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借你的人头解解闷
这黑烟无风而起,但显然内含剧毒。
玄霖老道筑基后期的修为,仅仅几息工夫,口鼻处便沁出了黑血。
毕竟是老江湖,听见青祥以及白袍男子的话语之时,玄霖早已驱动真元,祭出了先前在山下抵御青焱大阵的那一小截兽骨。
只不过这阴戾男子既已选择现身,自是有把握应对场间变数。
看着玄霖老道勉力撑起了那薄弱的土黄色光罩,阴戾男子用锦帕掩住口鼻的左手放下,冷笑道:“勾陈尾骨?还真是小瞧你们龙光观了。”
玄霖手中握着的是龙光观世代传承的宗门至宝,可以调动恶土之力的妖兽勾陈尾骨。
只是传到他这一代,兽骨上的土元力十不存一。
加之他资质有限,年近古稀仍不过是筑基境界。
否则又怎会被青阳观一再欺凌逼迫。
玄霖老道心有戚戚然,黑烟的剧毒应当是针对修士特殊调制。
不过是嗅到看一丝,便已将他体内真元腐蚀尽半。
来者分不清身份,但以他眼下状态,哪还有同这不速之客讨价还价的本钱。
“地心石莲我会拱手奉上,还望阁下高抬贵手。”
玄霖当断则断。
无论这白袍男子是否还有后手,玄霖已经没有底气去赌那一线侥幸了。
更何况身旁还有个于他龙光观有恩情的岐山仙长,断然不能因自己的贪念,将恩人置于险境。
白袍男子摇了摇头:“你还没明白吗?本座说得很清楚了,交代地心石莲所在,本座可留你龙光观一个全尸。”
玄霖身子一僵,显然没想到对方如此霸道,此话一出似乎已经全无商量余地了。
被玄霖挡在身后的许秀同样眉头微微皱起。
黑烟腐蚀下,许秀却只觉得一阵焦糊腥臭扑鼻而来,闻着有些上头。
但见殿中诸人,除他以外都是一副凄惨模样,他大概也猜到这男子使了下作手段。
难不成自己也中了毒?
玄霖老道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几枚常备的解毒丹药,分发给许秀和阳平,神识却始终锁定着殿门处的白袍男子:“阁下当真要做这么绝?”
白袍男子嘴角咧起,脸上那抹阴戾更加渗人。
伴随着笑意,他始终负在身后的右手缓慢扬起,一团黑红混杂的圆球自手中抛出。
“咚——”
黑红之球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如同断了柄的鼓槌般,撞在了玄霖老道撑起的光罩之上。
随后坠于地上,无力滚了两圈。
玄霖老道尚未用神识辨清对面那人丢过来的是何物。
一旁的阳平却直愣愣地盯着地上的圆球,随即嘶声怒骂:“啊!老子杀了你...老子杀了你!你这狗杂碎!”
他癫狂挥剑,向着白袍男子冲了过去。
“嘭!”
直直冲去,吃了白袍男子犀利一脚后,阳平又直直飞了回来。
身躯重重撞在殿上的那尊道祖石像,当场重伤不省人事。
石像承受不住重创,轰然倒塌,那头部骨碌碌地滚落于地上。
直至此刻,玄霖老道神识也分辨清楚了,那团黑红混杂的圆球究竟是何物。
“阳仄...我的徒儿...”
玄霖老道如遭雷击,识海巨震伴随着旧伤毒蚀,大股黑血顺着他干瘪双唇间喷涌而出。
“现在,你可明白本座所言是何意了?”
白袍男子低头,用锦帕细细擦拭着右手指间的血污。
似乎随手夺去一名少年的性命,对他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一般。
亦或者今日亲自踏入龙光观,他就没打算留下一个活口。
玄霖老道满脸悲怆,已然不能言语。
他双唇紧紧抿起,手中真元蓦地暴起。
似乎先前在山下的重创,以及现在的毒伤都已不复存在。
那狂暴真元带来的威压令得白袍男子不由侧目,轻浮神情收敛了几分。
这老道士,居然引爆了识海灵台!
对于筑基修士而言,这无疑是最决绝的选择。
“我一定,一定要杀了你!”
玄霖老道牙齿尽数咬碎,这句呓语如同喉咙血肉摩擦而起。
漫天血雾顺着玄霖的无数毛孔渗出,他裹着血影向白袍男子撞去。
竟是想要在自爆灵台的真元加持下,以肉身同仇敌相搏。
“蚍蜉撼树!”白袍男子冷哼一声,周身数道浓郁的黑气腾起。
筑基巅峰的磅礴气机伴随着这莫名黑气,化作阴狠黑色,向着那团血雾张口吞下!
“轰!”
真元碰撞下,刺眼灼光自场间闪起,其间黑红气机纠缠吞噬,裹挟着无数能量四散喷涌。
整座大殿在这一击的波及之下,瞬间毁掉了大半。
玄霖老道舍命攻袭的那刻,许秀已然来不及出手阻止。
在撞击拼斗发生的那一刹那,他只来得及催动手中神行剑符。
千钧一发之际,他将身边垂死的青祥以及阳平一把扯起,堪堪躲开了斗法中心。
两个纵跃后,许秀将两人拎到院中,这才有机会回头望向战局。
却只见先前那座寒酸大殿,在后续剧烈斗法的波及中,已然化作了一片废墟。
其内浓烟四起,血腥夹杂着焦糊味漫弥盈天。
“老东西,到还有几下子。”
浓烟之中,白袍男子那尖利嗓音响起,语气随还是嘲讽,但却没了先前的轻松写意。
他的对面,衣衫褴褛的玄霖老道跪伏在地,大口大口地呕着黑血。
那对在岐山遭受重创的眼眶,同样在不断向外沁着殷红血线。
此刻的他已经油尽灯枯,进气不多了。
“观主!”
许秀身形晃动,掠至玄霖身边,掏出储物袋中的大还丹就往玄霖口中塞。
玄霖目不能视,神识枯竭之下分不清许秀动作。
直到那颗大还丹喂进口中,他才反应过来,舌尖费力一顶,将其吐了出来,虚弱道:“谢谢..仙长好意,老道将死,就不必...浪费许仙长的大好丹药了...倒是连累仙长,沾上这档子破事。”
又是一口黑血吐出,他勉力苦笑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这株石莲没生在龙光观....该多好啊。”
许秀面色凝重,他已经能感觉到怀中老道的生命力,正在缓缓流逝,张口半晌,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老道士勉力撑起身端坐于地,空洞眼眶“望”向倒塌的大殿,又“看”了眼不远处的大徒弟阳平。
生命的最后一瞬,他撑起神识,向着身旁许秀传了句话。
“石莲就在后山祖墓...第二排的无字碑下...”
神识波动戛然而止,那空荡荡的眼眶静静朝向地面,再无声息。
许秀无言,将老道士身躯扶躺于地后,缓缓起身。
目光扫过大殿废墟处,依稀可见的那团黑红之物,他脑子里慢是那个滑铲自己的笨拙少年。
认识不到半日,怎的印象如此深刻呢?
许秀心中有些纳闷。
他叹了口气,望向不远处的白袍男子。
“我心里堵得慌,能不能借你的人头解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