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诛人难解心头恨
……
乌云密布遮月，细雨缠绵悱恻。
凉风卷着雨滴扑入屋内，越过一双泛红的眼眶勾勒起发间几根青丝，满是泪痕的脸颊倒添了几分湿润。
冰凉冰凉的。
武泺凝视外头被风吹打得摇摇欲坠的梅花枝条出神，任由凉风刮过她白皙光滑的脸。
她重生了，真的重生了！
回到了永夜十二年腊月初七，她出征的前夕。
她的脑海里现在全是凌云筠淡漠毫不在意的言语，以及他谈到武家时那凌厉到让人心惊。
上辈子她蠢得离谱，居然相信了凌云筠的甜言蜜语，甘为他牛马，一同出征，伴他立下赫赫军功，助他登上太子之位，又辅他当上储君。
可到头来，却换来了一壶浊酒！
甚至，她死了才得知武家满门忠烈全部惨死无一善终，一门遗孤被逼上绝路。
已出嫁的妹妹，她游荡整个九洲都不见踪影，怕是凶多吉少……
武泺重重呼出一口气，逐渐让自己的气息变得平稳。
如今，她不是杯酒释兵权的将军，凌云筠亦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储君。
一切都还来得及！
什么巾帼不让须眉，什么战神女将都是过眼云烟，连自己的亲人都护不住，她拿这名号又有何用？
重活一世，这一次她要保护好她的家人，更要让凌云筠死无葬身之地，用他的鲜血来祭奠前世武家人逝去的亡灵……
“小姐，外头风大又下着细雨，您怎么能开着房门？着凉可就不好了！”
她的贴身丫鬟柯月抱着一盆炭走进来，贴心的为她关上房门，转头那一瞬视线刚好扫到武泺的脸上。
她只微微怔了一下，紧接着拎起火钳子就在炭火盆里捣鼓，嘴里不停的埋怨着这几天的天气，“天公不作美，最近几天阴冷的很，冻得手都能结霜……”
待炭火重新燃起，柯月抱着盆朝她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去……
不是她不担心自家小姐，而是她不敢多做停留，身为贴身丫鬟，她深知武泺是个多么高傲的人。
武泺自幼被老将军带去军营训练，到如今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众人却从未见过她喊过苦，流过泪，一个女娃娃有着这样的毅力，着实让军营里的大老粗羞愧不已。
原本她也以为武泺从不会哭泣，自从那天她半夜三更起身上茅房，无意中听闻到武泺闺房里传来隐隐约约的抽泣声。
她生怕小姐出了什么事赶忙出声询问，但没有得到回应，自此以后再也没有撞到小姐落泪的时候。
她这才得知，小姐只是不愿别人看到她柔弱的模样罢了！
“柯月……”
丫鬟萧条的身影越过长廊渐渐埋没于夜色之中，武泺望着那一片墨色轻声念叨她的名字。
柯月是她奶妈的孩子，比她大两岁，今年刚好及笄之年，面容俏丽，眉眼生动，识字会武。
前世，尚书府的嫡长子越初喃对柯月有意，念在越初喃与凌云筠交情甚好，又是权贵人家，她便同意了。
哪料到越初喃和凌云筠是一丘之貉，只把柯月当一个暖床的工具。他的正妻更是让她睡柴房活得猪狗不如，在柯月怀孕时又动了手脚一尸两命……精华书阁
武泺深吸一口气，薄唇微抿，黑眸毫不避讳地涌出一丝杀意。
细雨在灯笼的微光下，如同漫天发亮的珍珠，飘飘扬扬的挥洒着。
咚——咚——咚——
“望父皇收回成命！望父皇收回成命！望父皇收回成命……”
乾龙殿外，一男子朝殿内不停地磕头，身旁跟随的侍从和殿门前的太监一脸焦急。
男子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气度逼人。
“您说皇上此举到底为何诸侯国驻兵虎视眈眈，这怎能让一个女子带兵出征？”
也不怕遭天下人笑话！
门前两位侍卫低语道。
所有人都以为是四皇子凌澈挂帅出征，谁知道最后皇上封了个娇滴滴的女人。
自古以来女子无才便是德，哪有女人带兵出征的道理？这下子皇朝是彻底完了！
“武老将军年老提不上刀了，又舍不得手里的兵权，膝下无子不就让嫡女上阵咯！”
另一个侍卫嗤笑一声不屑道。
那位娇滴滴的大小姐莫要被战场厮杀的血腥吓得尿裤子才好。
听闻几人的谈话，太监斜睨一眼呵斥道：“多嘴，皇上的心思岂容你们揣测？”
侍卫们缩了缩身子，不敢多言。
揣测圣意，他们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太监撇开他们视线落到台阶下的凌澈身上，长叹了一口气。
倒是可怜了四皇子……
*
尚书府。
两男子对面而坐，举杯畅饮，桌子上的佳肴却未动分毫。
“明日便出征了，凌澈还在乾龙殿那跪着呢！”凌云筠将酒杯放置桌面，没来由地嗤笑一声。
越初喃阿谀谄媚道：
“武泺挂帅一事，彻底让他沉不住气了。谁不知道武泺心许与你，对您言听计从，她挂帅出征，这不明摆着是您挂帅出征吗？”
“咱们何不借这次出征的机会将她……”越初喃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再夺过她手里的兵权？”
武泺除了碍眼还能成什么大事？最终还不得是六皇子凌云筠操控大局。
阿谀奉承的言语似乎对凌云筠很是受用，只见他微微扬了扬头俯视越初喃，“不可，武泺还大有用处。”
他若想登上太子之位，身后必定要有人扶持，而武泺就是不二人选。
她生于将门，又是嫡长女，将军府亦无男丁，这不是得到武泺就得了整个将军府？
两人交谈甚久，夜深人静之时凌云筠才起身离去。
越初喃将人送至府外才折身返回，他关上房门，边打哈欠边伸懒腰，迷迷糊糊地摇了摇头，“不胜酒力，不胜酒力——”
“佳肴未曾动筷，美酒还剩半壶，去歇息是不是太早了点？”
一道清冷的嗓音瞬间让越初喃精神抖擞，他满脸戒备地看着椅子上凭空出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