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 绝交
安阳目视前方,仿佛听不见周围的声音,只是越发捏紧的的衣角和渐渐泛红的眼眶,暴露了她心中的伤痛。
她并不是如表面上看起来那样不在乎。
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依旧,“真是不要脸,居然还敢露面。”
旁边议论的人见她没有反应,本来还有遮掩一下,也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就是,我要是她,都没脸活在这个世上了,也就是陛下仁慈,留她在宫中生活,一辈子还能锦衣玉食的。”
“那有什么用,我看这辈子都不会有人想娶这样的人把,只能在宫中余生孤苦了。”
“陛下真是仁慈啊,还留了她一条性命……”
众人感叹着,眼里冒着讥笑的光,恨不得用目光将人给扒光了,大白于天日之下。
安阳的脸色逐渐发白,旁边的丫鬟先憋不住了。
她都能清晰的听见那些人的议论声,郡主怎么会听不见呢,她心中愤怒,可是却无可奈何的忍了。
王妃说了,如今王府的局势不同于从前,他们是任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昔日的荣光不在,从今以后只能低调过日,万不能惹皇上厌恶。
“郡主,我们走吧。”她痛心地看着自家小姐。
安阳恍若未闻,依旧看着远方。
过了一会后,她才说道,“今后这都是我们要面对的处境,还是早日习惯吧。”
怎么能习惯,一直飞在天上的鸟儿,落在了泥潭中,经历过无数人的追捧,又怎么能习惯落入腌臜的境地。
丫鬟艰难地抬起头来看着安阳。
就连她这个奴婢都接受不了,无法适应如今的生活,如此尊贵的郡主又如何能适应呢。
此刻,她觉得未来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她背脊挺直,身姿挺拔,犹如松柏一样,就连下巴都是呈上扬的趋势人,犹如绝不会低头的白杨树。
与生俱来的骄傲和贵气,依旧环绕在她的身旁,这是旁人无法夺取的,是支撑着她站在这里的东西。
丫鬟的语气中带着哭声,“小姐。”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起风了,还不回去吗?”
声音非常熟悉,安阳轻易辨认出来者的身份,顿时眼神沉了下去。
“秦夫人,你怎么来了?”丫鬟诧异地看着秦沐。
王府出事以后,从前所有同王府交好的人都对王府避如蛇蝎,恨不得撇清任何关系,所以秦沐的到来让她感到非常意外。
秦沐朝她点点头,站在安阳身边,对方的沉默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都知道了,秦沐心中叹了一口气。
“听说你这几日感染了风寒,身体尚未好全,正是虚弱的时候,城门口风大,还是快的回去吧,免得加重病情。”
安阳的嘴角抖了抖,冷风吹起她的秀发,倒影在她破碎的眼瞳中,终究是没有忍住。
“为什么?”
没头没尾的一个问题,秦沐却听懂了,也没法做出反应。
她没有办法回答这问题。
为什么?因为宁王是林家的仇人,是个意图谋反扰乱天下安定的人。
对于云九,对于现下百姓,宁王就是这般无可饶恕的人,可是对于安阳呢,怕是并非如此。
对于安阳来说,他只是一个父亲罢了。
安阳露出惨淡的笑容,“他真的就是这么罪无可恕吗?”
换来的依旧是沉默。
秦沐没法昧着良心宽慰她,也没法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她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开始怀疑自己今日是否该来。
安阳转过身来,面对着她,脸色苍白如纸,眼神比任何时刻都要坚毅。
秦沐觉得,当初那个不谙世事,勇闯远安城的小姑娘,似乎已经死了。
“本以为,你我二人能成为最好的朋友,如今看来,是我一人多想了吧。”
秦沐张了张嘴,又合上。
“太后让我入宫,明日我就要去了,此处分别,不知能否相见,往昔种种,既然握不住那边扬了吧,你我之间从此以后再无情分,日后见到也当时形同陌路,”她的眼神是破碎的,可又带着几分坚毅,“秦夫人,此次一别,从今以后再也不见。”
秦沐扯起嘴角,扬起一个笑容,眼里却泛起了泪光。
“嗯。”
安阳不再看她,转身离开。
丫鬟不知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慌乱中跟在自家郡主身后。
她们穿梭在闹市之间,背影柔弱却挺拔,慢慢走远,直到消失在视野中。
秦沐觉得,这大抵真的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这几日,云九一直待在家中,秦沐说他就是个“宅男”,虽然不知道这个词语,她的脑袋是怎么想粗来的,云九却觉得用在自己身上贴切极了。
每日清晨起来,温书习字,到了吃饭的时候还能同秦沐聊聊一天中发生的事情,同往日一样平凡的一天,却让他觉得十分心安,大抵是因为心态变了吧。
压在身上的重担终于卸下的那一日,云九陷入了茫然失措的状态。
达成目标之后,喜悦只是一时的,而后就是无尽的空虚,万幸的是,他的身边有秦沐。
此刻,他无比感谢当在山上救下自己的儿是秦沐父亲,不然自己也不会遇见她。
宫里的人来的时候,云九刚把一副字写完,前院子传来消息,说是宫里的人来了。
他起身出去迎接,看见来的人后愣住。
来的人果然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全寿,这倒没什么意外的,意外的是,穿的不是宫服,而是一身便服长衫,看起来就是大街上一位中年读书人,容貌秀丽,样子和蔼,是小孩子都愿意亲近的人。
“云公子。”全寿笑着看他。
云九颔首,两人坐下。
“公公事物繁忙,今日特地前来,不知公公是为了?”
全寿没有说话,笑着打量了一遍他们身处的屋子。
“我这一路走过来,觉得你这个院子装修的非常不错,有些地方,总是让我想起昔日的友人。”
他的脸色有几分怅然若失,短暂地陷入了回忆,很快便挣脱出来。
“公公说的,可是李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