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死斗与枭首
小青峰上,那随风轻摆的垂柳,偶有枯叶零落。
云九如搬出了把靠椅,坐在树下。
前阵子承剑大比闹出的那些变故,余波至今仍未停歇。
三师兄林剑一暂时辞去了执剑长老之职,据说是去岐山深处禁闭了。
陆老六则是在剑狱发了通疯,杀光了剩下的囚徒。
能被岐山关在剑狱里的,个个罄竹难书,够死上百次的了。
是以岐山上下也无人站出来指责洗剑峰这一行径。
只是陆司把剑狱给杀了个遍后,仍是不解他心头那股郁郁,于是连夜扛着剑,就往北边去了。
北边,自然便是万妖国的老巢了。
掌门真人沈余不开口,其他人自也没有出声阻拦。
反倒都在心里想着,陆司能帮他们也杀一份儿。
羡慕老六啊,可以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斩妖之旅。
云九如斜倚在靠椅上,双眼微眯。
不禁遥想起当年他刚入门时,大概六岁?还是七岁来着?
那时的他还有七个师兄师姐,个个把他当成宝贝供着。
等到他逐渐长大,变得叛逆起来时。
那些宠溺他的师兄师姐们,一改往日温情。
开始用拳脚对他进行叛逆期人格矫正。
尤以龙老五和陆老六下手最狠。
只是没想到,那个老讲些奇怪话语的五师兄是个妖族细作。
而经常和五师兄“龙兀”混在一起的六师兄,却反目成仇,成了千年之敌。
轻叹口气,云九如从渺渺追思中回转过来。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望向石桌另一头的躺椅道:“说起来,你师兄自拜入小青峰后,还是头一次离开岐山,依他那谨小慎微的性子,怕是做完任务就会火速赶回来了。”
躺在藤椅上纹丝不动的明川微微睁眼,眸中闪过一抹好奇。
他来小青峰不过三年,此刻心中略一估算,恍然察觉,这些年与他接触最多的人,居然就是这便宜师兄了。
一个有些“婆婆妈妈”、对待修炼消极偷懒的家伙。
不过想到那枚金元丹,以及止戈峰上承剑之事,明川最后还是给这家伙下了个定论。
大概是个胆小怕事、没啥本事,但却勉强合格的“师兄”吧。
云九如倒是对明川习惯性的沉思和沉默没啥反应,他直起身捋了捋许秀给他买的新袍子,笑道:“但愿他这次下山能有所得,回来多投点精力在修行一事上吧。”
明川心想,或许那家伙回了山,会选择再也不出去了也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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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龙光岭上。
许秀将玄霖老道轻轻扶倒于地上,缓慢起身。
来到这个世界十年,他安静的人生里,一度只有师父。
再后来多了个小师弟。
以及山上那些可爱的、令人敬佩的同门们。
这是第一次下山,也是他第一次亲身去体验岐山以外的世界。
其实挺不错的,但也很残酷。
人被杀,就会死去,往往因为一些简单的、奇怪的理由。
比如说贪念、仇恨,甚至郁闷。
此时的许秀,就是郁闷,甚至烦闷。
“喂,我说你。”
他微眯双眼,透过岭上缥缈的烟尘,锁定住对面的白袍男子:“我现在有点烦,你能不能死一死?”
“死?”
白袍男子一怔,似乎没太听清对面那个炼气说了什么。
方才这少年能在毒烟下还能行动自如时,多少还是令他有些惊诧的。
但之后神识探查之后,有细细回想了一番这少年袍服的样式,他才了然。
这少年身上穿着的,应当是岐山的某一款式袍服。
也是,一个炼气三层的修士,怎么可能挡住他从司里专程带来的毒烟。
想来应当是师长赐下的一些防御类法器,抑或者上品解毒丹药?
白袍男子认出了许秀岐山弟子的身份,但却并未如何惊惧。
自出手那刻,他已然想好不留活口。
更何况一个炼气弟子,还能被师长赐下什么了不起的物件?
心中所想只是电光石火之间,白袍男子已然下定后杀心,皮笑肉不笑:“不愧是岐山中人,口气倒是一贯的高傲蛮横。”
他背在身后的手中,司里常备制式暗器已然捏住。
“敢问小仙长,是岐山哪峰弟子啊?”
谨慎起见,白袍男子打算先探探这炼气修士的底,确定这一次任务干净利落,不留后患。
许秀摇了摇头,右手扬起,一根映着幽光的玄铁长筒出现在手中。
这人给他的境界压迫感甚至比不过之前的张子金,加之其随手而出的阴损招式,许秀并不打算磨叽。
白袍男子目光始终在许秀周身诸多要害中来回扫视。
许秀动手的那一刻,白袍男子的瞳孔皱缩,自那黑黢黢的筒口之中,他感受到无形的威胁。
同一时间,他如同肌肉记忆一般,顺着身旁歪倒。
双腿斜蹬地面的同时,捏在手中的袖珍短剑呼啸而出。
配合他从小接受被迫习练的真元运转方式,那短剑竟如同切开虚空一般。
呼啸而去间,竟是接近了金丹境飞剑的速度。
火炮激射而出的灵气团与飞剑在半空中对撞。
弗一接触,爆裂火光瞬间吞没了那柄质地上等的短剑,化作了漫天飞溅的铁水!
生死一瞬,白袍男子即便已经做出了闪避动作,但许秀这一炮的威势与疾速,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啊!”
厉啸破空,白袍男子心下一横,炸开了半条臂膀。
滂沱血雨溅起,借着这血解之力,白袍男子身子向着斜处侧厢房狠狠撞去。
“轰!”
前后出手,变招,皆是一瞬之间。
这记灵气波在漫长而又短暂的时光后,轰在了男子先前所处的地面。
剧烈爆鸣响起,地上炸出黝黑深邃的坑洞。
随后是瓦房破裂轰塌声传来,烟尘四起。
许秀冷冷望向着白袍男子逃遁的地方,神识告诉他对方的气息还算稳健,并无大碍。
“草..”
烟尘之中,传出了男子阴狠的低声咒骂:“岐山人真他妈令人讨厌,都跟个鬼一样。”
一股真元自厢房坍塌的废墟之中涌起,吹散了弥漫周遭的烟尘。
白袍男子一脸狼狈,身上袍服满是血污。
他垂着半截手臂,恨恨瞪着许秀:“先前是我轻敌,不过放心,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随后红芒微微自他面上闪过,肉眼可见的皲裂纹路在那张满是怨愤的脸上蔓延。
白袍男子对双方实力已然有了认知,当下竟是果决地用出了某种献祭精血的秘法。
一瞬间,那道真元席卷而其的磅礴威压再度攀升,气息隐隐直逼金丹境。
“我会打断你四肢,毁你气海,然后用咱司里的手法好好招呼你的!”
白袍男子一脸狞笑,配合着满脸血纹,格外渗人。
他身形微动,作势就要前冲。
但下一刻,忽然身体一轻。
他只见周遭一阵天旋地转。
意识的最后,那双无神的眸子内,倒映着一道满身血污的白袍身影。
那...好像是我的身体?
意识归于沉寂,敛于那颗腾空而起的头颅。
顺着冲势,骨碌碌滚到许秀脚边。
“铮——”
一声清鸣,那柄哑黯的短小飞剑甩净剑身的血渍,归于许秀的储物袋中。
许秀沉默看着脚旁死不瞑目的人头,心里升起厌恶,一脚将其踢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