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第45章 第45章

买舒睨了顾清宫一眼,心道自己和对方是上下属关系,没什么必要和顾清宫全盘交代自己的个人隐私,打了几个字发送过去后熄了屏幕,转过身将自己从顾清宫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敷衍道:“和你没关系。”

他也不打算和对方多解释,毕竟按照对方阴晴不定的脾气,多说多错,毕竟一旦触到他霉头,下一秒就能连人带衣服被丢到大马路上去。

索性保持沉默。

但顾清宫显然不满意他的回答,双眼猩红,揪着他的衣领,胸膛起伏不定,嘴唇微颤,正欲说些什么:“........”

买舒却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背,忽然攥紧他的手腕,细长的眉毛微凝,沉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细细腻腻的鲜血不断从破裂的伤口流出,蜿蜒淌过指缝,仔细看去甚至还能看清泛白的骨节,看上去有些狰狞可怖。

这一句类似于关心的话将顾清宫酝酿好的情绪全盘打散,一口气哽在喉咙口,上不去下不来:“...........”

几秒后,顾清宫气的欲将自己的手腕从买舒的掌心扯出,却尴尬地发现自己竟然扯不动,最后轻嗤一声,抬了抬下巴,眼神桀骜,将买舒刚刚说的那句话一字不差地还给了他:“和你有什么关系?”

买舒眸色忽的一深,像晕开的墨池,攥着他手腕的力道渐大,用力掰过顾清宫的下巴,沉声道:“有药箱吗?”

他的目光黑沉似数尺深潭,如再明的月光也照不透水面,顾清宫避无可避地对上他微愠的视线,目不斜视地与他对峙数秒,最终率先败下阵来:“.........床头柜下面。”

顾清宫在心底默念并不是怕买舒生气才服软,只是觉得犯不着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而已。

买舒“嗯”了一声,松开他的手腕,背对着顾清宫蹲到床头柜边翻找着,丝毫没有意识到对方落在他后背的目光。

他身材还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俊挺拔,像一株冬天的白扬,笔直清朗,后背莹润如玉,如一扇玉席,在灯光下反射着浅浅的光晕。

“手伸直。”买舒用棉签沾了沾碘伏,垂眸吹去上面沾染的泥沙灰尘,仔细给顾清宫消毒,间或还看了一眼双唇紧抿、暗自生气的顾清宫一眼:“你这是和谁出去打架了?”

顾清宫本来一脸不高兴地靠在床头,闻言心底一沉,想到买舒之前说过不需要他帮他的话,下意识攥紧了床单,看了神色淡淡的买舒一眼,移开视线,落在远处的滴水观音上,仿佛要将那株植物看出花来似的,强作镇定:“没谁。”

买舒看着他,忽然眯了眯眼睛,浅茶色的眼睛像一览无遗的清溪,像是能照透顾清宫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顾清宫抿了抿唇,他长这么大就没在谁面前怂过,被买舒这么一打量,顿时有些坐不住,凶巴巴地瞪了回去:“看什么?”

他的话带着刺,呛声时像极了炸毛的刺猬,房间内一时间忽然安静下来,空气中瞬间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买舒却不以为意,反而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利落地将棉签丢进垃圾桶,用纱布缓缓缠上顾清宫的手掌,心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干什么去了,暗示性地用尾指勾了勾他的掌心,慢悠悠道:“你说我看什么?嗯?”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凑近说话时带着特有的磁性,顾清宫的耳垂无端激起一片酥麻,心头掀起惊涛骇浪,猛地向后退靠在床头,呼吸都乱了:“........”

买舒笑了笑,点到为止,看了一眼时间,也不等顾清宫再做出什么反应,站起身正欲关上房间的灯:“早点休息。”

顾清宫却突然拽住了他的衣角,纤长的眼睫在他脸庞打下浅浅的阴影,低头看着地板:“..........陪我睡。”

买舒低下头,看清了顾清宫的发旋,平静道:“没有别的房间了?”

“没有。”顾清宫很快答道。

“...........”

买舒没说话,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态度说不上答应还是拒绝,微烫的指尖慢慢落在顾清宫的眉心,一路往下,顺手摘下了他的眼镜放在床头,依旧站起身关上了灯。

灯,忽的熄灭了。

黑暗中传来窸窣的脚步声,随后,门咔哒一声被合上了。

房间内一时间安静下来,静的几乎听不见任何呼吸声和说话声。

窗外春风摇曳,星子清浅,月色和着微风,静静如水淌过落地窗,吹起素纱窗帘,无端地带来些许凉意。

买舒的触碰虽能让顾清宫短暂地恢复些许感知,但到底不能长久有效,墙上挂着的时钟滴答转过,时间一瞬间从掌心溜走,顾清宫茫然地睁着眼,看上去像个孩子似的无助,徒劳地用指尖攥紧掌心,却依旧握不住什么,视力也在适应黑暗的过程中,随着时间的流逝急速下降,瞬息间便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他忽然想起自己十八岁大病那年,也是这样,前一秒还好好地坐在教室上课,下一秒却两眼一黑栽倒在地,醒来时再也看不见任何事物。

所有对他进行诊治过的医生都声明找不出病因,也找不到诊治的有效方法,话里话外都向顾琢表示遗憾。

消息传出后,有人猜顾清宫这辈子只能做个瞎子,迫不及待地往顾筝免面前塞人,明里暗里提醒顾家再培养一个新的继承人。

那段日子是顾清宫最绝望和黑暗的日子,绝望像一只面目狰狞的猛兽,张开獠牙无情地咬住他的脖子,将他拖入黑暗和难以逃离的窒息中。

后来,他从顾筝免那里得知自己看不见颜色并不是患上罕见病,包括如今的失明,统统都是献祭的后果之一,除非昆仑山神脑子抽了愿意将视力还给他,否则今生再无复明的可能。

但神明怎么可能在乎一个凡人的生死呢?

顾清宫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跟失去视力相比,被自己的亲族当做维持运势的棋子才是最让他绝望的。

他将自己久久关在房间内,几日后吞下早已准备好的安眠药,沉沉睡去。

分针又晃过几格,不知过了多久,坐在床上的顾清宫忽然动了。

黑暗放大了人的所有感官,他忽然觉得有些冷,冰冷的风如黏腻的蛇鳞,一点一点地爬上他的皮肤,让人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顾清宫忍不住蜷缩起来,摸索着被子的衣角,颤着手想给自己盖上,月光溶溶,照亮了他黯淡的绿眸,他因为看不见,怎么也盖不全,不是露出脚就是遮不住手,买舒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狼狈地将自己团成一团的顾清宫,也不知看了多长时间,久久都没有动作。

顾清宫像五年前那样将自己缩在被子里,牙齿死死咬着下嘴唇,舌尖已经尝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呼吸粗重,神经紧绷如同站在钢丝边缘,摇摇欲坠,窝在被子里闷的浑身是汗,却依旧不肯探出头来。

被子如热毯盖在身上,他的后背汗湿,最后演变成一片黏腻,顾清宫不舒服地动了一下,手里却还紧紧攥着买舒换下来的衣服,鼻尖萦绕着浅淡的君子兰皂香,像溺水的人抓着唯一一根救命的药草,死也不肯放开。随后狠狠闭上了眼睛,思绪混沌不堪,双颊赤红,似乎马上就要热糊涂了。

正呼吸微窒,神志不清时,恍惚间,顾清宫忽然感到身上一轻,随后便被人顺手揽进怀里。

顾清宫呼吸一乱,细听声音发着颤:“..........买舒?”

身边的人沉默了一瞬,掌心下压,微凉的指尖随意拭去他脸颊上的汗,随后低声“嗯”了一声,声音在黑暗中竟莫名显得温柔,带着让人无比安心的气息。

买舒摊好被子盖在两人身上,转身将顾清宫拉进怀里,下巴抵在他头顶,没有多说什么,语调是一如既往的淡:“睡吧。”

顾清宫眨了眨眼睛,试探道:“.........不走了?”

语气惴惴不安。

买舒动作一顿,掌心压在他的眼皮上,盖住那过于炽热的眼神,闭目养神:“嗯,不走了。”

顾清宫胸膛急促起伏了几下,随后用额头轻轻蹭了蹭买舒的脖颈,又不安分地伸出双臂缓缓搂住买舒的腰,像是要将整个人嵌进买舒的怀里,直到和他贴的严丝合缝,才慢慢安静下来。

买舒折腾了一天有些累,也就随他去了,眼皮微沉,正准备进入梦乡,却忽然听顾清宫悄声地凑到他耳边,执着地问道:“她是谁?”

买舒:“........”

买舒缓缓睁开眼,定定地看着顾清宫执拗的眼睛,突然难得的有些无奈:“.......一个朋友。”

顾清宫追问道:“只是朋友?”

买舒的嗓音带着些沙哑困顿,阖上双目:“嗯。”

顾清宫咬着指尖,闻言像个孩子般忽然又高兴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买舒,直到对方呼吸逐渐变的清浅,慢慢松开了微蹙的眉头。

月色下,顾清宫的指尖缓缓拂过他的脖颈,贪婪地将眼前人的眉目刻入心里,却无意间拨开买舒被头发遮住的耳朵,耳垂处一颗红色的小痣出现在月色下,红的滴血。

顾清宫神情微微一怔,脸上又很快勾起一丝笑,轻轻地凑过去在上面吻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说完,满足地抱着他的腰,沉沉睡了过去。

片刻后,买舒在梦中微微皱了皱眉,散落在枕边的短发急速长长,不一会青丝就铺了满床,如上好的绸缎般顺滑,闪着柔光。脸庞也起了些微变化,线条变得愈发清冷分明,容貌姝丽无双,睫毛如落了雪般微微发白,轻轻颤了颤,几息间便缓缓睁开了眼。

他垂眸时神色如谪仙般似悲似悯,侧过头看了顾清宫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复又闭上眼,随后身形如萤火四散,缓缓凝成一条线,探入了顾清宫的眉心。

买舒这一觉睡得格外沉,醒来时窗外鸟声脆脆,天光大亮。

顾清宫还保持着先前搂着他的姿势,一晚上没有动弹,买舒盯着他看了一会,随后使了点力气将他的手拨开,赤脚下了床。

顾清宫像是在梦中察觉到他的离开,不安地往他躺过的地方蹭了蹭,指尖攥紧了枕套,直到鼻尖又闻到熟悉的味道,才复又安静下来。

买舒皱着眉脱下昨日那件毛衣,又换了一件浅色的T恤穿上,套上一件线条简单的蓝白色外套,整个人透着如君子兰般的清爽干净,将袖子挽至手肘,捞起书包走出了门。

管家已经准备好了早饭,见他出来便迎了上去:“小先生,要用早饭吗?”

买舒瞥了一眼沉默着坐在饭桌上用餐的顾琢夫妇,默了一瞬,随即笑道:“不用。”

“我先回画室取点东西,等收拾完后就去顾氏集团找顾清宫。”买舒一边说着,一边朝门外走去。

“这........”管家为难地看了顾琢一眼,被对方瞪了一眼后,赶忙上前拦住了他,赔笑道:“需要我送您去吗?”

买舒想了想,顺水推舟道:“在中夏财富中心,方便吗?”

“中夏财富中心?”顾琢坐在位置上,像是刻意要在买舒面前刷存在感,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顾氏名下的写字楼,有什么不方便的。”

买舒:“.........”

他一时没从顾琢的话里听出是炫耀还是讽刺,动作一顿,正想说话,顾琢却从餐桌上绕了出来,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地递给他一张卡:“这是我的工作卡,你办完事,可以刷卡坐专属电梯,从72楼直接坐到顶楼,到时候我们会派直升机来接你。”

说完,语气一顿,又背过身,语气不耐:“快去快回,清儿现在可离不得你。”

买舒捏着卡,神色忽然微妙起来,靠在门边懒散地撩起眼皮,似笑非笑道:“........顾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我.......”顾琢气的双颊赤红,双目瞪大,但对着买舒这幅软硬不吃的模样,偏偏一句重话也说不出来。

谁叫他现在有求于人呢?

顾母可不像顾琢那样口是心非,她五官轮廓精致深邃,是个典型的E国美人长相,和顾清宫一脉相称的绿眸闪着温柔的光,走上来摸了摸买舒的头:“好孩子,那天的事,我代顾琢向你道歉。”

顾琢尴尬地别过头,也想到了自己曾经对买舒做过的事,一张老脸有些挂不住。

“你知道的,清儿现在离不开你。你先要什么,我们都会尽量满足你,只要我们能办到。”

买舒侧头避开顾母的触碰,闻言眉心微皱,眼尾上挑,无端泄出凌厉冷硬,缓声吐出几个字:“不用。”

他道:“我不是顾清宫养的小玩意,你们也不用觉得我跟着顾清宫是他吃了亏,我们俩各取所需罢了。”

说完,在顾父顾母逐渐正色的神情中,买舒看向门外那座喷泉,意有所指道:“顺便提醒你们一句,如果你们真的想为顾清宫好,趁早把那座喷泉拆了,喷泉位于财位下方,意着财如流水失;喷泉水被人下了咒为死水,不仅不能化煞还能聚煞,你们在这住了那么久,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顾琢闻声脸色一变,顿时难看起来:“.......”

他哽了半晌,面色阴晴不定,和顾母对视一眼,犹豫地吐出几个字:“最近,确实是觉得胸闷气短,喘不上气来...........”

顾琢和顾母因为这个症状看了好几回医生,但对方给他们做了全身检查后都明确地表示两人的身体很健康,委婉地提醒他们平时注意休息,不要胡思乱想,搞得顾琢都觉得是不是自己心理压力太大抑郁了,所以才有这些躯体症状。

“有什么办法吗?”顾琢其实也不是死要面子的人,有病治病,既然都有人出来指点迷津了,断没有轻轻放过的道理。

况且他也看过买舒的资料,多方调查后确证买舒和著名画家与风水师林清许有过师徒关系,索性死马当做活马医,试探一番,看看对方是否真的有那么点真材实料,当得起如今风水界年轻一辈翘楚的名头,他也好放心地将他放在顾清宫身边。

买舒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低下头,从包里掏出一本符本,手腕一翻掏出一根毛笔,思考片刻,利落地画了一张符,顺手贴在了朱雀位上。

在他做完这个动作后,顾琢和顾母顿觉眉目一震,像是有仙人抚顶,连带着整个人头脑都清醒了不少。

买舒随后掏出历书,用铅笔画了一个六芒星,细细推演着,随后眉心微展,指尖一弹,金钱剑和桃木剑便顺着他的动作插在了顾宅不同的地方,缓缓往下五寸,钉入地面,拔都拔不出来。

做完这些后,买舒的眼底闪过一丝金光,在他的视线范围内,盘旋在顾宅之上的一个泛着黑气的阵法旋涡如一条被束缚的黑龙,龙睛赤红,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吼,奋力挣扎着,却被牢牢几道光剑牢牢贯穿四肢。

买舒随意打开符书撕了一张,凝神画了几笔,随后咬破手指用鲜血拂过,淡淡的金光自他掌下浮现,繁复的符文听他号令飘至空中,如一条符带般冲进云层,将黑龙一圈圈缠紧,直至将它从嘶吼挣脱压制到奄奄一息,最终不甘地在云层中滚动几下后,缓缓破碎于无形。

买舒站在原地,往外看了一眼,眉眼微挑,饶有兴味地笑了:“缚龙阵啊.........”

缚龙阵,时常被心术不正的风水师安插在气运充沛的世家大族,用以夺取气运。强一点的缚龙阵,还能潜移默化地影响人的魂魄魂体,让对方产生压抑、暴躁的情绪,但这些情绪又反过来又回作为缚龙阵运转的原料,将这些情绪以更强行地手段压制。但所谓堵不如疏,将一个人的怨气压抑到极致,等到缚龙阵撤回时,便会成百上千地反噬本身。

顾琢和顾母闻言大眼瞪小眼,他们不懂买舒所说的话,但也不妨碍在亲眼买舒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感受到一直以来压在心头的巨石瞬间消失,久违地感到一种心旷神怡,一时间心情极其复杂:“.......”

这种本以为对方是个恶毒的柔弱花瓶,百般看不起,结果发现小丑竟是我自己,对方其实货真价实的大佬的复杂心情谁能懂?

买舒瞥了顾父顾母一眼,懒得去想两个人心底是怎么想的,在对方震惊的神情中背起包,面色依旧冷淡,不急不缓地朝门外走去,还好心地丢下一句话:“查查参与设计这座宅院的人,说不定能有什么意外的发现。”

顾琢闻言神色复杂,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更加难看,最终凝视着买舒的背影,缓声吐出一句:“老李,送他........”

他忽的语气一顿,向着买舒离开的方向,眼神流露出一抹赞赏,一闪而过,掩饰的极好:“........送买先生去财富中心。”

最终买舒还是自己打车去的财富中心,刷着顾琢给的卡直升25层,从专属电梯出来走进画室时,画室内的气氛如冰冻般瞬间凝结,众人仿佛是不敢相信买舒还敢出现在大众的视线内,齐刷刷地瞪大眼看着他,目光掺杂着厌恶、嫉妒和幸灾乐祸等情绪,一时间无人说话,教室静悄悄的,鸦雀无声。

买舒他目不斜视地走过人群,来到自己的座位上,偌大的画室中只回荡着买舒清浅的脚步声,淡漠又疏离。

打着瞌睡咬着画笔的人看见他走过,瞬间像淋了冷水般清醒过来,像胀气的青蛙般鼓着眼睛偷瞄他的背影,而周围的人小声讨论的声音逐渐变大,最后演变成交头接耳:

“他怎么还敢来啊.......”

“天哪,我要是他,恨不得这辈子都不出门.......”

“现在还在装清高,yue了.........”

许多夹杂着恶意的讽刺也逐渐多了起来,明晃晃的不加掩饰,如毒针般闪着密密麻麻的寒芒:“脸皮厚呗,贿赂评委,真不要脸。”

“就是就是,看他长得一副小白脸的样子,说不定是靠一路睡过来得的奖。”

“说不定呢!”

此言一出,如沸水入锅,画室内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嘲笑声,有几个男生甚至还吹起了口哨,看向买舒的眼神既下流又恶毒。

买舒对此统统充耳不闻,走到教室后头,正欲摘下画板上未完成的画,却忽然皱紧了眉。

原本清爽干净的画纸不知被谁用黑颜料乱七八糟涂了一个人的模样形状,盖住了他原本画好的线条。画上的那人咧嘴露出森森的白牙,眼尾细长上挑,瞳仁则是金钱的形状,五官像是被强行拼凑在一起般,透露着诡异的僵硬感,干瘦如枯枝的手上挂满了奖牌和奖杯,心口则空荡荡的,如破了洞般流出鲜红的血水。

买舒指尖不受控地拂过画,鸦羽般的睫毛微颤,垂头不知想些什么。

所有或隐晦或明目张胆的视线如利箭投向他,像是野兽玩弄掌下的猎物,既厌恶又兴奋地观察他的反应。

片刻后,买舒动了。他并没有像众人想象的那样露出落寞的神色,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不带任何感情,利落地摘下那副画,顺手丢进了垃圾桶,打了个响指,那幅画瞬间燃烧了起来,大火吞噬了薄薄的画纸,火光映亮他面无表情的脸,顷刻间便化为灰烬。

目睹了一切的众人齐齐震惊:“.........”

草这他妈是什么他们不得而知的特技吗?!

买舒今天来就是为了拿回自己未完成的画,现在画被毁了,他也没有继续呆在这里的必要,简单地收好自己的画笔,干脆地走出画室。

然而,就在他即将迈出门时,一道怯生生的男生忽然叫住了他:“买舒。”

买舒动作一顿,回头看去时,见是柳鸣枝,冷淡道:“怎么了?”

众人中有人窃窃低语,原因无他,柳鸣枝曾经暗恋过买舒这事画室几乎人尽皆知,对方一个是京圈柳家捧在掌心上娇宠的小公子,一个是买家新认进门的准继承人,倒也算门当户对,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买舒对柳鸣枝半点意思也没有,把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柳鸣枝气哭了好几次。

不过如今时来运转,一向得势的买舒从枝头掉进烂泥了,他们纷纷抱着看好戏的心情,想柳鸣枝对买舒会是个什么样的态度,说不定柳鸣枝痴心不改,买舒一个感动,两人直接续上前缘也是有可能的。

柳鸣枝双眼似鹿般清澈,睫毛轻颤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走到他面前,笨拙地从包里掏出一幅画,垂下眼,鼓起勇气小声道:“这是,这是你曾经送给我的画,现在还你。”

买舒曾经是这里最优秀的学生,因此有不少人曾要过他的画带走学习,买舒也从不吝啬赠与,不过,被人退画还是第一次遇到。

这是要和买舒划清分界线的意思。

众人纷纷将视线落在买舒和柳鸣枝身上,目光兴致勃勃,仿佛买舒越落魄,他们越高兴。

买舒迟迟不接画,柳鸣枝伶仃的手腕单薄地悬在空气中,细看还有些颤,看上去像是十分害怕买舒自尊心受挫大发雷霆,对他做出什么偏激的举动,让人忍不住想到他第一次给买舒递情书结果惨被拒绝的情景,和现在这幅景象简直是诡异的相似。

遇人不淑,不禁让人由衷对柳鸣枝充满了同情。

买舒垂下头,仍是那副冷淡模样,沉默许久,终于大发慈悲伸出指尖,拿走了那副画,在柳鸣枝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欲走时,忽然出声开口道:“我知道那幅画是你画的。”

他没说是那幅画,却让柳鸣枝身体一僵,指尖掐入掌心,瞬间攥紧了拳头,双目瞬间赤红,往日里那些不甘又浮上心头。

他是班上最努力的学生,付出一个星期甚至一个月雕琢出的满意的作品,却还不如买舒花一下午随意画的画.......

他也曾不甘心过,但所有人都告诉他,勤奋有时候是不能和天赋抗衡的,他也逐渐认命了,那点羡慕与嫉妒甚至在买舒笑着对他说你的画其实很不错时,逐渐消弭,后来竟逐渐对这个眉目如画的少年起了慕少艾般朦胧的情感........

直到.......

直到买舒拒绝了他...........

他依旧记得买舒平静地说他并不喜欢自己时脸上的淡漠与冰冷,他在原地看着买舒离去的背影看了好久好久,回到家后疯了般撕碎了所有为买舒画的画。

之后,甚至在得知买舒的贿赂考官,声名跌入谷底时,他一边在网上跟着别人羞辱他,一边幻想通过以拯救者的姿态出现在买舒面前时,看到对方感动的模样,却被对方淡淡的“演够了吗”击碎了所有的期待。

柳鸣枝双目猩红,胸膛急速起伏,嘴角勾起忽然一抹笑,清秀的脸因为染上恶意莫名扭曲:“所以呢?我就是想告诉你,你根本不配画画!”

他的话掷地有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有多高尚。

买舒“啧”了一声,厌恶地看了柳鸣枝,懒得理他:“我配不配画画,和你有关系吗?”

说完,他也不管柳鸣枝被噎到说不出话、气急败坏的模样,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呆下去,脚步一转,朝门外走去,边走边打了一个响指。

随着他的动作落下,画室内有一幅画应声燃烧起来,火光熊熊,却没有点燃木质的支架,只有一幅画在柳鸣枝从不可思议到崩溃的神色里,瞬间烧的连灰都不剩。

童恣昨天没来,今天又迟到了,走进画室时环视了一圈,见买舒座位上的画不见了,面上先是闪过一丝惊喜,又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拉过身边的人问道:“买舒刚刚来过了?”

天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找买舒找的有多辛苦,可对方消息也不回,电话也不接,让人忍不住胡思乱想,生怕他出什么意外。

被拉住的人支支吾吾了片刻,在童恣逐渐暴躁的眼神中咬牙道:“他刚刚来过,又走了。”

童恣一愣,连忙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过去,电话很快被接通,细细的电流声中传来买舒略显慵懒的声音:“喂?”

童恣面上一喜:“买舒,你来过财富中心了?你现在在哪呢?”

买舒默了一瞬,声音混着风声,既轻又浅:“我在顶楼天台。”

童恣面色一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顾旁人惊诧的眼神,几乎是用吼道:“你怎么跑到顶楼去了?!”

她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童恣抹了一把脸,联想到网上那些人对买舒的谩骂,总觉得买舒猝然挂断的电话不同寻常,思绪飞速运转,几息后神情瞬间大变,几乎是拔腿就往门外走去,动作不由得急了些,一个没注意,直接将走到门口的老师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没将老师的一把老胳膊老腿撞散架。

老师推了推眼镜,尚还清明的眼神精光四射,板起一张脸,厉声教训急的不知所措的唐恣:“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童恣担心买舒,恨不得瞬移到顶楼,但又担心老师被自己撞出个好歹,只能用手扶着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回荡在静默的教室内,足以让所有人听的清清楚楚,颤声求救道:

“老师,买舒在天台......”

“他,他要跳楼!”

“什么?!”

站在天台的买舒垂眸看了一眼因为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眉心微蹙,顺手将它收进包里。天台的风有些大,几乎要将他的衣角吹成直线,不一会儿,耳边便由远极近传来直升机螺旋桨哒哒哒的转动声,买舒似有所感地抬起头,下一秒眼前一黑,熟悉的人影迅速地挤进他的怀里,将他压在天台,急切地将温热的唇覆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不该错字病句,晚安。

ps:这几天有可能会开新文,小短篇,开了会挂文案,期待大家有空去看看,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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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弱攻h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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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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