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负重前行
“你杀人了,卡罗纳……”
这个声音不断在俞树的脑海中回响。
俞树看到自己站在了血泊之中。很多事情开始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他看到自己拿着剑对着一个浑身是伤的男子。他抱着他的腿求他不要杀他,他还有一个妻子在等着他。
但他先砍了他的手,又一剑把他穿心了。
有声音告诉他,他要复活,要完全复活。
“找到圣迹,找到你的圣迹……”
俞树很疑惑,他对那些声音说:“找到了圣迹之后怎么办?”
“复活。”
“复活之后呢?”
“复仇。”
“那复完仇呢?”
声音停止了。
俞树似乎明白了,发出这个声音的人只为复仇而活,他人生的终点也必然是充满鲜血的,他的罪孽也会一直缠绕着他。
俞树醒来了,醒在了一片空地之上。他发现自己的伤口被处理过已经止住血了。
城市深处。
男人很害怕,他总觉得有人在跟着他。
不一会儿,他开始跑起来,到了最后他开始狂奔。迷雾导致他看不清前方,路上被他撞倒的几个人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不顾安危的朝前跑。只听见他嘴里不断地说着断断续续的几个词:“幽灵……她是幽灵……”
终于,他停止奔跑了。只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浑身颤栗着最后跌在了地上。
这时雾中出现一个黑影,之后消失了,然后又出现,又消失……男人的神志几近崩溃,嘴里念叨着:“放过我吧……求求你……求求你……”
“求求你说句话吧……求求你……不要不说话啊!”
对方依然沉默不语。男人没有注意到的是他周围的雨水逐渐停滞了,化作一股水流像致命的毒舌一样爬上他的身体,锁住他的喉咙,越索越紧。一切归于沉默……
黑衣男子来到了广场,他似乎知道那些旧神一定会来这里。
这时风向变了,那黑衣男的左眼像被鲜血染红了一样变成了红色,突然俞树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东西拦着他一下子摔倒在地。
“少年郎,你刚才就应该逃的。”那人说到。
“本来应该是这样,”俞树笑着说。“但是我听说有人会因此受伤,所以又回来了。”
“你这样说我会把你当傻子的。”
“不。”俞树回答。
“我之前可能确实做过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但那是卡罗纳,我不奢求你们的原谅,但是我会负起责任,因为我不是那种人,我现在是俞树。而我想做一个和老师一样不仅让自己幸福还能让别人幸福的人。”
“可是你还是旧神。”
“对,但是我会做一个真正普照众生的神。”
那男人走向他,只是缓缓叹了口气。用手拍了拍他的肩,他决定给这个少年一个机会。
“那你就要和我一样负重前行了。”
那人说完笑了。
突然俞树感觉到风向变了,他顺手将剑抬起,便感觉到有个东西重重砸在了剑上,受到的冲击力直接让他后退了几十步。他赶紧看向那个不明物体。让他吃惊的是,那个东西居然开始幻化,逐渐形成一个类似于人的形态。
但那不是人。俞树想着。因为它比一般成年人都要高大三倍不止,而且它四肢比例失衡。身体瘦小,手脚粗大,而头只是歪着。之后他用那一张透明的脸对着俞树,一动不动,安静得可怕。
突然风向开始朝向那怪物,俞树赶紧拿起剑,希望它能发挥出神奇的力量。只是他惊讶的发现,因为遭受了刚刚那一击,木剑裂出了一条口子。
吓得他赶紧问了一下在旁边的黑衣人。那人刚刚从俞树家里找到了老师遗留下的木剑扔给了俞树,听到了他的问题,以一种事不关己的语气说到:“哦~你又没有说是物理攻击嘛~”
俞树麻了。与此同时,那怪物直接朝他攻过来,速度与体型不成正比,一下到了俞树的面前。俞树一眨眼,他就正面受了一击,重重砸到了墙上,背上感觉被撕裂了。他感到一阵眩晕,正当他准备起身时,那怪物又一拳下来,正中他的腹部。
俞树有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但是当他意识逐渐清醒后,他已经很难再站起来了,那怕动一下都是剧疼的。
他能感觉到,那怪物已经不屑于打败他了,而是转头像一个凶手一样寻找新的猎物。
这时俞树周围的水坑中的水像毒蛇一样顺着他的手臂延伸,最终在脖颈处停下,缓慢地缠绕在他的脖子上。
黑衣人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少年,善恶在一念之间……”
俞树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白光。
“小伙子——”
俞树转头,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一身黑色的长袍,头上带着带有长纱的斗笠,看不清她的样子。
是欧阳老师。他反应过来,可是她不是已经……
突然画面一转,又回到了墓园。俞树看到一个小女孩正躲在大人后面哭泣,她应该是被大人们凶恶的样子吓到了。他如梦似的走过去,拍了拍她的头,告诉她不要害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女孩擦干了泪水,对他露出了微笑。那个笑像极了那天他目送女孩时的那个笑容,俞树也开心的笑了。
“小伙子——”俞树转头再次看到了老师。阳光从空中倾泻下来,在她身上勾勒出温柔的线条。“总有一天,你会找到自己的使命。”
“我的使命?”
“而我相信你的选择一定是能让世界变得更美好的决定。”
“卡罗纳,你杀人了……”光的深处传来这个声音。
他的头又开始疼了,他对前方充满了恐惧。
这时老师的声音响起:“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是一个温柔的人这个事实……”
俞树开始向光亮深处跑去。我不是卡罗纳,我是俞树,我会负起我的责任。
俞树越跑越快,直到跑到了光的尽头。他猛地睁开眼,缠绕在他脖子上的水柱也闻声失去了形状,化为正常的水落下。
“少年,看起来你做了有史以来最难的一次抉择。”那人用柔和的语气对俞树说。
“有人在哭。”俞树说。他没有继续闲聊,而是拿起那把已经快要一分为二的木剑朝着怪兽离开的地方追去。
那只以水为形的怪物,在一个广场上似乎找到了它要找的东西,搭在头开心得左右乱晃。它一把把广场上的东西清走,然后准备挖一个深洞。这时,那个身穿戏服的男人来了,他浑身上下都有一种女人的气质。
“她的圣迹我倒是找到了,那就先这样吧。”
这时一道白光穿过了他的眼前。望着这道光芒,那人嘴角微微扬起,说到:“卡罗纳,你回来了。”
俞树出现在他的面前,低着头一言不发。
“看起来你还没有掌握元认知的用法。但是没关系我已经找到圣迹了,只要把整个城市掀开就能拿回来了。很简单吧,只是到时候场面会有些血腥,但是对于你应该很常见吧。”
俞树根本没有在意他。
“集中精神……”俞树对自己说。他双手持剑,将剑立在自己的正前方。只要集中精神一定能找到他的破绽。
怪物看到俞树有杀气,准备发动自己最致命的一击快速解决掉。它依旧静静不动,风向再次朝它的方向流动。
“怎么?卡罗纳?脑子还没有好吗?”
“集中精神……”俞树对自己说。风的流动在他的眼里慢慢转化为线条。他的右眼瞳孔中渐渐显现出火花般的光芒,若隐若现。
“集中精神……”他默念着。缓缓把眼睛闭上。怪兽看准了这一时机,突然在原地消失。再一瞬间,它再次出现在了俞树的面前。一个狠狠的重击,伴随着雷电火花袭来。当它打下去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赢了,因为它能感受到打到东西的实感。
烟雾缓缓散去,那怪物开始慌了,因为映入他眼帘的只有空旷的土地,没有俞树。此时一把剑抵在了它的脖子上,一阵寒意向它袭来。可是他之前确实打到他了啊。
“是认知出现了偏差……”在黑暗角落的深处,那人低声说着,脸色很不好看。
他是对的,俞树的右眼被黄色的光芒所覆盖。手里的木剑正在一层一层的褪去原有的颜色,变成一把剑身:黑色光芒的利剑。
那怪物本想转身反击,却在同一瞬间被俞树的抢先。挥动的剑像一到白黑交加的雷电,由下到上直接切开了正在下雨的一片阴云。这股力量,一瞬间就让本是黑夜的城市有了一瞬间白天的姿态。很难不让人察觉到。
“情况有些不受控制了啊……”那黑衣男子无奈的笑道。
正在灯下练毛笔字的陶梓杰,突然感到右眼一阵刺痛,立马打开窗户看见了这黑夜中的白昼。
“这是神迹吗……”他喃喃自语。
“元认知的降临吗……真是可怕。”一位老婆婆端坐在茶桌前,光闪过的瞬间能看见她穿着道袍。
一位少女正行走在夜色里,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握剑的手握的更紧了。
“这个剑意是……”
俞树的世界似乎都变成了由线条组成的世界。他看见了怪物消散的地方有线条朝着另一个方向流走。
“在那里……”他自顾自地说。
然后他消失在了原地。
那人显然是感觉到了有致命的东西在向自己靠近。他从来没有想过他还会再和卡罗纳交一次手,可是现在不是时候。他准备离开。
突然他往旁边一躲,一道白光像利刃划开了空气。
“卡罗纳,你这是要失控了吗?”
那人的笑容变得很勉强。
俞树显得很痛苦,最后只是划伤了他的肩膀。
黑衣人生怕俞树做出一些无法控制的事,追着他的脚步赶来。当他看见俞树时,他的右手摸在右眼的绷带上,似乎准备揭开,但是想到有可能会伤害到俞树,就将手放下了。他很快就发现俞树只是停在了那一堆灰尘前,没有任何动作。
他沉默了一会儿后,将剑对准灰尘,重重地刺下。顿时灰尘化作几起青烟,随着雾气一同飘散了。之后俞树转过头看见正靠在墙上关注着他一举一动的黑衣人,他的心似乎沉下了,右眼的光芒消失了,同时剑也变回了木剑。
“先生,老师的那把剑确实有杀伤力。”俞树笑着说。
“你不是代表自由的旧神卡罗纳吗?”那人饶有兴致的问。
“嗯?话是这么说,可是我完全没有作为卡罗纳的记忆啊。”俞树尴尬地笑着说。
“先生你应该知道吧,那个怪物应该是人的灵魂变得,而束缚他的就是这些灰尘。如果烧了那些灰尘,那些人的灵魂就会得到安息了。”
听了这些话,那人不禁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先生,您在笑什么?”
“没有,你很喜欢负重前行吗?”那人看着俞树问到。
“我感觉这谈不上是负重。我不想看到有人在哭,我希望大家都能像昨天一样,像过去每一段快乐的时光一样,简单的开心就好了。我很乐于守护这样的日常,对我来说不是负担。”
“你还真是有意思呢,俞树同学。”那人准确无误地说出了他的名字,但是这也不让俞树意外了,因为他只是又遇到了一个有秘密的人而已。
“顺便再问一句。你为什么一直都相信我不会杀了你?”黑衣人又问。
“那很简单啊。”俞树不假思索的说。“先生要是想杀我一开始就不会让我逃了。但是……”
“更多的应该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你是一个温柔的人这个事实。”
俞树话刚落下,天空的彼岸就迎来了黎明。俞树简单的跟黑衣人做了告别就打算离开了。
在他离开一段距离之后,他转过头笑着对他说:“我们今天再见吧,司钰先生。”
司钰久违的感到了惊讶,俞树携着朝阳离开的样子像极了某个人。
曾经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说了同样的话,伴着同样的朝阳离开。只是那只是曾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