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97章

第97章 第97章

“岁岁?你发烧了怎么不跟我同一声呢?”司马光见她脸一直烧着,赶紧翻着捎过来的一些药,一番慌乱的动作过后,他也找到了治发热的药方,这才松了口气。

“你等着,我去给你熬药,再去给你拿个被褥过来,睡觉时发发汗。”司马光说罢,便走了出去。

张儒秀那句“我没事”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见人早已推门走开来,一时只觉四肢无力,脑里也乱哄哄的,实在是难受。

一躺下来,满脑子里灌的都是白日里出殡长街哭路的场面,想起来只觉心烦。

聂娘子的事自然也会给张儒秀的生活带来许多影响。往后司马光丁忧跟在老父亲身旁,她也得陪着司马光待在小院里,铺店里的事定会耽误下来。

她走之前同小厮仔细交代了几句话,小厮聪明,自然也能懂她话里的深意。想来如今苏州铺店里该搬走的物件摆件早都处理好了来,就等着她一声令下给搬到别处去呢。

苏州她是无法再继续待下去了,先前好不容易开起来的小铺店业得歇业关门去。不过幸有闫娘子相助,张儒秀的手早已伸进了苏州各处酒楼茶馆之中,幕后操控着生意的经营。

苏州也好,杭州也罢,都是两浙地区,习俗风情也大差不差。离开了苏州,她在杭州也能干下去。不过是再花些时日拓宽人脉罢了,她等得起。

待到她脑里天人交战昏昏欲睡时,司马光才端着药盏走了过来。

药汤刚熬好时,冒着热气。而如今天色已晚,早到了该歇息的时候。

司马光想叫张儒秀早点把药喝下去,便围着衙院走了几趟,才寻来了一小堆冰渣子,放在药盏之下。他又不敢叫药冷得太过,用手贴在药盏旁,时不时测着温度。一番功夫下来,许久之后才进了屋。

司马光端着药盏走过去,见张儒秀仰面朝上,手放在额间,仍旧是满脸通红的可怜模样。

“岁岁,先起来,把药喝了再睡。”司马光说罢,把药盏放在了床头柜上,又扶着张儒秀起身来,好似她生了什么重病一般。

张儒秀支支吾吾着,叫他不要担心。

“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烧起来了。”张儒秀瞥见那一盅乌漆墨黑的药汤,苦味儿隔着帷幔还能传过来,叫她不自觉地蹙着眉。

“我去外面煎药时,听到人说,嫂嫂的孩子也红了眼。方才赶忙请了大夫过来看,大夫一见前面的灵堂摆着贡品,只说这是阴气入体,孩子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过那大夫走得急,我也就没能请他来给你把把脉。”司马光说罢,端起药盏,汤匙舀了药汤,吹了吹便递到了张儒秀嘴边。

张儒秀听得认真,药汤递到嘴边想也不想便咽了下去。一股苦涩味儿升上来之后,还没还得及诉苦,便又被塞了颗蜜饯。

于是她嘴里含着蜜饯,问道:“不干净的东西?这几日家里人都上着心,身子骨一时乏下去不也是正常么?小孩子身子骨本就弱,你没见他在路上一时哭啊。幸好只是红了眼,若是跟我一样发着热,嫂嫂心里会更难受。”

司马光见她一副乖巧样子,心里一片柔软。又回道:“院里也只有你和嫂嫂的孩子生了病。方才煎药时,又正巧碰见了嫂嫂。她听了这事,只是说院里你俩最小,还把你当小孩子呢。”

张儒秀不置可否,似是想到什么,又赶忙问道:“你丁忧的事,同知州说过没有?”

司马光听到这话,动作一滞,又见张儒秀满脸好奇,索性把药盏放回了原位,说道:“来之前我潦草地同知州说了一番。后来又递了封信,想来回复明日便能收到。”

司马光说罢,又开口安慰着:“往后我俩跟着阿爹在杭州住,待到服丧期过后,朝廷的调令才会下来。不过你放心,在杭州与在苏州都是一样的。你仍然可以去做你喜欢的那些事,只是不要同往前那般张扬便好。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会叫你做事舒畅。”

出殡时一脸悲戚情难自禁的人,这会儿倒低声安慰着她。

张儒秀叹口气,说自己那些事不打紧。

这话倒是真的。她在苏州哪处繁华地儿都投了钱,哪怕两年下来不多做经营,也能靠着老本与利息养活两人。

这两人都觉着往后会住在杭州守孝,却不料意外会来得这般快。

聂娘子头七那天,一家人烧纸哭坟,正在墓地里慰魂,家里的大姐终于赶了回来。这下子,司马一家才聚齐了过来。顾不上团圆之喜,大姐便趴在坟头哭了起来。

自家老娘离世,大姐头七才赶了过来,她心里自然难受得紧。

哭过一阵后,才叫老父亲颇为心疼地扶了起来。司马池现今只觉着人活一世已是不易,团圆欢聚更是遥不可及。先前一大家各奔东西,如今再相聚,竟是在丧事上,不免有些感慨。

回去后,大姐赶忙换上孝衣,出来接着两家的亲戚。酒席之上,司马池看着两位儿与一位女婿,一时有许多话想说。

女眷桌上,大姐与张儒秀许久未见,只是有意无意地同人搭着话。

张儒秀成婚时,也只是大姐说过几句话,不算太熟。这次是两人第二次见面,隔了几年,更不要贪图多么亲昵了。

大姐显然是与张儒秀的嫂嫂聊得更来,二人年龄相仿,也都有孩子,共同话题也多一些。

张儒秀也不甚在乎,想来无论是在夫家还是在娘家,她总与家里的大姐生分,小辈倒是能聊得来。

原本散席后,司马池是要去衙里办公的。谁知刚一迈入衙里,便被判官给拦了下来。

判官满脸焦急,拿了封信给司马池怀里塞,一面说道:“和中兄,你被人江钧、张从革两位转运使给告了啊!你这两条罪可是明摆给官家看呢!”

司马池一听,一时还反应不过来,便义正严辞地反驳着:“我行得端做得正,何罪之有?”

判官与司马池是老交情,自然知道他为人处世的格调。只是眼下情景太过复杂,判官一时也解释不清楚,便出声回道:“和中兄,事情紧急,你把信带回家,仔细看看罢。”说罢,判官便催着司马池往回走,也不肯再多解释一句话。

“怎么回事?衙里怎么了?我是知州,为何不能在衙里办事?”司马池满心不解,一面回头辩驳道。

判官拗不过,便低声提醒一句:“和中兄,官场混乱啊。如今衙司里不知有多少人瞧你的笑话呢!你家又刚发生事,还是赶紧回去避避嫌罢!”

被判官这么一点,司马池才注意到衙里传来的阵阵议论之声,戏谑之声。判官的心意他清楚,索性也不再回绝,快步走回家院书房里了。

司马池把两位哥都叫到了书房里,三脸疑惑,一同打开书信。

是有心人把两位转运使呈给官家的折子抄了下来,怎么抄的,司马池不知,这也不重要。

信上语言犀利,给司马池定了两条公罪。一则是告他决事不当,十余件公务稀里糊涂地给处理掉了。二则是他迟迟不肯吩咐衙里添置弓手,官家的恩典,他推行得不及时。

这两条罪名若是定下来,司马池的半生清白算是给折了进去。

不过老人家读完信,面上倒是没有多大波澜,只是冷声吩咐道:“叫院里的人这几日收拾下搬家物件罢。怕是不日我的调令就下了来,此番是贬职啊。”

大哥司马旦了解老父亲的心性,点头说了声好。倒是年轻气盛的司马光满心不解:“阿爹,这分明是栽赃嫁祸,为何要顺小人之意而行之?”

“栽赃嫁祸?”司马池反问着,“转运使列的两条公罪,确实错在我。官家的恩典是叫各地添置弓手,我以为对地方不利,便没有吩咐下去。至于那几件公务……”

司马池叹气,话里尽是无奈:“转运使指出的公务,都是在你娘去世后到头七之前处理的。是我能力不够啊,两头顾不过来,公务也确实处理的不尽人意,是我的错,我认了。”

司马池只说着自己身上的错,可官场的事,哪有那么简单?

司马旦与司马光都清楚自家老父被人弹劾的原因。

司马池来之前,杭州官场同苏州一般,犬马声色纵情享乐。当地的知州与判官常常是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衙里的同僚也不仅仅是上下级办公关系,反而在放衙后,一同约着吃花酒,逛花楼。

司马池先前在同州时,早听闻过杭州的奢靡风气。后来他又被调到了杭州,自然想废了这股不正之风。

刚来时,他还能勉强做做样子,五日十日一次宴。后来发觉这帮子同僚实在是贪图享乐,办事效率还提不上去,司马池干脆表明自己的态度——不愿半些无意义的联欢酒宴。

那时司马池针对此番现象,专门开了个会。会上尽是对不正之风的讽刺。可他口中罪大恶极的不正之风,正是无数官员的心头好、掌中宝。

那些官员心里自然不乐意,心里噎着恶气,面上还得恭维地说声知州英明。

这些怨气碰见了添置弓手的事,一下便燃了起来。官家要添置弓手,对此甚是重视。一些官也想趁此捞一笔钱,毕竟财路是中央光明正大开来的,谁不想趁此东风赶紧往上爬爬?

无论是地方官还是转运使,都想着捞一笔油水,日后也能往好地儿调调。可这番美愿直接被司马池给断开了来。司马池在衙里明确表示,不会添置弓手,不会做不利于百姓的事。

那些官可不听他这番正派话,只觉得人虚伪无比。当官的,谁心里没装着百姓呢?只是眼下“食不果腹”,谁还天天把百姓挂在话头上,不顾自家的死活呢?

正巧又碰上两位转运使看不惯司马池的作风,这么一联合,折子直接送到了官家手里。

司马旦知道这背后的原因,尊重老父的选择。司马光知道背后的原因,一时间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愤懑。

“凭什么?”司马光问着,“凭什么小人做恶四处乱窜,君子之辈却要忍受莫须有的罪名,苟延残喘?”

“小人四处乱窜?难道我辈也要同小人一般,口腹蜜剑,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么?”司马池瞧着司马光一脸愤懑,说话开解着。

司马光怔了下,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罢了罢了,官家的旨意,我们接下来便是。”司马池叹气,又道:“回去后同家里人说说这事,不用说大多,让他们做好准备就好。”

不过还未等院里的人忧愤几日,事情的转机又出现了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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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第一女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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