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这丫头,心细如发
凌雨桐百思不得其解,她觉得这是个悖论。
她绝不相信祁家会反叛,祁家对皇朝的忠心,是几代人的鲜血浇灌出来的,是板上钉钉的铁骨肝胆!
她凑近了祁宴,想接过那信件看一看。在祁家生活的日子里,她也曾去过书房,见过祁将军的墨宝。
祁宴在她靠近时就松了手上的力道,所以她很轻易就将信件抽了来。
高台上圣上眼眸一眯:「哦?你确定字迹是真的?这样的内容……」
祁宴抬眼,语气笃定:「字迹是真的,不代表内容是真的。」
这句话像是敲在凌雨桐心上的钟,她一下子明确了方向,不去费心看内容,直接察看字迹与纸张的贴合。祁将军最爱用墨迹深的湖笔,可是她检查了背面,并没有过多的透墨,这不对劲。
她顿了下,看了一眼自己的指甲,近日心神不定,她的指甲略有些长了。可在此时却是正派上用场。
她抬眸对圣上道:「还请圣上稍等片刻,臣女想确认一点东西。」
圣上闻言,大方应允。
凌雨桐顿了下,缓缓用指甲去搓信件上的字。片刻后,墨迹糊了,但跟她预想的并不一样。
她咬了下唇,看了祁宴一眼,略微思考后看向圣上:「可有银针或是剪刀?」
圣上看向喜福,喜福忙回:「银针得去太医院取来,剪刀的话,外殿就有一把。凌姑娘需要的话,奴去取来。」
「有劳。」凌雨桐点头,接过喜福公公递来的剪刀,利落地伸向手指……
祁宴眼睛余光扫到,瞬间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那力道极重,他手心的热度都要透过衣衫传给她知晓。
随之而来的是他略沉的嗓音。
「你做什么?」
凌雨桐被他的凌厉动作惊得一愣,祁宴的眼神……貌似她要做什么危险的事一样。
她微微晃了下拿剪刀的手,抬眼看他:「剪指甲,剪出我要的形状。」
顿了顿,她补了一句:「不危险的。」
祁宴眉心一蹙,默默松开了手。
没了钳制,凌雨桐利索地将大拇指的指甲剪成尖的,剪刀一放,她就小心的在信件上的字迹上刮。
特别是字迹的边缘部分,她刮得格外小心。
祁宴看着她的动作,心中掠过一点思绪。难道她是怀疑……
与此同时,凌雨桐精神一振。她看见指甲的尖锐处,沾染上了一点带着墨迹的字块!
此发现让她迅速抬眸:「陛下,您看这个。」
圣上眉梢一挑,也没等喜福公公呈上来,直接下去到凌雨桐身边去了。
明明白白的墨色字块沾在凌雨桐指尖,她抬高了给他们看,笃定道:「这信件有问题。」
「祁宴,将军用湖笔时,是不是习惯多蘸一些墨,且笔锋凌厉,力透纸背。」
祁宴没有犹豫,点头。
凌雨桐抬起信纸:「陛下您看,这信件背后没有透墨,不符合将军的落笔习惯。而臣女指甲上正是将军字迹的一部分。」
「可您瞧这信纸,字迹掉下来了,纸张却分毫不损,这怎么可能?」
祁宴抬手抚了下字迹缺失的部分,又一块缺失后,另外的字迹组成部分似乎略微凸起来了一点。
他试图撕下来,可因没有指甲不好动作。
凌雨桐注意到,当即就帮了他一把。
一个完整的字样沾在她的指甲尖,这让字迹缺失的纸张更加明显。
那上面没有丝毫损伤。
凌雨桐对圣上道:「陛下,这足以证明这封信件虽然是将军的字迹没错,可这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有人从别处抠下来,再一点一点粘成如今的模样。」
「以此作为祁家反叛的关键性证据,不足以服众!」
圣上眉心一蹙,他侧头吩咐喜福:「去太医院拿银针来,朕要在这里亲眼看见这信件恢复原样!」
喜福立即答是,快速跑了出去。
凌雨桐和祁宴对视一眼,她将指甲尖沾的字样放在一张纯白的纸上,默默等着结果。
喜福带着银针回来了。他气喘吁吁,一刻也不敢停,就对着信纸开始下手。
这是个细活儿,可现场无一人不耐,气氛安静至极。
随着信纸上的字样一个一个脱落,圣上的周身气压越来越低。
祁宴也沉默的握紧拳头。
喜福公公抹了把头上冷汗,停下动作。
「回禀圣上,这信纸上的最后一个字,奴剥落时,纸受损了。」
这话的背后之意,在场几人皆是瞬间明白。圣上沉着脸,让祁宴看这个单字。
祁宴细细辨认过,沉声道:「这字迹,是仿的家父。方才因字迹繁多,这字混入其中,臣才没能一眼看见。」
圣上的气压更低了。
「好啊!竟如此费尽周折做一封这样的拼凑信件!」
「喜福,将从信件上摘出来的字重新排列组合,把祁颂今平素用的所有书册都拿过来,一一比对,看是哪里缺漏了字眼!」
「是。」喜福迅速去做。
圣上心中怒气难顺,看了一眼祁宴和凌雨桐,说道:「信件只是其中之一关键证据,这些摘出来的字样要找到出处,耗费时间定然不短。」
「你们仔细想想,祁颂今随手用的书卷册子,谁有能力随意拿到!」
祁宴目光一闪,垂头应道:「家父行军,对书册一类并不会看得太严,且家父看的书多为策论、军事,这些内容偶尔也会跟几位副将讨论……」
圣上蹙眉:「竟是无法聚焦在一个具体的目标吗?」
祁宴垂眸:「无法。」
圣上深吸口气:「既如此,这些就交由底下人去查,你们先回各自宫中歇着吧,待这边字样出了结果,朕自会差人唤你们。」
对此,凌雨桐一顿,低声道:「陛下,也许,纸张也是一个搜查方向。」
「臣女观察到,将军用的纸,和信纸纹路、色泽都很统一,想是同一批次的。」
「而这样的纸在民间并不流通,多为行军使用,有专门的供应商家,每一批次的纸张纹路和色泽都有微小不同,也许去查一查,能得到更多线索。」
圣上闻言,思衬后点了点头。
他看着凌雨桐,眯了眯眼:「你这丫头,倒是心细如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