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口外”生活 初到的艰辛

第4章 “口外”生活 初到的艰辛

话说父亲放弃了村中当教师的稳定工作,并且学习了一门做烧饼的小手艺,携家带口的来到“口外”。父亲母亲作出这个决定,我想就是在为这三个孩子的未来考虑。不能世世代代窝在那个穷山恶水的小山村,那样的话,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外面的世界?终究是井底之蛙。

说到这里,想起爸爸反反复复和我们姐弟三人提起的一句话,“从农村人到城市人,需要多长时间的努力?”爸爸是个善于讲道理的人,记得很小的时候爸爸总是能讲出各种长篇大论教育我们,这个问题就是最经典的问题之一,对这个问题的记忆可以追溯到我读小学的时候,当时的我固然不理解其中的含义,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父亲的这个问题。当然了,随着慢慢长大才发现,“农村人”和“城市人”绝不只是简单的户口本的区别。这个我们以后再谈。爸爸提出这个问题之后,很快给出了他自己的答案,“至少得一辈子人的努力,我和妈妈会努力大半辈子,你们也要努力半辈子,等你们长大以后,后半辈子的生活就和城市人一样了。以此类推,你们的后代们就算是城市人了。从‘农村人’到‘城市人’。总要有一辈子人迈出第一步,我和妈妈就是迈出第一步的人,你会承受更多压力,当然,也将会是第一批受益者”。现在想来,多么明了的道理,也是找到了父母二人选择背井离乡出外谋生的最直接的答案,就是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

说起“口外”,前面提到过好多次。旧社会的时候,曾经有“走西口”的故事,就是讲述关于山西陕西河北等地区的穷苦人们,为生活所迫,离开家乡去往内蒙谋生的事情。我们这个五口之家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也走上了这一步。有人会觉得,内蒙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为什么要去内蒙呢?首先,好不好是相对而言的,比起我说过的西玄风,就是好地方;另外,之前说过,内蒙气候恶劣,路途遥远,生活物资相对匮乏,所以去那边挣钱远比“口里”容易的多;最后,对于我这个家庭来说,选择“口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姥姥姥爷一家人在内蒙那边,去到那边,多少算个依靠,不至于举目无亲。其中这个原因,也是影响我们这个五口之家未来生活的一个重要原因,以后我们再谈。总之,我们父母两个人,带着三个尚未懂事的孩子,一起去了“口外”,开始了新的生活。

我们去的地方叫宝昌,是一个小县城,或者说,是一个比较大的镇,到现在我仍然弄不清楚,是县城还是镇,不去管它。总之,宝昌是我们即将开始新生活的第二故乡。从行政单位来看,至少脱离了“村”。当然了,知道“宝昌”这个名字也是我上学以后的事情了,毕竟刚去的时候才刚满两岁,又能知道什么呢?那个时候只知道跟着爸妈就对了,哪懂得别的什么事情。随着慢慢长大才知道,“宝昌”是个大镇,隶属于NMG自治区XLGL盟TPSQ,是TPSQ旗政府的所在地。而姥姥姥爷所在的村子,是距离宝昌镇40里左右的叫做小马沟的村子。以后会讲到。

记得妈妈曾经说过,好像是坐车去宝昌的途中吧,父亲母亲拿着简单的生活必需品,带着我们姐弟三人去赶汽车,父母忙着上车放行李,那个时候大姐已经四岁了,爬着也上了车,二姐和我站在车下面大哭了起来。能想象一下,就像一部老电影演的那样,一个破旧的汽车站,到处土轰轰的,一对年轻夫妻,手中拎着各种东西,

背上也是各种行李,还要腾出手来抱着小孩子,或者牵着小孩子的手,丈夫牵着一个,妻子牵着一个,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孩子,牵着妈妈的衣角,穿梭在人群之中。其实,现在想想,挺“凄惨”的一个画面,或许“凄惨”这个词并不合适,但是我想不出哪个词可以更为准确的描述当时的情景。

不管怎么样吧,我们五口之家安全的到达了宝昌。路上的艰辛不在赘述,想必是不容易的。毕竟当时太小,还不记事,涉及的一些片段,都是来自妈妈的讲述,当然了,并不细致,某些场面是我想象的。妈妈这边的亲戚,除了姥姥姥爷舅舅姨姨们在小马沟外,还有一些姥爷的兄弟姐妹及其后代,居住在宝昌镇里面。我想,父母坐车到宝昌之前,一定有人帮着租好了房子,别的暂且不谈,这五个人的住所是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提前有人帮着租好了房子,还是暂且住在亲戚家,就不得而知了。我敢肯定的是,即使没有提前租好房子,暂住亲戚家,也不会太长时间,因为我太了解爸爸了,他不会愿意寄居别人家的。其中的细节不去讨论了。总之,我们租了一个小房子,依稀记得位于宝昌“东大桥”附近,好像是和房东住在同一个院子中,我家住其中的一间房子。就这样,我们这个五口之家开始了新的生活。

其实可以想象当时家中的状况,像是再次穿越回那个场景似的,一间小房子,家中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更谈不上什么电器,唯一有的就是三个小孩子,和一些被褥之类的基本生活用品,不管生活质量如何,算是安定下来了。首当其冲的问题就是挣钱,想办法去维持生计。因为只有几百元的本钱,花销每天都有,仅有的钱越来越少。

听妈妈说起过,父母唯一的手艺就是做烧饼,还是刚刚学到的,指望着凭借这个“本领”养家糊口呢。最初,没有什么本钱,同时也没有多大的勇气投入太多,仅有几百块钱,一分钱巴不得掰开两半花,刚开始,只能买一点油,买一点面,买一点糖,在家里一个一个的做烧饼,做好了以后,拿出去一个一个的卖,得到的钱再用来买面买油买糖,再去卖,反反复复。日子进行着,慢慢积攒着,家中多多少少有点积蓄,让父母看到了生活的希望。每天的工作依旧是起早贪黑的做烧饼,卖烧饼……所谓万事开头难,依稀记得爸妈讲过几次,刚到宝昌第一年过年的时候,哪有新衣服什么的,大鱼大肉更是妄想,灯笼炮竹更是不敢想象的事情。家中有的唯一有的蔬菜就是大白菜,因为最便宜,用妈妈的话,就这么“大白菜泡水”的过了来宝昌的第一个年。那个时候,因为这样的生活状态,过年的时候爸妈绝对不允许我们出门,他们怕我们看到别人家的小孩,吃好的,喝好的。所谓用心良苦。其实想想,那个时候我们还小,能懂得什么呢。

说到这里想到一个人,名字记得很清楚,叫“董尚礼”,很抱歉,名字中的字不知道对不对,但是我清楚的知道,他算是第一个伸手帮助过我们这个家的人。听爸妈讲过,董尚礼是宝昌镇人,在邮电局工作,是我们的邻居。用我家当时的眼光来看,人家的日子过得“很肥”的。身处内蒙腹地,冬天的日子是最难熬的。温度低的时候可以达到零下二十几甚至三十度,当时的取暖方式只有火炉。而燃料就是大问题了,普通的木柴燃料根本无法抵御这么冷的天气,即使家里,也和冰窟一样。炭火(煤)是唯一的办法。像我所述当时家中的情况,哪有多余的钱买炭呢,可以说口粮问题刚刚解决,实在没有能力去购买煤炭取暖。董尚礼是邮电局的职工,冬天的时候,邮电局会作为福利发一些吃喝,还有过冬取暖的煤炭,都会发放。他家院子里面有个专门的小房子,里面堆满了煤炭,对当时的我家来说,那些是可望不可及的。此时董尚礼对我家伸出援助之手,告诉爸妈,需要的时候就自己过来拿煤炭,不要客气。如果我当然已经懂事的话,我肯定会为这个恩人深深的鞠一躬。正是在董尚礼的帮助下,我们度过了在宝昌的第一个冬天。而且,听爸妈说,也是第一年过年的时候,除了煤炭,董尚礼还给我家送来了带鱼,好像是邮电局每个职工发七条带鱼,给我家送来了四条。现在想来,其实就是点带鱼,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在当时那个年代来说,再按照我家当时的生活水平来说,这已经算得上山珍海味了。当时还小,不懂事,后来每当听到妈妈讲到这些事情的时候,真的很想当面对这位董尚礼姥爷说一声“谢谢您”。为什么叫姥爷呢?因为后来慢慢长大才知道,这位董尚礼是我小时候最好玩伴的姥爷。后面再讲。现在回想起来那段岁月,虽然不记得任何事,但是心中仍然是酸酸的。不知道父母当时有没有抱头痛哭呢?想到父亲母亲当时面对着多么大的困难,再想想目前我们遇到的一些苦,还算什么呢。另外,我也知道了,苦日子的时候,愿意站在你身边帮你的,才是真正的朋友,才是真正需要感激的人。这里不再赘述。

不知道过了多久,想起来应该一年以后吧,年后开春的样子,因为大姐到了上学的年龄,需要上学。当时父母的“事业”算是刚刚起步吧,还有两个小的要照顾,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不得已,把大姐送回姥姥所在的村子里面去上学。那时的大姐想必已经能记事了,而我,还是个懵懂的小孩子,天天和二姐两个人相依为伴,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因为我们还不懂得分担家中的苦。

当时家中的小作坊已经有模有样,并且为了更多的做生意,家里买了第一辆自行车。自行车上会挂着两个厚厚的铁架做的篓子,做好的烧饼趁热的时候会拿出去卖。这个时候,不只是零售了,会以批发的形式送到小卖部,小超市,甚至大商场。生意可以说是风生水起,生活状态与前一年相比,已然不可同日而语。

听爸妈说,那个时候每周妈妈都会回小马沟看大姐,每次去的时候都会带一整箱的烧饼,大姐在已经是六七岁的小姑娘了,在村子里面上学读书,有了她自己的小生活,有了她自己的小伙伴,具体细节我就不清楚了。家中只有二姐和我两个人了,父母平时一整天的时间都会以生意为主。二姐和我还小,又没人照看,只得把我们锁在家中,现在想来,我们两个挺可怜的,但是想想,父母又有什么办法呢,养家糊口才是最重要的。记得当时的我已然能记住一些事情,但是只是片段。有个片段一直在我脑海里。记得二姐和我两个人在炕上玩,听到爸妈锁上了门,骑着自行车出去了,从锁门的那一刻起,二姐就大哭起来,嘴里不停的叫着“妈”。爸妈别无选择,头也不回的走了。二姐不停的哭着,已成了一个小泪人,我边给姐姐擦眼泪,边劝姐姐,“姐姐不要哭了,妈妈去送饼子了,一会就回来了。”二姐什么也听不进去,还是一直哭,过了一会,我也跟着哭了起来。不知道哭了多久,哭累了,就不再哭了,两个人又瞎玩了起来。我确信,这是我脑中最早的记忆了,虽然只是片段,但是我记得当时的画面,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特别心酸。

生活就这样继续着,家中的生意越来与好,用妈妈的话说,整个宝昌镇,走到哪里都能看到我家的烧饼。日子越来越好,依然是每周去小马沟看大姐。应该没过多久吧,我们第一次搬家了,离开了的“东大桥”的小房子。具体因为什么忘记了,好像是因为妈妈和房东女人吵架了,甚至动手了,好像是因为小孩子打闹之类的事情吧,真的想不起来了,有机会向妈妈证实一下吧。但是,以我对妈妈个性的了解,这样的事情是有可能发生的,妈妈是个争强好胜的女人,个性很强,性格也比较着急,是麻麻利利的那种人,年轻时候的妈妈肯定更是这样。至于为什么吵架以至搬家,不知道了。

就这样,我们从“东大桥”搬到了“西山坡”。关于西山坡的记忆也很少。父母无非是从早到晚的忙着事业,每周末去姥姥家看大姐,依旧每次去的时候带一箱子烧饼。我和二姐则天天无忧无虑的玩耍。其中有段很清晰的记忆,这个家的院子门口挂着一个大灯泡,特别大的灯泡,好像是一千瓦的灯泡,二姐和我晚上没事干的时候,都会在院子的大灯泡下面玩。感觉那个时候,应该是四五岁的样子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生活依然继续着。

我记忆的开始,是从再一次搬家开始的,这次,我们从“西山坡”搬到了“111地质队”。搬家原因不详。搬到“111地质队”对我个人来讲,是个转折点了,因为此时的我基本上有了完全的记忆。脑海中的画面越来越多,能记住的故事越来越多。我们的家庭生活和我的童年生活,对我来讲,都始于地质队的这几年。陆陆续续的会有更多有趣的故事发生,快乐的,悲伤的,感动的,心酸的,等等。

我的回忆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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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人到城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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