淝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相思

淝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相思

稍等了些时候,琴染他们就到了,还带了不少人前来,外围的高呼声一阵高过一阵。我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一眼便看到了马背上一身夺目红衣的琴染,由大宸的将士簇拥着,大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傲势,许清涟也赫然在列,他见到我时眼里的忧伤流露,于是铺天盖地的悲伤涌来,浩浩汤汤地漫过这戈壁荒野,无声将我吞没。

我别开眼,把脸埋在江无尘的怀里。

琴染做事也是雷厉风行,丝毫不拖泥带水,援军一到就立刻加入混战中,江无尘抱着我始终没有撒手,直至青时来扶我,他才将信将疑地将我交给她,转身又投入到混战中去了。

这应该是我第一次看他杀人如麻的样子,凡是近他身者皆死于无垢剑下,他站在尸山血海里操控着无垢,整个人像是地狱的恶魔,但于我而言,他是我的神,是救我于万丈深渊的神。

我被青时护在身后,她一手扶着我一手执长鞭挡在我身前,警惕地看着四周。

体力还没恢复,我有些站不稳,便想着在身后的粮草垛上靠一会儿,有江无尘在这儿,他一定能安全带我回家。刚一转身就看见一个人从背后袭击许清涟。

“许清涟!”我大声喊他的名字,顺手就捡起一把剑拦了过去,许清涟刚回头就有几个人从正面攻击他,他迫不得已又转回去迎敌,青时也加入了混战,我本就有伤在身,没接几招就招架不住了,被他一剑挑破了手臂,彻骨的疼痛让我根本没法再握住剑,只能生生挨了一剑。

“阿鸢!”

最先发现我的是江无尘,他几乎疯魔似的朝我跑来,瞬移到我面前一剑就了结了那人,再稳稳托住摇摇欲坠的我。

我软倒在他的怀里,只觉得浑身冰凉,像是坠入了冰泉之中,一阵阵袭骨的凉意从四面八方涌来,钻进我的身体里,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渐渐冰凉的手脚,只有靠着他的地方才有丝丝暖意,我费力地往他怀里钻以此来维持我逐渐下降的体温。

“江无尘,带我回家......”

“好,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

有一滴温热的泪砸在我脸上,我抬头看见江无尘已经红了眼眶,眼角还有晶莹的水珠,睫羽微颤,又是一滴泪落在我脸上。

我望着他,想要把这些年的深情全都付诸于他,把这漫无边际的思念都说给他听,再告诉他,吾心悦他。

太久了,我等了他太久了,差点我都要放弃了,幸好他来了,不早不晚,像九年前一样,一切都刚刚好。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细细看他,还有好多话没和他说,也没来得及问他一句,这些年过得好不好,而他的眼睛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般深情了,错过的这些年,又该如何弥补。

巨大的疼痛袭来,我疼得几乎晕厥,实在熬不住发出一声低吟,许清涟握着剑蹲在我身边,眼眶很红,像是刚哭过,眼里隐隐迸射出杀意。

我拉住他的衣角,强忍着痛意唤他的名字:“许清涟,住手,你别忘了,你的剑是用来保护天下的。”

他冲我笑了笑,手里开始捏诀。

“鸢歌,我再也不想爱这世间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许清涟杀人,或者说,是他第一次杀人,为了我。

白衣冉冉穿梭于敌军中间,手执一柄长剑,几乎是一招毙命,不消片刻,地上已经倒了许多人,他的衣摆也被血染透,成了鲜艳的红色。

“许清涟......许清涟,你给我停下!”

我低声喊他的名字,因为用力过度喉间又涌出一口鲜血,呕在江无尘的长衫上格外显眼。他这么干干净净的一个少年郎,怎么能因为我而玷污了他朗月清风的姿态。

这比杀了我更让我痛苦。

他似是觉察到什么,回头看了我一眼,又一次忽视我的意见,不知从何时起我们的意见开始出现了分歧。

他咬破手指在空中画了一道咒法,霎时风起云涌,空中炸响一道惊雷,一缕黑气从他体内缓缓溢出,在空中形成一个奇怪的法阵。

什么时候他的术法达到这个境界了。

“御魂术?”江无尘低声道了一句,眉头渐渐皱起,“他也在修习温华录。”

是温华录中的术法?难怪这两年他羸弱得厉害,看上去一直都弱不禁风的,竟也是在修习此书,这书对人体损耗极大,我能安然无恙还得多亏了江无尘的一半灵识,有他修习此书的基础在我才得以平安无事。

但许清涟,他到底要做什么,他本是正派子弟,为什么偏偏要修习这种歪门邪道,要达到对这种术法应用自如的程度定不是短期就能成功的,他是何时开始修习的。

一切突然都变得好荒唐,这么久以来我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他,连许清涟都如此,那那些与我朝夕相处的人心里又会有几分坦荡?

白来人间走一遭了,我竟什么都没有看透。

我伤得重,江无尘并没有打算再停留下去,抱起我就欲御剑离开,无垢刚一召出琴染就拦下了我们,他是第一个敢拦江无尘的人。他看着江无尘,脸上是难得的肃然,我很少看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你不能带走她。”

“让开。”

江无尘的声音很淡漠,使人听不出一丝情绪来,他只是冷冷地看着琴染,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琴染拦在他面前没有动,他盯着江无尘,对他伸出手:“江无尘,把她交给我,我带她回长安。”

长安这两个字他咬得很重,像是在提醒江无尘什么,果然此话一出,江无尘的表情突然就变得愤然了,与琴染对视良久,他又低头看了看我,终是一句“对不起”堵住了我所有的话。

他说对不起?江无尘和我说对不起?他哪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是我过于奢望罢了,他就该让我死在这里。

我看着他飞身离开,荼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我看见已近发狂的许清涟和他脚边的尸体,我看见青时提着剑站在不远处欲言又止,我看见东方一缕霞光正在逐渐刺破长夜。

这个夜晚,太漫长了,我好像做了一个不愿醒来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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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诀之南风吹梦到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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