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如陌路

御宸殿大殿之上，厉翊寒拿着手中的玉佩沉思着，当初丘铭说下面的探子来报曾在无稷山附近看见过阿雪，可在那之后丘铭潜入无稷山查探却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线索，而如今这玉佩被人典当，那就意味着无稷山已没有再查探的必要，可是这一切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你可查过那典当之人的底细？”厉翊寒将玉佩收好，神色严肃道。

明哲容谈谈道：“云州城万宗门的一个下人。”

“万宗门？“历飒寒皱起了眉，”恐怕没那么简单。阿雪失踪了五年。这玉佩也残缺了五年。当年阿雪失踪数月后丘铭说手下的人曾在无稷山看到过阿雪，但在那之后我派去的人都没有查到过一点蛛丝马迹，五年后这玉佩出现在万宗门，还被一名下人所得，你不觉得奇怪吗？”

明哲容道：“你所言并非没有道理，无稷山守卫禁严江湖上无人不晓，若阿雪真在无稷山又怎么会被万宗门的人轻易绑走？而且依照云苍铭的性子，他怎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威胁你，借此除掉御宸殿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呢？”

厉翊寒冷笑一声道：“不管这事是何人所为，这玉佩的事我要追查到底，你派人接严密监视万宗门与无稷山。倘若阿雪还活着……”说到最后厉翊寒沉默了，明哲容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愿说破，他又与后寒商量一番后才离开。

“你说什么？”万宗门内，一白衣男子坐在大厅的主位上一脸的难以置信，“你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厅中的仆人恭敬道，“回禀主掌门，您和小姐救回的女子自称是沐家后人，名为沐霜雪。”

被称为掌门的男子正是如今万宗门掌门人云苍铭。听到仆人口中所

说的名字后云苍铭很是吃惊，失踪了五年的御宸殿殿主夫人如今在

万宗门内，若此消息传出，江湖上必定又会掀起一阵风浪，但他很快

冷静下来，又想到御宸殿的主母在万宗门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或许可以趁机在此事上做点文章。

“小姐，掌门来了。”秋雨阁中，云纤若听了待女的禀报，起身迎接兄长。

而云纤若身旁一袭紫衣的待女则退到一屏风后，不一会紫衣侍女从屏风后带出来一名青衣女子，这正是当日在十里坡外与陆旸分别后入云州城执行任务的茯苓。

“沐姑娘，我兄长来了，你若不便见他……”

“无防，云掌门既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理应向你们当面致谢才是。”茯苓淡笑道。

云苍铭进门坐下后，茯苓先开口道，“多谢掌门救命之恩，霜雪日

后定当涌泉相报。”

“沐姑娘言重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云苍铭又道，“江湖

传言沐姑娘在五年前失踪后头厉殿主倾尽御宸殿之力寻找，却毫无结果，如今姑娘既然回来了，又为何不回去御宸殿而在外漂泊？”

茯苓低笑了两声，云氏兄妹二人疑惑地看着她，只见茯苓笑道：“两位想必是误会了，我是叫霜雪，但并非是御宸殿的殿主夫人。”见他们二人依旧是一脸茫然，茯苓接着道，“实不相瞒，我被人追杀也正是因为那些人将我误认成了我姐姐。”

“你姐姐？”云苍铭有些反应不过来，“难道说你和厉夫人是姐妹？”

“正是。”茯苓心中却暗自发笑，这些宗门人真是好骗，不过万幸的是除了厉翊寒与他的几个得力下属外知道霜雪真面目的没有几个人知道。

想到这，茯苓又开始为鹿靖璃担心起来。“只是我姐姐失踪了五年之久，这五年我找了所有地方都找不到一点线索，后来听坊间谈论说有御宸殿的值班守卫在姐姐失踪的当天夜里看见万宗门的人，所以我便想来云州城，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云纤若听后立即说到：“这绝对是谣言！厉夫人失踪的那段时间我兄

长正在闭关，门中大小事务也都由我处理，门中各人也都各司其职从未离开半步，我能保证厉夫人失踪当晚宗门也绝无任何人外出。”茯苓笑而不语，云纤若转头看着云苍铭，只见云苍铭的眉头微皱正沉思着什么。云纤若着急的叫他，兄长？”

“啊，怎么了？”云苍铭回过神来，脑海中一直在想茯苓说的话，云纤若悄悄对他使了个眼神，云苍铭这才反应过来，他正色道，“纤若所言极是，我宗门里的人不经允许与登策是不允许踏出宗门半步的。”

茯苓淡笑道：“就算我相信姐姐的失踪与万宗门无关，可云掌门要怎么去堵住全天下人的嘴呢？我想二位不会不明白三人成虎的道理吧。”

云苍铭一怔随后又笑到：“谣言终究是谣音，终会有消散的一天。沐姑娘以为呢？”茯苓笑而不语，三人又闲聊一会儿后，云苍铭起身离开。

“纤若，这个沐霜雪绝不简单，你要小心千万。”云纤若将云苍铭送到门口，趁屋中的茯苓倒茶时，云苍铭在妹妹耳边低语道。云纤点了点头，她也和云苍铭一样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沐霜雪很是怀疑。

“沐姑娘，你和厉夫人虽是姐妹可为何连名字都一样？”云纤若找准

时机准备从茯苓口中套取一些与厉翊寒夫人相关的信息

茯苓心中暗自发笑，幸亏进城之前找过陆堂主商量，否则她真不知道该如何答。“我姐姐是家中长女跟着父亲姓安，我虽然也是嫡女可按长幼顺序排在姐姐之后，按家里的规矩，我应该跟着母亲姓。”茯苓边说边暗中观察着云纤若的神情，“姐姐最擅医术，商家后靠此为生，行至苍茫山时救了重伤昏迷的姐夫，之后就一直留在了御宸殿，这意之后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说过了。”

云纤若点了点头，“只可惜姐姐离家后十天丰月才会的家中写信报平安，父亲母亲年本就担心长姐安危，直到听到姐姐失踪的消息后更是忧心忡忡。二老在姐姐失踪后第三年便双双归天了。”说到这个茯苓故作伤心伏低下了头。

云纤若看着茯苓的神情对她所说的话半信半疑，“那沐姑娘家住何处？”

茯苓没想到云纤若会间的这么直接，但她也没有犹豫说出了滁州二字。“滁州离云州城也不算远，正好我过几天回滁州，不如你与我一起？”

茯苓差点忘了，云纤若早已与滁州幻月教教主柳沧宇成婚了，她此次来云州想必也是为了外面的那些坊间传闻。这云纤若是想把我带回滁州替她哥哥监视我？想得倒美。“不必了，待我伤好便会离开万宗门，继续在城中寻找我姐姐的线索，绝不会给你们添麻烦。”我既然来了，就算是死也得把门主交于我的任务完成再走啊。几番劝说下，茯苓依旧无动于衷，云纤若也无可奈何，只好又劝她在万宗门多留了几日，只是期间让人送过一封信到滁州去，而这封信好巧不巧被经过云州的鹿靖璃拿到。

“云纤若的心思倒是细腻。”看着手中的信鹿靖璃冷冷道，“竟然让人来查我无稷山，那御宸殿那边也应该是中计了。很好，本门主正等着看一场大戏呢。”说完便瞬行往云州城内去了。

她走后，一旁的树林中走出两名男子，这正是未央门月殊堂堂主陆旸与御宸殿风雨楼楼主明哲容。“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一世注定又是……”

“陆旸，这是命，他们的路从一开始就已注定是崎岖坎坷，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

“我明白。我只是在担心，但愿昆仑山上的那位别再出来祸乱人间了。”

“但愿如此。”

夜半时分，秋雨阁的偏房中，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屋里，已经躺下的茯苓听到屋内的声响后翻身而起向黑暗中恭敬道，“门主。”黑暗中，鹿靖璃走到桌前坐下将手中的信放在桌上。

茯苓将这几日的事情捡了些重要的说与鹿靖璃听。“做得不错。”鹿靖璃满意地点了点头，“只是我有些好奇，这家的家世背景你为何如此清楚？”

“回门主，在来云州城之前属下问过陆堂主。”茯苓如实禀告，心里却有些慌张。

月殊堂算是未央门的情报处，茯苓在来万宗门前找陆旸做足了功课自然是好的。“好了，你先休息吧，我还有些事要去办。”送走了鹿靖璃后茯苓才拿起桌上的信件走到窗边，借着皎洁的月光将信折开来看，她嘴角划过一抹邪魅的笑容，这个云纤若不能小看啊。

云州城外，鹿靖璃走在松林中，她突然停住脚步开口道：“厉殿主，跟了这么久还不打算出来吗？”一旁的一棵树后，一身墨色衣衫的厉翊寒走了出来。

“厉殿主真是好兴致啊，大晚上的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跟踪人。”

厉翊寒不语，只是看着她。他今晚因公事路过云州城，本想去万宗门看看那个白日里听人们谈论起的厉夫人的姐妹，却不曾想听到了鹿靖璃与茯苓的对话。既使过去了五年，厉翊寒直到死也不会忘记那个声音，那是她的阿雪，他心心念念，苦苦找寻了五年的阿雪，他的妻子。

可她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言行举止与从前都判若两人，但他不太在乎这些，不论他的阿雪变成什么样他都不在手，如今知道她还活看，厉翊寒尘封已久的那颗心终于又看到了希望。

她被厉翊寒看得有些不自在，“厉殿主，这大晚上的来云州城跟踪我，不知有何贵干？”

厉殿主？厉翊寒一愣，“你…叫我什么？”为何她连对自己的称呼也变了？“厉殿主？”

“不然呢，我该叫你什么？”鹿靖璃不解地看着他，只见厉翊寒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鹿靖璃警惕地看看他，待他走近时右手一翻，万钧剑出现在她手中。她用剑指着厉翊寒，“厉翊寒，你到底想干嘛？”

看着寒光熠熠的万钧剑，厉翊寒心中一痛，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可她如今却对自己刀剑相向。厉翊寒继续向她走近，直到万钧剑的剑尖刺入自己的胸口，鹿靖璃一惊，立即将剑拔出，血顺着剑尖滴落在地上。鹿靖璃看着厉翊寒的伤口不禁骂到：“厉翊寒，你疯了！？”这一刻鹿靖璃的心却在隐隐作痛。

“我是疯了。”为了你我几乎快要疯魔，可为何如今再见却是形同陌路？

厉翊寒此刻心如刀绞，已经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我问你，五年前阿雪失踪那晚你在何处？”

鹿靖璃几乎是脱口而出，“受了重伤，躺在未央门的寝殿中。”奇怪，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你该不会以为你夫人失踪跟我有关吧？！”还有，自己干嘛要回答！?

“你撒慌！”抱着心中最后一丝希望试探，他希望这只是他的阿雪在和他开玩笑，“那晚你分明就在御宸殿。”

鹿靖璃大怒，这家伙还真以为是她害那个什么霜雪失踪的！“厉殿主若不信大可以去问你那风雨楼的容公子，我的伤是他治好的。”鹿靖璃转身便要走。可她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容公子医术高明，回去记得找他处理你一下的伤口。”

鹿靖璃瞬行离开，厉翊寒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去。

这时天边已经渐渐发白。风雨楼中，明哲容正在整理书架上的古籍，一少年急忙跑来禀告，说殿主受伤，此刻正在偏厅等候。明哲容连忙拿上药箱带着少年往偏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