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 处罚
进宫之后不久，马车停在一扇宫门前。
太监笑着道，“此门往后，便不能座马车穿行，还请公子咱家下车步行。”
两人走在宫道上，那老太监突然道，“公子同咱家认识的一位大人长得极为相似。”
云九眼神一暗，“大抵是因为公公见多识广，世界上人这么多，有一二相似者，也不算奇怪。”
“公子抬看了，咱家八岁便进了宫，见过的人怕是没有京城街上的一个小摊贩的多。”
太监笑了笑，“不过，公子说的对，世界上的人这么多，有长得相似的不算奇怪。”
云九目视前方，没有说话。
太监既然在宫中呆了这么多年，见过父亲也不奇怪。
不过先前在家中事，他第一次见自己，并未露出什么情绪，居然是将一起都藏在心底。
“公子似乎并不害怕。”
“害怕？”
“咱家带过不少人走过这条路，兴奋有之、恐惧有之，却不见像公子这边淡定的。”
云九神色不变，“不瞒公公，在下也是十分激动，只不过不敢显露出来。”
“像公子这般稳重之人，实在是少见难得。”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宫殿门口。
太监进去通报消息，云九站在辉煌的宫殿门口，注视着精雕的门上，面色微沉。
太监没过多久走出来，他脸上的阴霾瞬间消失。
“云公子进来吧。”他笑着说。
云九抬步，跨过高高的门槛。
殿内很安静，几个宫女依稀立在宫殿的角落中，低垂着头。
他走进去后，太监随即将殿内的宫女们带了出去。
沉重的宫门合上，殿内的光线暗淡了几分，点燃的灯笼就变得显眼起来。
偌大的宫殿内，只有他一人，犹如寄身在硕大生物身上的蜉蝣，是如此的渺小。
云九站在原地静了片刻，然后才往前走，穿过两道帷幕，在宫殿的深处看见伏案的男人。
他眉眼迤逦，有不可让人直视之感，身上的黑金龙袍昭示他的身份。
云九自然地低垂着眉眼，行礼跪拜，“草民参见陛下。”
男人的目光毫不收敛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男子，久久不言。
直到某一刻，皇帝突然道，“抬起头来。”
云九将头抬起来，直视着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
皇帝眼色一沉，眼睛微微眯起。
“你就是云九？”.
“回陛下，真是在下。”
他说话的语气不卑不亢，比许多为官多年的人都要沉稳，加之他的那张脸，让皇帝心中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云九沉默片刻，他自知不可能瞒得过对方，也不敢欺瞒，触怒了皇帝，对他而言没有好处。
“草民，还是已故林太傅之子，林朝雪。”
皇帝看着他，目光深沉，有一丝了然，又有一丝惊讶。
“原来如此，所以你盯上了宁王，将他的罪证全部搜罗起来，交到我的手里，为的就是给林家报仇？”
若不是如此，怎会针对宁王。
皇帝心中拨云见日，脸上的笑容冷了下来。
“并非如此。”
他眉毛一皱，心中升起疑惑。
“我并不是一早就知道宁王是杀害林家之人的幕后凶手，一切都是为了远安城的百姓。”
皇帝沉默了一会，“听说你这些年都是在远安城内。”
“正是如此。”
他若是激动的反抗，又或是讥讽，皇帝还能寻着法子对付，可是他就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一样，将事情给说出来，让皇帝心里有些别样的滋味。
“你想要什么？”皇帝沉着声音问，“你立了大功，朕自当是要奖赏你的。”
“草民希望皇帝能严惩宁王，保护天下黎明，维持这世间的安泰。”
皇帝沉默片刻，“你究竟是为了百姓，还是为了林家？”
“陛下，”云九抬头直视他，目光沉沉，“林家也在百姓之列。”
他目光中闪过一道光，不过很快熄灭，随后勾起嘴角，笑意满满。
“你倒是会说话，”他笑着说，“宁王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本就该严惩不贷，此事不算奖赏，换一个。”
云九低下头，脑子里回想起临走前秦沐说的话，再抬起头来，语气平淡地道，“草民希望皇上不要责罚安阳郡主。”
皇帝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怎么，你同安阳还有什么关系？”
“陛下误会了，”云九出声打断了他的联想，“我同安阳并非有什么关系，只是内人同安阳交情深厚，不希望她遭受责罚。”
皇帝哼笑出声，“能让你在殿前求情，想来关系不浅，可是你们又将她父亲逼上绝路，难道不怕日后她知道了怨恨上你们吗？”
“若是要怨恨，那便怨恨吧。”云九淡淡地说道。
皇帝乐了，“你是真是个有趣之人。”
云九没有说话。
“安阳是皇族，也是朕的侄女，宁王受了责罚，不会牵连于她，再换。”
殿内烧着香，特殊的味道沾染上云九的衣角，记忆渐渐回笼，他想起了，祖母常在屋子里点的香，心绪沉了下来。
“草民想要林家祖宅。”
皇帝看着他，不自觉翻开握紧的手，叹了一口气，“林家的祖宅本就该是你的，择日，我便会让人将宅子清理出来，归还于你。”
云九行礼，“多谢皇上。”
不日，城门口大街上贴上了贬株的告示。
告示十几页，将宁王的罪行大白于天下，被变为平民，流放于黔州府。
看得百姓们纷纷称奇，对宁王是深痛恶绝，朝堂之上，更是没有一人敢为宁王说话，生怕染上谋逆的荤腥味。
几日后，宁王被押解着出了京城，不过是几日的光阴，让他染白了头发，变得垂垂老矣。
安阳站在城门口，望着逐渐远去的队伍，还有队伍中央的笼车，耳边传来路窃窃私语的声音。
在出发前，那只笼车被官兵们拉着在京城的大街上游行了半个时辰，所以人都知道笼车里面，关着的是昔日风光无限，如今被沦为丧家之犬的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