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王崎先生,请好好坐在座位上朝前看。看着我的话会很危险的。“
“梦扬。“
“什么事?“
“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什么?没有。“
“不需要客气。你对我这么好。我什么都会帮忙的。“
“什么都不需要。谢谢啊!”
梦扬断然拒绝了。
据丈夫说,王崎原本在铁路公司上班。不知道是司机还是事务或设备方面的工作,但好像一直工作到退休。在那之后,他做些轻体力劳动,还参加过志愿者活动。但是因为出现了痴呆症的征兆,所以住进了养老院。
虽然无法想象年轻时的容貌,但一路走来的人生痕迹却深深烙印在他的性格里。担心到达目的地的路线,对时间和计划很严格,担心别人的孩子,像亲人一样不惜无偿的协助。可以看出他为人认真、心地善良。
“王崎您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你身体好就足够了。“
“我很好。眼睛、耳朵、手脚都还很好。膝盖和股关节也不痛。不过,脑袋的螺丝有点松动了。”
“没关系,做得很好。请好好坐在座位上,面向前方。“
梦扬用明快的声音提醒他注意。前方的景色已经到了山脚,道路逐渐变成了富有起伏的地形。
视野的右上方全是黑色。后视镜映出后方一辆黑色的大车。
波浪缓缓地拍打着水泥砌成的岸壁,带着潮气的暖风在昏暗中飘浮。周围像洞穴一样又黑又湿,找不到可以移动的东西。天空被粗铁骨组成的网格状屋顶覆盖,月光只能间接照射进来。像大型动物在咆哮般浑厚的低音,以令人窒息的大音量回响着。
从头顶向上延伸的巨大桥梁连接着远处的夜景,贯穿整个天空。这里是在沿岸设置的填海造地,是连接机动车道通过的桥下。眼前的大海朝向内侧,波浪很平稳,像蓄水池一样摇晃着。因为有很多遮挡物,岸边没有强风,空气缓慢地流动着。
在被海风吹过的人工岛中,这是唯一一个可以被吹过的地方。持续不断的噪音,通过桥上车辆行驶的声音传到马路下面,响彻了整个路面。岛内以发电厂为中心,海运业的仓库鳞次栉比,载着大型集装箱的卡车和商务车不分昼夜地来来往往。另一方面,这里既没有民宅和店铺,也没有铁路,所以也不是人可以随意走动的地方。
这是一个即使天黑也无法消除白天暑气的夏夜。桥下仿佛要隐藏似的,停着一辆车。
码头中间有一段上坡路,前面是桥的尽头。车子从偏离主要道路的岔路来到这里。附近堆放着锈迹斑斑的集装箱和引擎被拆掉的小型船舶,还堆放着不知是数量多了还是被拆了的水泥消波剂块。因此,即使把车停在那里,也几乎看不到海边的景色,反过来说,从外面也看不到这辆车。
驾驶席的车门静静地打开,从车门的缝隙中隐约可见光亮。司机右手腕上的金色粗表反射着外面的微光。不知道是真的黄金材料,还是假的金色涂装。只是习惯性地在右手戴手表的人大多是左撇子,这是事实。
下了车的金表又打开了后座的车门。然后上半身进入车内,用双臂抱着堆在那里的又大又长的东西往外拽。看样子重量相当重,一下车就发出沉重的声音滚到地上。处理方式很粗暴,那样子就像在不为人知的桥下非法倾倒大型垃圾。
被扔的是一个穿着西装,头上套着黑色垃圾袋的男人。
他身材略胖,穿着便宜的成衣套装,双手被银色粗胶带捆在身后。虽然倒在水泥地面上,但双腿不停地摆动,胸腹部像乱跑的狗一样不停地进行剧烈的呼吸运动。脑袋里的垃圾袋里发出沉闷的呻吟声,但被噪音掩盖,听不清内容。他似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也不知道周围的情况。
金表关上后座的车门,面向大海停下脚步。似乎是接近涨潮的时刻,海面上升到了相当高的高度。确认了这一点后,她回头看了男人一眼,一边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边走了过去。他穿着迷彩图案的工装裤,脚上穿着黑色厚底皮靴。
男人倒在地上,听到地面传来脚步声,就扭动身体像要逃跑一样摔倒在地。金表没有停下脚步,追了上去,用双手抓住男人的左脚,开始往海里拖。西装外套顺势翻了起来。男人反射性地挥动自由的右脚,踢向金表的手腕。
金表松开双手,用硬硬的靴子底用力踩在男人的右膝上。
几秒钟后,男子一边用左脚撞击地面,一边挺直腰杆剧烈挣扎。右膝下方弯曲成不自然的形状,完全动不了。他毫不在意地抓住男人的两只脚腕。这时,手机从男人的上衣上滚落下来。
金表松开男人的双脚,捡起手机启动。由于屏幕上锁,就用男人的食指强行解除了指纹认证。他操作了一会儿屏幕,然后停下手,把手机掉在地上,用脚踩碎。原本朝上的液晶画面出现了蜘蛛网般的裂痕。
金表再次抓住男人的双脚拖了过来。男人已经不再抵抗,像死去的海豹一样纵身一跃,重复着浅浅的呼吸。走到码头边,松开双手绕到男人身后。然后把脚尖伸进上半身,开始向大海滚去。
这时,金表突然停了下来。
他看见一辆开着车头灯的车从桥头驶来,停在离金表车稍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