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哥哥啊
四个小时的车程过得无比漫长,车子驶入市区时正好遇到晚高峰,堵得一塌糊涂。
这里的天气和瑶凌镇完全不同,傍晚的阳光依旧刺眼。
司机接了一个电话,直接连接到车载蓝牙上,林兮橪听到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问他们还有多久到。
林兮橪听着司机的回答,目光望向窗外的高楼林立,整齐划一的绿化带,穿着光鲜的路人......
不同的世界,全新的开始。
车子驶入香水湾时,黄昏几尽。
穿过那颇为气派的大门,一路都是相隔不远的独栋小别墅,青绿的草坪一片连着一片,高大的树木直耸入苍穹,连路灯看起来都很精贵。
到达目的地后,林兮橪从车上下来,主动走到后备箱帮着一起搬行李。
老贾笑嘻嘻地撇过身,挡住了她,言语温和,“我来吧,叔叔力气大。”
别墅的大门打开来,一个中年男人大步从门口台阶走了下来。
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西装外套和领带都取了,头发却还是梳得一丝不苟,笑起来的眼尾纹路已经有了岁月的深度。
“玉澜,你们终于到了。”男人走到车前,停在后排打开的门边,朝里面伸出手。
林兮橪站在车尾,看着她母亲慢吞吞从座位上挪出来,只是在下地后都没有碰到那只手,跟没看见似的。
男人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这才回头看向林兮橪,笑道:“欢迎啊,兮橪。”
“秦叔叔好。”林兮橪毫不扭捏,大大方方地打了声招呼。
秦召明点点头,抱歉道:“本来叔叔要亲自去接你们的,临时有场官司要替别人出庭,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林兮橪知道这句话并不为解释给她听的,却还是笑着摇了摇头。
几人进屋,秦召明让保姆帮忙把行李搬上楼,对林兮橪说:“你上楼休息吧,坐一下午的车也累了,子成马上回来,一会儿再叫你下来吃晚饭。”
林兮橪莫名觉得松了一口气,跟着保姆王姨上了楼。
客厅里,温玉澜站在吊灯下,懒洋洋地环顾了一圈,开口道:“挣不少黑钱了吧?”
候在门口还没走的司机老贾瞬间变了脸。
秦召明笑了笑,还没回话,温玉澜已经抬脚朝楼梯口走去,“我的房间在哪儿?”
“王妈,”秦召明偏首朝楼上喊了一声,“带夫人去房间休息。”
温玉澜抬起的脚僵了一瞬,手扶上栏杆,又慢腾腾地继续朝上走去。
眼看着人没影了,老贾这才挪着步子走了过来,脸臭的很。
“怎么了?”秦召明还少有从老贾脸上看到这副表情,坐到沙发上,抬眉问道,“阿澜她欺负你了?”
老贾轻哼了一声,“那倒没有,就是......”
“嗯?”
“就是没见过这样当妈的,和自己的孩子跟仇人似的。”
秦召明点燃一支烟,轻笑:“就这么短短几个小时就看出来了?”
“那可不,你知道她跟林丫头说了一句什么话吗?她说......”老贾学着温玉澜的样子,粗黑的眉毛一挑,眼睛一斜,“只听过卖女求荣的,没听到卖母求学的。”
房间里,林兮橪蹲在地上,翻着行李的手一顿。
她闭眸,深深吁了一口气。
片刻,她站起身,象征性的往空阔的衣柜里塞了两件衣服,又把洗漱用品放进浴室,回来准备关上行李箱时,目光却凝住了。
箱子底层,多出了一个白色塑料袋,隐隐可以看出里面装的是一沓钱。
林兮橪盘腿坐到地上,打开数了数,整块。
庚子怕是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给了她。
不愧是手艺人,塞钱也能塞得神不知鬼不觉,明明昨晚检查行李箱时还没有的。
盯着手中这沓钱,林兮橪仿佛看到那个侧颈纹着一条黑蛇的酷拽男孩儿,抱着一大堆毛票跑到银行柜台前,对着营业员喊道:“给老子全部换成毛爷爷,崭新的那种!”
林兮橪笑了,一边笑一边又将钱装回塑料袋里,放回原位。
她抱着双膝,开始仔细打量这间屋子。
房间位于二楼,左右转角各一间,她的房间在右手边,分不清朝向,但此时从这间屋子望出去,可以看到远处落尽的日头,红霞连天。
整个房间以淡灰色为主,衣柜是定制的欧式风格,与一个梳妆台连为一体,床是公主粉,床头有精致的雕花。
一看这床就是特意更换过的。
这样的生活环境,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可她在这里却如坐针毡。
等待晚饭的时间,林兮橪随意翻出一本高中教材,斜靠在梳妆台前,习惯性地伸出右手中指在桌面上轻点着,很快就翻到了下一页。
敲门声响起时,外头已经黑尽。
林兮橪跟在王姨身后下楼,隐约听到几句交谈声,她从楼梯转角往下看去时,楼下的人也正好抬眼。
一个很高很挺拔的男生,模样和秦叔有几分相似,眼睛和头发一样黑,很有神。
“兮橪,这是我儿子,林子成。”秦叔言简意赅地做了个介绍。
林子成笑着朝林兮橪伸出手,和他爸之前一样说了两个字:“欢迎。”
林兮橪望着眼前的手,迟疑了两秒,还是抬起手虚虚握了握,稍纵即逝的触碰。
“怎么这么没礼貌,不知道叫人啊?”楼梯上,温玉澜笑眯眯地看着她,抬了抬下巴,“叫哥哥啊。”
刻意维持在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林兮橪抿起唇,装聋作哑。.
“没关系,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林子成并未介意,朝着温玉澜热情地喊了一声,“阿姨好。”
“这就是子成啊,好久不见了。”温玉澜换了一身衣服,像是刚洗过澡,头发披在肩上,慢悠悠地沿着楼梯走了下来。
还真有一种阔太太的样子。
林兮橪觉得她妈不是适应能力太强,就是戏演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