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高中时,同学们对品牌已经有了一定的概念。王雨薇穿着一件从交流会买来的仿国际品牌T裇来上课,引起了班里女同学的议论。她穿的那件T裇有点“东施效颦”之感――大对勾中间又生出一个小对勾!
有女同学说,王雨薇真虚荣,家里没钱穿什么名牌;有女同学说,穿不起真的才买假的;有女同学说王雨薇家一定很穷,有谁见过她在大课间吃过早饭;有女同学悄悄穿上了校服外套,挡住了T裇上的对勾生出小勾的LOGO。又有女同学说,穿衣吃饭看家当,没钱装什么大尾巴狼;又有女同学说,王雨薇最近和周洋走的跟近……有女同学突然跳了出了吓大家一跳,她情绪激动吼道:
“王雨薇一定看上周洋家的钱了!”
我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王雨薇心里不乐意了,决定给她买件真的名牌T裇。那个牌子的一件T裇大概200多,怎奈我囊中羞涩,只好求助于思齐。
听到200块思齐犹豫了,这些钱相当于我们一月的生活费。我以为她是心疼钱才犹豫的,不料她说:
“你是想给王雨薇买东西吧,她和周洋有意思,我担心你和周洋有矛盾。”
“这个你别管,只问你借不借?”我理直气壮的说。
思齐为难的“啧”了声说:“我不是不给你借,是担心你……”
被思齐“拒绝”我有点恼羞,一摆手说:“算了,我再想别的办法!”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没接思齐的话,她看了我良久,欲言又止。放学时,我收拾课本里面掉出200元,我知道是我误会思齐了。
没等我买好礼物,王雨薇就被周洋每天早上的一袋牛奶一个面包收获了芳心。周洋之前本来是对思齐百般殷勤,怎奈思齐无动于衷,无奈之下,他将那块白色腕表送给了王雨薇。
周洋会弹吉他,不过学艺不精,常常弹完一个和弦得顿一下,留出想下一个和弦怎么按的时间。一首歌硬让他肢解成一堆单个音符,虽听着让人有种尿不尽之感,但不少无知少女却为之倾倒。
支撑周洋耍帅玩酷的是他父亲周永亮为他打下了良好的经济基础。每当周永亮开着那辆进口奔驰来送周洋上学时,周洋开门下车到关门的动作之夸张速度之慢,就像《疯狂动物城》中的树懒闪电。他左瞧瞧右瞅瞅不放过和任何一个认识他的老师同学打招呼的机会,像是在告诉大家――他有个爸叫奔驰!
我看着周洋的“表演”心里暗骂,加之他抢走了王雨薇,就想上前捉弄他!他看到我经过便和我打招呼,同时也不忘了看一眼奔驰才说:
“于是,早上好,我想骑车来我爸硬让司机送我来,呵呵。”
“越炫耀什么就越缺什么。”我不屑的睨视着他。
“越缺什么越觉得别人炫耀什么。”周洋反驳我。
我心里火气升腾,表面依旧平静说:“你说的对,我家没钱买奔丧,还是你家有可以钱买一辆奔丧!嘻嘻……”
“你……”周洋被我一气一时语塞,调整少顷损我说:“你嘴里啥时能吐出象牙来?”
“咦……”我故作疑惑,问他:“你是想说我是狗喽?”
“我可没那么说。”
“不过我告诉你个事实――你也吐不出象牙,不服气你可以试试。”
“你……”周洋气的胸前一起一伏的。
“怎么了?”我摇头摆尾翻着白眼珠说:“你咬我呀!咬我呀!咬我呀!”
周洋看着我刚才的怒气全无“噗嗤”一声笑了,
说:“你就是个人才,我才不会上当呢,你想故意激怒我,想让借王老师的刀收拾我,是吗?”
“谢谢你的提醒,我还真没想到这一招。”
周洋得意一笑,下巴一扬向教室走去。
我在周洋面前没讨到便宜,自己气的像煮沸的开水。有句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不是我想叮周洋,关键他是无缝的蛋。这时瞟到王老师从校门口进来,我终于找到在周洋这个无缝蛋上划道缝的机会。
我追上周洋,故意撞到他身上倒地。我余光扫到王老师注意到这里,就起来抱着周洋的大腿求道:
“洋哥!洋哥!我错了,我知道你家有势力又有钱,捏死我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只要你不打我,我是不会把你和王雨薇早恋的是告诉王老师的。请您高抬贵手啊……”
周洋被我搞懵了,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说:“于是……你这是干啥?”
我瞟到王老师面色凝重走近,像周洋阴笑一下,继续表演。周洋看到王老师过来才知道被我坑了,但他已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双手一摊像王老师解释:
“王老师,不是您看到的那样,是于是倒打一耙,栽赃嫁祸于我……”
王老师面色凝重对周洋说:“你觉得老师眼睛不好吗?于是回去,你来趟办公室。”
我像电视里含冤昭雪的百姓感谢晴天大老爷似的对王老师说:“王老师您高风亮节,不为权贵,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
王老师瞪我一眼,我悻悻的闭上了嘴。
周洋灰头土脸跟在王老师身后去办公室,我摇头摆尾翻白眼珠在身后其他,用唇语说:
“你咬我呀!你咬我呀!”
整完周洋我又开始整王雨薇。我在王雨薇凳子坐垫上倒了半瓶红墨水,想让她尴尬。
我和黑豆等着看她好戏。上课时,她坐到凳子上感觉湿湿的,偷偷瞟瞟周围的同学,发现没人注意她就不动声色伸手摸了摸。看到指尖有红色,她忙悄悄搓掉。我以为他要告老师,没想到她坐着一直没动。直到下课后,她把校服外套系腰间挡住坐湿的裤子冲向卫生间。
几分钟后王雨薇回到教室,仔细查看坐垫发现了其中的猫腻,气的咬牙切齿又跺脚,这和她以往的表现不同,也是我看到她第一次大发雷霆,像古代被压迫很久的百姓反了一样。她第一个就想到是我干的,气汹汹冲我过来大吼:
“于是,是不是因为我家穷你就欺负我!”
“我……”
思齐看着王雨薇眼里泛泪,忙站起来安慰:“雨薇你别哭,于是不是那种欺负同学的人……”
“不是?”王雨薇更委屈了,把坐垫伸思齐前吼:“你自己瞧瞧!”
思齐疑惑一看明白端倪,看了看我没说话。
周洋搞明白情况瞧瞧溜出了教室。
我自知做的过分,向王雨薇道歉:“我没想到……对不起啊……”
王雨薇委屈的一转身回到座位扒桌上哭了起来!
王老师面色凝重出现在班门口,身后跟着周洋。王老师看看王雨薇,怒目转向我:
“于是!你来趟办公室!”
去办公室的路上,我想好很多强词夺理的理由,企图来混淆王老师的视听,可她根本没提这档子事。最让人失落的就是准备好了很多自以为高明的招数应对,对方却没问,那种感觉就像酝酿了很久的喷嚏没打出来一样难受。
王老师倒了杯水坐到椅子上,从办公桌上找出我的作业和期中考试试卷。她看看试卷抬头瞅瞅我问:“为什么字迹不一样?”
我不想把思齐装进去,觍着脸一笑,给王老师竖起了大拇指,主动交代了原因:
“作业是我逼思齐帮我写的,要罚就罚我吧。您真是火眼金睛凡事都逃不过您的法眼。”
王老师瞥我一眼,骂:“没皮没脸的你还好意思笑?你看看这成绩,数学17分,物理8分,英语40分……你这成绩是来报答你爸妈的还是报复你爸妈的!”
我一本正经说:“那我得想想办法了,英语40分物理才8分……我这偏科有点严重啊!”
王老师“噗嗤”一笑,随后语重心长的说:“于是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但聪明得往正道上走,很快要高考了你这成绩学校是不允许参加高考的。高中不属于义务教育,老师还是希望你上个技校学点本事,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会有出息的。不见得每个人都适合上学。”
王老师说完后送了我一本精美的笔记本,里面写着些祝福的话!
我破天荒的向王老师说了些感谢的话。临走时王老师让我把黑豆叫去,待黑豆回来时手里也拿着同样的精美笔记本。我俩马上要告别学校了,心里突然有些失落。
学校青年节举办文艺汇演,王老师绞尽脑汁编出一个歌颂校长的剧本。周洋、王雨薇和思齐都参加了,刚好剧本中校长的角色没人敢演,王老师就让我试试。
排练时一切很顺利,王老师破天荒的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第一次夸了我。正式表演那天,舞台下2000多名师生,黑压压一片,看着都叫人紧张。我硬着头皮上了台,前面的表演很顺利,不料最后周洋为了报复我,善做主张加了台词。
原台词的结尾是周洋问我,教育是为了什么?我说,教育是国家百年大计,为的是国家繁荣富强,百姓安居乐业,老有所养,少有所怀,朋友有信……结果周洋临时加了句台词,又问我:
“校长,您说什么才是最好的教育方法?”
我一时慌了神,怕辜负王老师的信任。好在我及时想到了应对的办法――周洋平时读书多,一定有答案,让他来回答就行。我把周洋叫过来,贴他耳边说:
“你大爷的!”
之后,我对着麦克风说:“记住了吗,把这句话大声告诉大家!”
周洋脸憋的通红,对着台下的师生说:“校长太伟大了,他告诉我们身教大于言传!”
台下响起掌声,我捏的一把终于甩掉了。
评委席上的老师手都快鼓肿了,因为评委席的正中间是校长。一位老师说这简直就是校长的真实故事改编嘛!另一老师不落下风,说要是把校长的真实事迹搬上舞台,那效果一定更好。校长呵呵一笑:
“几个老师过奖了,还是王老师写的剧本好!王老师是个有能力有才华的老师,教育界需要这样的人才。”
周洋与王雨薇的关系越来越好,而我与他俩的关系越来越差,我也死了给王雨薇买礼物的心。
偷看思齐日记知道,马上就是她的生日了。想想思齐对我一直很好,我马上要离开学校了,就想着给她买件礼物。
思齐收到我的礼物很开心,我有些难为情的说,买礼物的钱是用借她的钱买的,等我有了钱还她。思齐的脸红扑扑的,拜拜手说:
“不用还了,不用还了!放学我带你去个地方。”
下午放学,思齐带着我去了王雨薇家的巷口。只听到有口无心的一串哭声从巷口传出来。哭声由远而近被脚步震荡出“啊啊啊啊……”有节奏的律动。孩子跑到王雨薇前,经过一句颠簸,他的鼻涕跨过嘴巴贯到了胫。王雨薇故作嫌弃的说:
“弟弟你又怎么了?瞧瞧你的鼻涕!”
“姐姐,大黄狗追我……”
“你又去故意踩大黄狗尾巴了?你看看你这鼻涕将来哪个姑娘肯嫁给你!”
“我不要姑娘,我要姐姐……呜呜……”
王雨薇从兜里掏出卫生纸给她弟弟擦起了鼻涕。她弟弟破涕而笑,眼里仍含着泪,鼻子猛的一吸,俩道鼻涕瞬间起死回生,活活的被吸了回去。她擦完鼻涕,带着她弟弟向巷里走去。
思齐说,王雨薇的父亲工厂出了事故,病瘫在床,家里的一切都靠她母亲一人支撑。她能上学已经很不容易了。
怪不得王雨薇从来不在学校吃早饭。她家离学校远,早上走的早来不及吃早饭,为了给家里省钱在学校从来不买早饭。怪不得她可以凭漂亮骄傲,气质却怎么也骄傲不起来,原来她的内心很自卑。顿时,我以为自己在学校对王雨薇的所做所为而内疚后悔。
思齐接着说:“其实周洋也不是那样虚荣的人,他只是为了故意气你,他心里可能妒忌你。”
“我有什么好妒忌的?”
思齐脸微红,浅浅一笑,略带撒娇似的,说:“不告诉你。”
“切!”我脖子一梗,说:“我还不想知道呢……你和我说她们的事干嘛?关我什么事!”
思齐自顾骑着自行车走了,在金色的夕阳余晖里丢下一句:
“有的人就喜欢嘴硬,心肠比谁都软!”
我顿了顿,觉得这话里有话,上车追思齐说:“谁嘴硬了?你把话说清楚!”
夕阳把思齐的脸映的红扑扑的,她浅浅一笑:
“谁嘴硬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