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个故事(九):来世不生帝王家
赵府。
赵运程拿着手里的诏书,他真不知道这样是错还是对,一边是皇帝钦定的太子,一边是给出丰厚报酬的皇后,他始终难以抉择,这诏书早就写好了,只是他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送过去,本来就是欺君的大罪,一旦送到皇后手里,事成便罢,万一败露,自己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这些日子他自认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徘徊在皇后和太子之间,两边都以为自己是他们的底牌,可实际上他内心,还未选择阵营。
太子的手段凌厉,抉择果断,直接斩断了三皇子的机会,就连一向交好的南宫傅也一并除掉,然而皇后那边,已经把皇帝当成了自己的傀儡,文武百官近半数都与皇后交好,看上去,皇后的赢面更大一点。
但赵运程还是有些倾向太子,一向以权谋著称的他,居然也会猜不透一个人的心思,太子的棋下的,步步出乎赵运程的意料,步步都是惊喜。皇帝驾崩一事被皇后隐瞒,作为臣子即便知道也无法多言,皇后的野心朝中上下人尽皆知,只是五皇子的死让这本来已经明朗的面目又模糊起来,此时的赵运程才开始暗暗赞许太子,本以为将皇帝驾崩一事告知文武百官,实在是一招险棋,现在看来,似乎太子又预测未来的能力,还是说他早已经知晓皇后真正的目的,并不在于五皇子。
即便过半的人都支持皇后,五皇子一死,定会让他们彷徨,若是那帮人坚定如初,另外那些官员势必会有人揭穿皇后的嘴脸,即便皇后事成,势必也会被太子一党给扳倒。
太子啊太子,赵某实在是佩服。这样想着,赵运程似乎已经决定了自己效忠的阵容,但那诏书,也将成为皇后制胜的武器。
暂且看看再说吧。
赵运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房门突然被推开,进来的人,并没有让他十分惊讶。
“大宫女所来何事?”
“诏书。”
“皇后她。。。”
“不该问的别多问。”
“大宫女这是何意,我乃当今一朝宰相,轮得到你在这无理放肆?!”
大宫女怒目圆瞪,想了想还是没有发作,跪下行礼:“拜见大人。”
赵运程点了点头,说:“听闻今晨,五皇子薨了,可是真的?”
“宰相大人消息果然灵通,不过还请大人隐瞒此事。”
“呵呵,如今宫里都斗成这般模样了,你觉得还有什么消息是瞒不住的么?”
“大人这是何意?”
“告诉皇后,让她放心,赵某分内的事赵某自当做好,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皇后,可得快点行动了呀。”
“此话怎讲?”
“最近大臣们都开始揣测了,你身为皇后身边的红人,难道不知道?”
“揣测什么?”
“皇帝虽照常上朝,但对官员汇报之事斗漠不关心,你觉得,他们难道不会怀疑么?诏书给你,记得提醒皇后,时间不多了。”
赵运程看着大宫女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皇后这是将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了,她已然落入了太子的圈套中。
赵运程转身看向书桌,诏书上的墨水还未干透,他叹了口气,心里的天平慢慢向太子偏移。
东宫。
花瑶正在打扫书房的卫生,苏泽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花瑶早就察觉到苏泽的目光,他看的时间越长,花瑶的心里就越不自在,终于,花瑶按耐不住了。
“你为什么一直看我?”
“你是我的丫鬟,我还不能看了?”
“哦。”
“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
“你那根毒针呢,借我用用吧。”
“之前送你你不要,现在又要用了?不给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不想给。”
“我就用用,回头还你。”
“还?你拿什么还,这针是杀人用的,你拿去肯定是为了杀人,你都用了,还怎么还?”
“杀了人,再取出来不就好了?”
“还取出来,这针上的毒碰到血,毒性就会变大,把针都腐蚀了,取不出来的。”
“腐蚀了?”
“嗯。”
苏泽想起来五皇子的死,他就是中毒,这宫里,除了花瑶,就只剩她那个师叔有这种毒针了,但花瑶现在不肯给针,这是不是意味着。。。苏泽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怀疑花瑶。
“给我吧,算我求你了行么?”
“不给,怎么说都不行。”
“求你了,我都求你了。”
“不行,不给就是不给。”
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这在旁人眼里,根本就是打情骂俏,丝毫没有主仆的样子,苏泽似乎也很享受这一刻,没有强迫花瑶,但就在他们聊在兴头上的时候,老太监进来了,苏泽察觉到他,瞬间端坐起来:“花瑶,我命令你,把东西给我。”
花瑶也看到老太监,但她没想到苏泽会来这么一手,瞪了一眼苏泽,把针放到桌上,转身出去了。
苏泽看到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果然不是她。把针收起来,看了一眼老太监,知道应该是又有什么是发生了。
“怎么了?”
“殿下从晴阳宫回来后就一言不发,老奴有些担心。”
“嗯,我没事。”
“赵府那边传来消息。”
“哦?”
“大宫女取回诏书了。”
“赵运程那老不死的狗东西,还真替她写了?!我不是让你警告过他了么?”
“宰相为人,谨慎至极,殿下用他本就是一招险棋,此刻诏书以成,皇后手里已经有了制胜的法宝,殿下,我们该怎么做?”
“消息已经散出去了对吧?”
“前几日就散出去了。”
“南宫傅还有何时到?”
“明日。”
“嗯,就只差赵运程了,这老不死的家伙。”
苏泽正在骂着,门外的侍从大声通报:“宰相求见!”
苏泽满脸疑惑,看了看老太监,点了点头:“请进来。”
赵运程走进书房,苏泽已经收起了怒火,静静地看着他。
“拜见太子殿下。”
“何事?”苏泽并未让他起身。
“国事。”
“哦?那你不去找皇帝找我作甚?”
“皇帝已然崩殂,太子便是皇帝。”
“住口!如此忤逆,亏你还是百官之首!”
“为提前庆贺殿下登基,特来献上宝物。”
“起来吧。”
赵运程起身,向苏泽展示手中的包裹。
“宝物?有比你给皇后的贵重么?”
“看来殿下已经知晓了。”
“哼,赵运程啊赵运程,不愧为我海国权谋第一,想不到我还是没能得到你的青睐啊。”
“太子继承大统,顺应天理,何须臣等青睐?”
“什么宝物,献上来吧。”
赵运程走向太子身边,手里的包裹拆开,露出了一个卷轴,苏泽慢慢展开,刚看到两个字,就合上了。
苏泽轻声问道:“什么意思?”
“臣之诚意,尽在此物中。”
“你选了我?”
“是,也不是。”
“何意?”
“诏书在殿下手里,只是一个武器,但在皇后手里,却是制胜的法宝,若殿下能让此物也变成你制胜的法宝,那臣的心,便全部属于殿下。”
“南宫傅呢?”
“明日便会到臣府上。”
“等他到了,你就会知道,你的心,属于谁了。”
“那臣恭候他的到来。”
“退下吧。”
“臣告退。”
赵运程走出东宫,心里一直崩住的弦终于放松了,太子的权谋已经超过了他,他谋事是为生活,而太子谋事,是为生死,他没想到诏书刚刚送出就被太子知晓了,本以为手上的诏书是让太子重视的资本,如今看来,那只是自己活命的工具罢了。
苏泽看着眼前已经展开的卷轴,“诏书”二字如同两个发烫的太阳,刺得他难以正视,赵运程似乎是个天才,两个诏书,两条路,都是他活命的选择,但也只是“似乎”,真正的天才是不会给自己留后路的。
一切变化,皆看明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