,有些许慌张:“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您别着急,我立刻就去喊府里的大夫来给您看看!”
白路迢忽再睁眼。
半斤愣了愣,微微皱眉,有点疑惑:“公子?”
白路迢嘴唇轻抿了下,深吸口气,从嗓子眼里艰难发出几个音:“半个时辰后再来……”
“半个时辰后再来?”半斤站在床边,小心翼翼:“您的意思是,让府里的大夫半个时辰后再来给您看,您要先休息一会儿,对吗?”
白路迢眨了下眼:“嗯。”
半斤脸上惊喜再显,他忙点头:“好!好,我半个时辰后再去喊大夫,您先好好休息,我不打扰您。”
“嗯。”
半斤走出房间,轻着动作关上房门。而后惊喜着跑去找白琦。
白琦才醒,正在院中晨练。
半斤笑着跑进去,因太惊喜而忘记行礼,直呼而道:“大小姐!公子醒了!公子醒了!!”
白琦身形顿了下,晨练动作瞬间收回,大步走向半斤:“真的?”
“真的!”半斤笑着点头,又道:“不过公子应是刚醒,昏迷了多日的身体没有立即恢复,现在还不能随他心意自由活动,说话也有些艰难,但他还是说让他休息半个时辰后再喊大夫去给他瞧,我就想着先来告诉您。”
“好!”白琦笑起来:“可算是有件好事了!”
她大步往外走去,半斤立刻跟随。
白琦交代:“半斤,去把这事告诉我爹和娘,还有,让府里的大夫先准备一下,可别到时候找他们却不在府上。”
“是,我这就去!”
两人出院门后,分道而行。
白琦去看白路迢,半斤去寻白隽和与邱慧叶。
白琦欣喜赶到白路迢房间,因为激动,推门而入时,没控制好手上的力度,房门“砰”的发出一声巨响后被推开。
闭目养神的白路迢瞬间被惊醒,身体不自觉一个激灵,抖了下。
白琦意识到自己用力过度,小小的心虚了下,然后走向白路迢。
白路迢已经睁开眼,眼神有些幽怨的望着出现在眼前的白琦。
白琦笑了下:“不好意思,太大力了。我没吓到你吧?”
白路迢深缓息两下,说话比之前顺畅了些:“你觉得呢?”
“我觉得没有。”
“……”白路迢懒得理会,又闭上了眼。
白琦在床边坐下,笑道:“我开个玩笑嘛,你别生气啊。”
她伸出手在白路迢脸上捏了捏,又打趣道:“这几日昏迷,只喝了药,别的东西都没吃,你看你都瘦了。脸瘦巴巴的,没以前的手感好了。”
白路迢手指动了下,似是想动手,但奈何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过来,他也就能动动手指,手臂尚不能抬起。
白琦脸上满是笑容,心情很好。她将腿抬起,翘着个二郎腿,一只手搭在腿上,另只手又拍了拍白路迢的脸,笑意盈盈俯视着他。
白路迢看着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嘴唇轻抿:“看见我醒了,这么高兴?”
“那当然了,你可是我亲弟弟。再说了,你不醒,我欺负谁呀。”
“……”白路迢再次闭上眼。
白琦笑出声来,缓了缓情绪后,将脸上笑意渐渐收敛回去。
她看着白路迢,脸色稍显几分严肃:“行行行,我也不逼你睁开眼,你就先闭着眼休息会儿。你昏迷这段时间,京都发生了不少事情,原本你刚醒,不该跟你说那些搅乱你心情的话。但是,事关肃王府,你应该知道。”
白路迢眉心蹙了下,忽睁开眼。他眉头皱的更紧了些:“你说什么?肃王府怎么了?是三小姐?”
“不是她,是她的姐姐们。”
白路迢不解,困惑:“姐姐……们?”
“是啊。”
白琦叹了口气:“梁家二小姐被皇帝下旨强行入宫,当晚便割颈自尽了,肃王连夜将她的尸-身带回了肃王府,梁家大小姐知晓此事,情绪激动,早产了,她拼尽全力诞下了个男婴。念念这段时日在肃王府,亲眼目睹那些事,想来,是不好受的。”
白路迢咬紧牙,他肩膀耸动,似是要挣扎起身。
白琦赶忙按住他肩膀让他躺回去:“你身体还未恢复,就先躺着吧,爹让我跟着娘去肃王府看望,等我回来再跟你细说肃王府的事,顺便将你醒来的事告诉念念。”
白路迢忙道:“别……”
“不告诉她?”
“她现在正是难受的时候,肃王府那么多事,还是别再给她添麻烦,我现在不能起身,告诉她,也没什么用,与其让她担心,两处纠结,倒不如等我身体恢复自如后,再亲自去见她。”
白琦挑了下眉:“你确定不告诉她?”
“嗯。”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别乱动,身体没恢复自如也别勉强自己,别着急。半斤已经去告诉爹和娘你醒来的消息,应该很快就会来看你。”
白琦按了按他肩膀:“我还得去准备去肃王府要带的东西,要先离开一会儿。其余的事,就等爹和娘来告诉你吧。”
白路迢轻点了下头:“嗯。”
白琦笑了下,然后起身要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忽然折了回来。她双手环抱在身前,低头看着白路迢,笑道:“你要是敢强行起来,就别怪我走之前把你打晕了。”
“……”
然后白琦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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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王府。
梁言念身着一袭白衣在梁昭心房中。床边矮柜上放着一只香炉,炉内燃着桃花熏香。
白色烟气袅袅升起,淡淡的桃花香融于房内空气中。
梁言念坐在床上,衣袖挽至手肘,用干净的布巾将那沾满血污的脖子小心翼翼擦拭干净,面容与手皆清理。
而后为梁昭心换上了一身素日里她最喜欢的桃粉色衣裙,发髻梳理好,佩戴上一支桃花银簪。
替她整理衣着后,她看起来,就像只是躺在睡着了。等她睡醒了,就会睁开眼醒来一般。
梁言念将布巾放回盆中,又转头,低头看着梁昭心。她伸出手,轻轻触摸着梁昭心的面颊,动作温柔,指腹在她脸上轻轻摩挲而过。
“阿姐,天亮了。”梁言念轻轻出声:“我给你换上了你喜欢的那身衣裳与桃花银簪,你的发髻是我给你梳的呢,你觉得好看吗?”
她疲惫的眼眸里倒映着梁昭心的面容,她想要在阿姐面前露出平日里那般笑容,可她试了两次,却都没能成功笑出来。
小翡走进房间,行礼道:“三小姐,王妃喊您去内厅用早膳。”
梁言念收回目光,看向小翡。
小翡的脸色也不比她要好,亦是满脸疲惫,眼皮耷拉着,仿佛下一刻就要睡过去,可却偏偏支撑着身体、极力维持着清醒。
“小翡,”梁言念嗓音倦意沉沉:“你看起来很累了,先去休息会儿吧。阿姐这里我都弄好了。”
小翡低着头:“多谢三小姐担心,小翡不累,小翡就在这里陪着小姐。”
“可你……”
“三小姐请去用早膳吧,不然王妃又要派其他侍女来喊您了。”
“……”
梁言念抿了下唇,缓缓起身,小翡心意已决,她也不好说什么。
内厅。
梁言念刚到内厅,便看见梁婺脸色阴沉,愤怒着将桌上一只茶壶愤然摔碎在地的场景。
梁言念一愣,诧异,且困惑。
她连忙走向安雨丹,轻声询问:“大娘,爹这是怎么了?”
安雨丹压低嗓音回答:“是宫里的事……”
她叹了口气:“太子殿下将昨日昭心带进皇宫的东西派人送回了肃王府,但是,太子殿下说,那些东西在他回到皇宫前去未央宫时便在院中摆着,殿内已经被清洗过,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梁言念讶异:“清洗未央宫?”
“是啊。”安雨丹眉头紧锁:“这种行为,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若是心中无愧,又怎会那么着急将那里清理干净,一点儿痕迹也不留下。”
安雨丹转头看向梁言念,牵起她的手拍了拍:“即使未央宫中真的留有什么证据,此番清洗后,那些证据肯定没被留下,你爹因此气得不轻……不知道太子殿下那边能不能想办法找到些有用的东西。”
梁言念紧抿唇,眉心紧锁。
梁奇匆匆忙忙赶来,气息尚未喘匀便开口:“王爷、王妃,有事情!”
梁婺和安雨丹,还有梁言念同时转身看向他。
梁奇道:“方才宫中下达了两道圣旨。”
“一,九公主将于十日后前往大庆和亲,陛下钦定,由白琦将军亲自护送九公主所在的使团前去大庆。”
“二,对昨夜二小姐自尽一事,陛下已下裁决,齐妃失德,口出狂言,无礼无数,导致二小姐心中郁闷,想不开自寻短见,罚其降位为贵人,打入冷宫,与她随行去未央宫中对二小姐不敬的另外三个嫔位娘娘,今晨便被拖去杖毙了。”
梁婺和安雨丹震惊出声:“什么!”
梁言念:“……”
这才是真正的一点痕迹与讲理处也不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