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疏红棠落
官兵重新在二楼列好队形，纷纷引弓攒射。
黄月英骑术高超，操控骏马左右腾跃，躲开箭矢，扬长而去。
周瑜坐在后面，搂住美人纤腰，温香软玉在怀，风中尽是醉人的香甜气息。
刚才的惊悚恐惧一扫而空，周瑜心情大好，引吭高歌：“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黄月英听到这支奇怪的曲子，不知他又在抽什么风：“安静点。”
“月英姑娘，在你听来这首歌曲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
“不知道你在唱些什么。”
其实在黄月英听来，周瑜唱的这支曲子与自己听过的乐府歌谣截然不同，很有爆发力，蕴涵了一种广阔、快意的感情。
只是在这生死时刻，她没有周瑜那般闲情逸致去探讨声乐，只是冷冷地打断。
周瑜讨了个没趣，瘪瘪嘴，轻轻地哼着旋律。
沿路无话，直到第二天晌午，两人进入襄城地界，黄月英放慢马速，身体逐渐瘫软下来。
周瑜以为黄月英太过疲劳，轻轻摇摇她：“月英小姐，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怀里的佳人微微点头，转过脸时，周瑜才看到黄月英无比苍白的脸色，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原本红若丹霞的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
“月英小姐，你怎么了？”
黄月英嘴巴张了张，似乎要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如断线的纸鸢一般仰面朝天地跌下马。
右腿上一支箭矢深埋入肉，血水、汗水、脓水掺杂在一起，将衣服粘连在皮肉上。
原来昨夜逃亡时，有一支流箭射来，黄月英看得真切，却来不及御马躲避。
她清楚如果马伤了，可就真的走不掉了。
千钧一发之际，黄月英只能用腿去勾这一箭，却不慎被射中了。
马匹行走如飞，颠簸不已，周瑜并未察觉黄月英身体的微颤，黄月英也就这么忍着入骨之痛，甚至来不及止血，对受伤的事绝口不提。
快马加鞭地驱驰了十几个小时，紧绷的心弦才敢放松。
周瑜手忙脚乱地滚下马背，抱起黄月英，沿路逢人就问：“哪里有郎中？我找郎中。”
路人见这男子满身血污，女子腿上又中了箭，显然是经历过一场激斗。
万一帮了他们，被仇家找来报复可太划不来。
在这个人命薄如纸的时代，谁也不愿惹火上身，纷纷沉默地摇摇头，或者远远地躲开。
功夫不负有心人，周瑜声嘶力竭的叫喊声终于吸引到路边一名汉子的注意。
那汉子不近不远地跟了几步，上前问道：“可是黄家小姐，闺名月英者？”
周瑜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正是她，求壮士救命！”
“快随我来！”
周瑜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根本来不及详悉这汉子的身份，紧紧地跟在汉子身后来到一处精致的院落。
“请稍等。”汉子说完后上前扣响门环，一溜烟地进内院去通报了。
不多时，两名仆人抬着一个木床出来，汉子陪着一名三十来岁的妇人跟在后面。
妇人招呼周瑜将黄月英放到床上，周瑜愕然：“没有担架吗？”
“什么担架？”
“自然是抬伤员的担架啊！”难道这个时代还没有担架这种最基本的医疗器械？
妇人不知所云，并未接话。
上下打量了一会周瑜，
这名与黄月英年纪相仿的青年虽然蓬头垢面，满身血迹斑斑，脏乱的外表却难掩他骨子里的雍容华贵，衣着配饰皆为上乘名品，开口问道：“感谢公子将甥女送回，敢问尊姓大名，家住何方？”
此时周瑜已经接受了这个新的身份，听这妇人所说，应该是黄月英的姨母，脑子里快速思索着黄月英的姨母是谁，同时答道：“在下庐江周瑜。”
“可是尚书令周荣之后，周公瑾？”妇人闻言，眼睛恨不得飘到了眉毛上，一脸花痴的表情。
周瑜的高祖父周荣曾在汉章帝、汉和帝两朝担任尚书令，周荣之子周兴也是尚书令，而周兴之子周景、周景之子周忠都官至太尉（汉代丞相、御史大夫、太尉并称三公，是文官中最高级的职位）。
周瑜的曾祖父与尚书令周兴是亲兄弟，虽然是旁支，他父亲周异在董卓入京之前曾担任洛阳令，是国都洛阳的行政长官，也是十分显赫。
还有这次与他同行遇害的兄长周晖（太尉周忠之子）也曾担任过洛阳令。
所以庐江周氏历经五代人的发展，俨然已是东汉顶级世族。
周瑜因为少有雄姿，聪慧过人，早已被时任太尉的堂伯父周忠寄予厚望，作为周氏家族这一代的接班人培养，在江淮一带声名远播，可谓无人不知。
那妇人心花怒放地瞧着周瑜：“好好好，难怪月英丫头看不上蒯家那小子，原来是攀上了周家的高枝，真不错，我姐姐在天有灵，也该欣慰了。”
周瑜思来想去，除了知道她父亲黄承彦是荆州名士外，实在想不到其他家族关系，见这妇人一副势利眼的样子，对身受重伤的黄月英完全没有半点关心，心生厌烦，不禁怀疑来错了地方。
“月英小姐伤势危急，刻不容缓，还请伯母抓紧安排医治。”
“对对对，公子关心得是，妾身蔡氏这就去唤襄城最好的郎中来，保证让这丫头毫发无损，活蹦乱跳地登上花轿！”妇人花枝乱颤地咯咯笑完，马上换了一副面孔训斥下人：“没听见公子说话吗？快把小姐抬进去！”
“周公子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快快进来梳洗一下，用点薄饭。家里有干净衣物，不知合不合公子的身，公子这般英姿飒爽身段儿，想必穿什么都是玉树临风。”
蔡氏一边殷勤地拍着马屁，一边热情地挽着周瑜胳膊，将他迎进家中。
周瑜心系黄月英安危，简单梳洗换装后，也顾不上吃饭，赶紧跑到前院查看伤情。
丫鬟将黄月英身上擦洗干净，换了一套轻薄的纱衣，凹凸有致的身材凸显无疑，中箭的左腿露在外面，箭羽已经剪断，伤口触目惊心。
见佳人双目紧闭，昏迷不醒，周瑜满心自责，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暧昧心情，见郎中提着药箱匆匆看来，急切地拉他坐下：“她是昨天夜里中箭后，又骑马奔波了一夜，请大夫帮忙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