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顾清宫言罢,昳丽的近乎妖气的眼睛转了转,眼尾微微上挑,明亮的灯光下,眸中氤氲的诱惑与挑衅如晨光中的薄雾,一览无余。
他的视线牢牢地钉在买舒身上,那模样与其说是试探,不如说是暗藏着深不可测的占有欲,赤裸裸不加丝毫掩饰。
顾清宫是顾家的掌权人,平日里待人接物进退有度,温润大方,但对于想要的东西,他也一定会牢牢的攥在手心里,甚至要比常人更加的偏执。
换做一般人,看到这样偏执可怕的目光,早就吓得离他远远的。
但买舒只是低头看了他一眼,在顾清宫逐渐灼热的神情中,忽然笑了,轻轻“嗯”了一声。
窗外春风飒飒,微风拂过他清冷的眉眼,吹一身落拓疏离,容貌清隽,如月下谪仙般如芝如玉。
顾清宫:“.........”
#这笑的是不是有点太犯规了#
买舒没理会顾清宫陡然深邃的眼神,慢条斯理地脱下T恤,随着衣服的脱落,露出背上大片的青紫。
顾清宫动作一顿,指尖忽然攥紧了被角,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谁伤的他?谁把他伤成这样”
白日里的发生的一切如电光火石般迅速回笼,某张熟悉的脸逐渐浮现至眼前。
难道是,林如闵?
然而,还还没等顾清宫捋清思绪,买舒便利落地将衣服扔到顾清宫头上,阻隔了对方投来的目光,随后径直进了浴室,再没给顾清宫半点反应。
顾清宫只眼前忽的一暗,随后耳边便传来浴室门关上的声音:“.......”
他有些茫然地坐在床上,鼻尖传来淡淡的血腥味与皂角香,动作一顿,做贼般伸出指尖,缓缓拽下头顶的衣服,像沙漠中的旅人握紧了期待已久的水源,默默地攥在手里,皮肤摸到一片温凉。
他一边想着买舒那个“嗯”字的含义,一边又琢磨着怎么收拾林如闵。
不过..........
顾清宫的思绪如同窗外的云,纷乱过后又缓缓聚至一处,万分纠结地想:买舒刚刚到底是感动了,还是没感动呢?
买舒.......
买舒........
简单的两个字就可以拼凑出的一个人,此时对顾清宫来说,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顾清宫从床头摸出一盒烟,火光明灭,黯淡了他过于凌厉的眉眼,室内飘出丝丝缕缕的白烟,缓缓交缠,像是解不开的思绪,平添一抹寂然。
几分钟后,顾清宫狠狠按灭了烟头,倒进被中,埋进买舒的衣服里,冰凉的唇贴近微糙的布料,纤长的眼睫安静地垂落下来,视线直勾勾地看着浴室门,神色看上去有些晦暗不明。
管家给买舒挑的衣服风格各异,送上来给顾清宫过目时,从保守到开放、矜贵到野性等等都有,不一而足。
顾清宫皱了皱眉,指尖捋过额发,挑出几件过于暴露的衣服:“这几件不要。”
“好的。”管家点了点头,正打算将顾清宫挑出来的几件带走,又见对方动作一顿,视线落在一件情趣露背毛衣上,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又改了主意,:“算了,留下吧,把他们一起放到我的衣柜里。”
管家:“........”
他似是有些迟疑地确认道:“您的衣柜?”
顾清宫转过头去看他,眯了眯眼,刚抽完烟的嗓子还有些哑,嘴唇红如一抹飘逸的朱砂,眼尾微红,很像刚做完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明明是一句反问偏偏说出了不容置疑的气势:“怎么?”
管家立刻改口:“没事。”
自己才刚刚没出去多久,自家小主人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顾清宫,不行#
管家心里的担忧没有表露在明面上,他将在顾宅发生的事情一一和顾清宫报备完毕,最后十分恭敬地问道:“林氏父子在客厅等了许久了,小家主是见还是不见?”
岂止是等了许久,林如闵的父亲林悬冰听说林如闵在外头闹事将顾清宫打进了医院,差点连心脏病都要犯了,立马急吼吼带着人在顾宅等了四小时想要赔礼道歉。
不怪他这般着急上火,林家这么多年来能平稳地在商场存活至今,靠的不仅是林家这几代的努力,更重要的是顾氏的提携。当初因着林如闵的姑姑林如澄嫁给了顾清宫的表哥顾云初这层裙带关系,顾氏才愿意在背后对林氏多有支持。
不过,顾家真正的掌权人是顾清宫,才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差点把他们忘了........”
顾清宫原本懒懒地靠在床头,不欲多做计较,忽然又想到买舒刚刚进浴室时背后的青紫,缓缓坐直,眼中浅浅漫上一丝森寒,想了想,沉声道:“让林悬冰回去,林如闵留下。”
管家眉心微动:“您是想?”
“让他来地下室见我。”
林如闵跟着林悬冰来顾家时,一路上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本来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经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在听到林氏会因他而面临灭顶之灾的时候,心态更是全盘崩盘,听到管家让他去地下室见顾清宫时,身形一晃,面色顿时惨白,差点要跪下。
想当年,年仅十八岁的顾清宫也曾叛逆过,一次大病一场又意外痊愈后,便非要去昆仑山找什么梦中美人,闹着离家出走,气的顾筝免大发雷霆,将他锁在地下室,甚至还派了一批保镖看守顾清宫,谁料第二天打开地下室一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昏迷的众保镖,而顾清宫却不知所踪。
后续当然是顾清宫没有在昆仑找到什么美人,不情不愿地回道顾家,之后被顾筝免送出了国,一去几年。
而保镖团队所在的公司差点沦为整个行业的笑柄,高层们在之后则紧急开了一场会后,连夜划拨了另一批更顶尖的保镖进顾宅。
后来,地下室也被顾清宫改造成了专门的训练场地,再再后来,顾清宫想收拾谁,就借着切磋的名义叫人去地下室等着,而最后能出地下室的人,多半是抬着出去的。
林悬冰显然也知道地下室是什么地方,虽说林如闵今天也抡棍子揍了人,但要是真的要让顾清宫揍回来,那前者是小拳拳锤你胸口,后者则是辣手摧花无情铁掌,效果约等于胸口碎大石。
真让林如闵见了顾清宫,那就是厕所打地铺,离死不远了。
看见自家的“花”此时已经不争气地腿肚子打转,林悬冰叹了口气,神色疲惫,像是瞬间老了十岁,藏在青丝里的白发晃得刺眼。
他走上前,眉头皱的死紧,像层层叠叠的沟壑,暗示性地拉了拉管家的手,往他袖子里塞了一张卡:“能麻烦顾先生出来见我吗?今天的事,我一定给他一个足够有诚意的道歉。”
“家主说了,只·见·林·如·闵。”管家声音冷冷,瞥了他一眼,指尖嫌弃地推开银行卡,一字一句道:“家主今天住了院,耐心有限。”
“我我我,我去。”不知哪个字刺激到了林如闵的神经,他突然站了出来,咽了口唾沫,哭丧着脸道:“父亲,你先回去吧。”
林如闵虽然笨,但是还不蠢。
他今天不进去见顾清宫,改天就算打断了腿来负荆请罪,也没这个机会了。
“来了?”
昏暗的宽敞的地下室里,顾清宫淡漠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咬开护腕,慢条斯理地缠好,语气淡淡,却开门见山不说一句废话:“想怎么来?”
“散,散打。”
林如闵知道规矩,哆哆嗦嗦地看了顾清宫一眼,已经不指望他能手下留情,视线飞快地掠过垂眸思索的顾清宫,暗自咬牙决定待会一定要先发制人。
起码,不要死的太难看。
他倒也聪明,来之前还做过充足的准备,知道散打是顾清宫的弱项。
顾清宫闻言,忽然抬起头,地下室昏暗的灯光将他的眉眼切割成明暗两半,幽绿的眼珠如上好的猫眼石,闪着无机质的冰冷,无端有些渗人。
林如闵掌心冒出了细汗,喉结上下滚动,有种被大型猛兽盯上的自觉。
但顾清宫很快也移开了目光,恢复了往日的温和,眼眸悄然弯起,声音浅淡:“好啊。”
林如闵单拳握紧,还没等顾清宫反应过来便猛地冲上前,眉宇间闪过一丝狠厉,然而他酝酿了十足十力道的拳头却被顾清宫轻松躲过,对方随后一个勾腿反剪将他按到在地,拳风凌厉干脆猛地擦过他的耳朵,本能的危机感让林如闵身后冷汗直冒,小宇宙爆发挣脱开顾清宫的钳制,向旁边一滚,躲开顾清宫的袭击。
“啧。”顾清宫甩了甩被地板擦破手背的手,终于失去了全部耐心,用回了自己熟悉的招式,很快将震惊的林如闵按倒在地,狠狠踩上对方的脚腕。
在对方杀猪般的惨叫中,顾清宫嫌弃地看了一眼眼泪鼻涕糊了一眼的林如闵,面前又浮现出买舒清风朗月般清隽的面容,怎么看林如闵怎么嫌弃,下手难免又更重了一些,听见对方颤颤巍巍地控诉道:“小叔叔,你不是答应我用散打的招式吗?”
顾清宫笑的温润:“我又没说只用散打啊。”
林如闵哭的更加大声了:“.........”
顾清宫掌心卡着林如闵的脖子,像猛兽悠闲地玩弄着掌心下的猎物,有一下没一下地收缩着力道,曾几何时,年少无知的林如闵还在心底偷偷恋慕过这个处处优秀的小叔叔,但到如今,他只想回去砍死那个瞎了眼的自己,然后头也不回地离这个魔鬼远一点。
顾清宫不知他心底所想,垂头慢条斯理地拍了拍他的脸,笑意惑人:“很疼吗?”
林如闵含泪点了点头:“疼。”
“你会疼,他也会疼啊。”顾清宫神情陡然一变,掌心的力道悄然收紧,神色接近于冷漠地吐出几个字:“知道吗,买舒也是会疼的。”
“记不记得,你曾经对他做过什么?”
林如闵的脸色涨红,死命去抠顾清宫卡在他脖颈上的手,眼睛外凸如充了气的青蛙,泛着淡淡的红血丝,在顾清宫冰冷的眼神中,强大的求生欲终于让他妥协,断断续续地承认道:“..........记,记得........”
“是我打了他,也是我在网上爆出了他的全部信息........”一句句话如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搅动起心底沉淀许久的恶念,林如闵的神色隐隐有些扭曲疯狂:“小叔叔,你不知道,看到有那么多人恨他,骂他,我心里痛快的很。这些都是他咎由自取,是他自己做错了事,是他活该!”
“我是正义的,我没有做错,我没错...........”
顾清宫全程一言不发,只有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模样才陡然变得阴鸷暗沉起来,指尖因为用力几近发白,掐的林如闵咳嗽连连,涣散的瞳孔中映出顾清宫双唇紧抿、几近漠然的神色,垂落的额发遮住对方逐渐阴郁的眉眼,隐在黑暗里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一旁观战的管家生怕顾清宫将人掐死了,连忙看了看表,走上前,犹豫着暗示道:“小家主,小先生快要洗完澡了。”
您还答应他要给他送衣服呢。
顾清宫闻言缓缓回过头,因为盛怒而染红的眼尾缓缓褪去颜色,在管家忐忑的眼神中,垂眸,居高临下地松手放开了几近窒息的林如闵:“..........”
顾清宫生气时极少人能让他冷静下来,如今要不是牢牢记着要给买舒送衣服的玩笑,他可能直接将林如闵打残打废丢出去了。
顾清宫站起身,厌恶地从林如闵身边退开,看着对方捂着青紫的腹部弓成虾米,痛苦地**,睫毛微颤,敛下所有的情绪,声音因为愤怒还有些颤,凝成一缕丝飘进林如闵的耳朵:“你身上的每一处伤,都是你曾伤过买舒的,我今天全部替他讨回来,不收你利息。”
林如闵的汗流过睫毛,寸寸粘连,眼前一片黏腻,几乎要看不清顾清宫的脸,咳嗽着低笑道:“小叔叔今天是要给买舒主·持·公·道吗?接下来呢?是不是还需要我公开给买舒下跪道歉?”
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晃晃的讽刺与恶意,如毡下潜藏的密密麻麻的银针,寸寸透着毒。
顾清宫掏出一根烟点燃,袅袅青烟将他的脸遮的模糊不清,手背的刺痛持续不断地刺激着他过于绷紧的神经,缓缓吐出一口烟:“他不喜欢。”
“什么?”林如闵怀疑自己耳朵被打出了问题。
“今天就到这里。”顾清宫没接他的话,弹了弹烟灰,眉眼透着淡淡的不耐:“待会会叫李叔送你出去,告诉林悬冰,今天的事,一笔勾销,日后不要再提了。”
在走出门前,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脚步一转,慵懒地靠在门边,挑了挑眉:“还有,提醒你一句,我不会给任何人主持公道。”
“因为他作为我未婚夫,我只会无条件偏心他,有问题?”
房间里,买舒在浴室喊了顾清宫没人应,只能裹了件浴袍走出浴室,见顾清宫不在,动作一顿,随意坐在床边擦了擦头发。
他瞥了一眼打开的衣柜,视线一一扫过上面的衣物,思忖了半晌,料定这是顾清宫给他准备的衣服,随便看了一眼,便挑了一件看似朴实无华的薄毛衣穿上。
不过不知为何,这衣服上身居然有些大,穿上后松松垮垮,露出纤长的后颈,后背则是大片的裸露,夜晚的凉风吹来,只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买舒:“........”
他感觉有些不舒服,正打算脱下衣服再重新换一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了几下,一条又一条消息像催命似的传来,买舒动作一顿,只能先腾出手先回消息。
【楚盛薇】:宝,我今天把你送到医院就回去上课了,沈魔王的课你知道的,翘一次课直接扣一半平时分[可怜][可怜]。
沈清泽,楚盛薇的高数老师,素日里以折磨学生为乐,以至于能让学生忽略他的颜值,将魔王这一光荣的称号郑重其事地为他的大学教学生涯隆重加冕。
说完,底下还配了一个沈清泽的表情包[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买舒还真没有生气,见此嘴角微勾,指尖往下滑接着往下看消息:
【楚盛薇】我真的下完课冲到医院了,到了才发现你已经走了!!![爷好委屈]
【楚盛薇】宝儿,你没事吧?[哽住]
楚盛薇和他关系一向亲密,一直这么叫他,买舒也不在意别人对他的叫法,指尖落在键盘上正想回复,肩上忽然一重,赤裸的后背被人用指尖轻轻摩挲抚过,带起一片战栗的麻痒,买舒知道是谁,下意识想挣扎,下一秒,就因对方的动作滞在原地。
顾清宫的手背还在缓慢地渗着血,疼痛和血腥味持续不断地刺激着神经,促使他将冰凉的唇缓缓贴近买舒的耳垂,试图汲取一点温暖,却被买舒偏头躲过。
他有些不满,指尖紧了又松,视线无意识垂落,定格在亮着的对话框里时,忽然眯起了眼。
“宝、儿?”
顾清宫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字,像是自虐般不断在心里咀嚼着,神经开始突突的疼,不断传来泛着针扎般的刺痛。
他的神情不自觉沉了下来,音线带上了几分诡异与阴寒,手臂如蛇般从买舒腰间穿过,随后扣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骨头捏碎,半晌,才轻声问道:
“她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不改错字病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