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91割裂上
阎绝想退,宗寂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异神化出几十道致炎的小剑飞向阎绝背后,如同火海灼烧得那一片白雾消失殆尽。
嬴童在树下听到上面的隐隐声音与异常红亮的光芒,大吼一声,再也无所收敛,力量大放仅凭那震地一剑将围堵着他的四个苍龙弟子震出一丈多远。他这一剑损耗不小,约去了他大半力量,嬴童却丝毫不敢耽搁,心中惶惶,只怕那势弱的少主被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给抓走了,那么他就是再有天大的功劳也不免会被人拿着这个话头往死里踩。
嬴童方甩开那四人,就见的头上火红一片,他心中焦急一个猛冲窜上树颠正见阎绝气势决绝的一斩破开那些薄淡的红雾冲向宗寂。嬴童哪里知道,阎绝这一毫无保留的苍龙斩根本不在于想要置宗寂于死地,反而是妄图以此破开一个缺口,速速抽身离开,他心头早已是警钟大作,只觉那红雾若是欺身近了,怕是才真正麻烦上身了。
奈何嬴童哪里明白其中还有这番曲折,他只当看到那阎绝的一击直冲宗寂,竟作势以身体硬挡在那苍龙斩剑气之道上,整个人被震得全身血脉尽乱,气息逆流,连站立的力气也消失的一干二净,笔直的往树下坠去。
半途几道人影掠过,抓起下坠的嬴童与树梢的宗寂便往白雾之外奔去,正是嬴氏的几位长老,他们身上也多有负伤,其中一人更已是奄奄一息由嬴年抗在背上飞快的往山下飞去。
“今日你地下城敢拦阻嬴氏,日后我嬴年保管这世上再无地下城。”
阎绝神色一暗,挥了挥手就带着那四名怪异的苍龙弟子飞快的退回门派之中。他万万没想到,今日这白雾竟出于地下城之手,不过虽在意料之外,却又尽是意料之中,只要想想地下城与妖族的关系,也就不难理解他们这一趟的目的,修真界的名门大派向来与那地下城就是水火难容,无论是苍龙还是玉琰甚至是些小门小派,在他们眼里地下城就如同修真界的叛徒,充满鄙薄和不屑。
这其中除了地下城本身的肮脏与血腥外,重要的是地下城一直以来都与妖族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即便是混元界被封印之时,他们也通过种种手段与妖族之人取得联系。如果把整个修真界看做一个大团体,地下城就是这个团体的那道裂缝,并且随着时间越来越深。
因而,在这种势如水火的关系下,地下城是绝不可能出手相助苍龙派的。
然而世道多变,妖族内部势力分崩离析,而妄图指染这些力量的各大名门正派或多或少暗地里都与那些妖族势力有过接触,至于程度到底有多深,阎绝并不清楚,他能肯定的,便是以现在修真界如此动荡不安的局面看来,只怕大多数门派都藏着太多见不得人的事情。
作为曾经妖族绝对的统治势力的嬴氏,在几经起落而沉寂之后,终于座不稳那张宝座,与昆仑混战之后,嬴氏被完全封印于混元界中,而妖族也因此分裂为几大势力。
现今嬴氏破开封印,掀起夺权之势,第一要压制他们的还轮不上修真界的门派,反而是妖族当大的几个势力,他们似乎比修真界更加惧怕那番在妖族中广为流传的谣言。
这就不难理解地下城今次出现的原因,它代表着那些妖族迫不及待想要剿灭还尚未形成大势力的嬴氏,只是,对方如此正大光明毫无顾忌的出现在苍龙派,仍然令阎绝感到诧异,地下城只怕其势力早已经不再可控的范围了,不然今日便不会无所顾忌。
地下城虽不是因苍龙而来,却在很大程度上将嬴氏的怒火引到它们自己身上,修真界各派多少都会因此而得利,更别说先前还陷于与嬴氏苦战中的苍龙派本身了。倘若只有一个嬴氏,以苍龙数百年基业,绝不怕与之一战,可是修真界不止一个苍龙,上有玉琰,下有七门剑派都虎视眈眈的瞅着它们,稍有不慎说不得就是连渣滓都不剩,当初的昆仑以绝对的修真界第一大派的姿态尚且经不住底下几派如饿狼猛虎的蚕食,又何况苍龙呢?
想到这里,阎绝也不由得感到无奈和苦涩,修真界成长于对力量的追求,又何尝不是败于对力量的追求呢?昆仑,玉琰,苍龙,七剑哪一个不是如此?妖族的力量渗透之深,早已不是他个人能够阻止得了的。
这场苍龙派门口的突袭混战很快就在修真界内掀起了更大的波澜,地下城的加入更让事情变得玄妙起来。而处于风口浪尖的苍龙派本身却没有一个修者透露出一星半点的消息。
大家都揣摩着在这场混战中,苍龙派到底有多大的损失,是伤及经脉呢,还是仅仅皮肉之伤。
天光剑门的内部争斗反而掩盖在这场风波之下,当修者都一窝蜂的以幸灾乐祸的姿态注视着苍龙派之时,天光剑门却发生了自创建始最为倾覆的一场分裂。
终将这个门派割裂为两部分的引子正是返派的文野真人门下大弟子林长远。
而当下,往日里作为门派中极有前途的少年,却几乎是半死不活的瑟缩在浦原山林的深处,微微起伏的胸膛昭示着这个人还没有丢掉那可怜的性命。
混杂着灌木和杂草的潮湿土地弥漫着一股酸腐的味道,林长远感觉全身的每一寸肌理都好似被从骨头上剥离下来,碎成一段一段的,鼻腔和口腔中充斥着腥臭的血腥味道,整个后背上都干巴巴的凝结着血水,他能感觉背上那道剑伤比他原本以为的还要严重得多,如果不是他运气极好,选择了跳下山崖那么只怕背上那一剑必然要了他性命。
不过以他现在的状态,大概也撑不了几天恐怕就终将与这泥土化为一堆了。
林长远费尽力气终于扯出一个笑容,扭曲的难看,他倒是想放声大笑,可惜他连大笑的力气都没有,喉咙中发出干渴而焦躁的呼噜声,显得颓败。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有这么一天。他林长远即便没到呼风唤雨的地步,这么些年来亦是顺风顺水,便是当初随文青下山,虽波折,可他亦不曾落入山穷水尽的地步。
然而面对这片黑黢黢的树林,林长远却绝望了。
他那尚能动弹的指头深深的陷入泥土之中,全身仅有的力量都灌注在那指间上,仿若只要他再用力一下再使劲儿一点,他就能将胸腔里所有的悲伤与无奈统统抛弃。
终于到他力竭,可是胸口仍然沉重得让他想吐,干涩的眼眶很快就红了,长远把脸埋入扎人肌肤的灌木碎枝中,他不在乎疼痛,也不在乎伤口,他只是不想哭,不想变得软弱。
可是,怎样的疼痛都及不上他胸中的悲愤。
他林长远这辈子完了,真的完了。
其实他早就应该看清楚,在他的整个人生中唯一也是仅有的依靠始终逃不出天光剑门,他以前意气高涨总想在这修真界闯出一番名堂,这般傲气所倚仗的根基绝不仅是他那点自以为是的才华,而是根基深厚,实力雄浑的门派本身。
可惜他还是太年轻,至少在落下山岩之前,他还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掉入了深渊。
文契注视着脸色骇人的越红离,往后退了几步,他本身站的就离那山岩足够远,这一退就几乎看不见山崖之下了。想来就算能往下看,也不过是云雾缭绕,白茫茫一片。
这浦原山崖恐怕从未曾这般热闹过,天光剑门八大长老,还有门派掌门,甚至是下山游历的弟子几乎都聚集来这山崖上,人倒是多得不得了,气氛却冷凝得很。
山崖中间是一道深数丈的剑痕,看起来似乎快要将整座山崖劈成两半了。
对这样的情景文契的表情恐怕是当中最平静的了,或许他早就设想过无数遍,总有那么一天,天光剑门要分裂成两派,只不过来的太快了,注定其中有太多弟子要作出牺牲。
比如说林长远,年轻弟子中的佼佼者。文契一想到这样的说法,就感到可笑,佼佼者的下场就是死。只不过那些长老在死前面加上了“为了门派”这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哈哈哈哈。”越红离突然大笑起来,同他站在一边的弟子远远少于另一边,以至于他这笑声听起来就跟看起来一样的空荡荡,他抓起那张信纸,凝视了一会儿,将之捏成粉碎,道:“一封信,几句话,就足以让长老们对一个后辈下杀手,这就是如今的天光剑门!在此的各位,岂不该人人自危,谁知道哪一天会不会有一封信送到长老手上,又惹来了杀生之祸。”
“放肆!”抚鸣喝道,一个掌风就抽向越红离。
那掌风却被一旁的侑冉真人截了下来,他比抚鸣的辈分还要长的多,已经很多年没有掺和过门派内的事务了。大部分时候都在外游历,以至于门派内知道这个老者的人也不多了。可是他一出手,连抚鸣也是不敢有什么动作的。
侑冉真人叹了口气,他也不看那越红离,只轻轻拂了拂衣襟对掌门文重道:“此事门派有门派的难处,抚鸣他们也是逼不得已,倘若不是真正有困难,天光剑门也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他停了口气,见各人都沉默,又对越红离招招手道:“红离你也是一心为门派为后辈弟子,我很理解你的心情。正因为如此,我想你若处在门派的立场上,定然也会下定今天这样的决心,长远的死责任一定是在门派,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抹去,我们亏欠他。
只可惜此事已铸成,便是想要弥补偿还也无济于事,门派只有将能尽之力全部放在你们这样的弟子身上,绝不是希望看到如今割裂的状况。
现在正是危机关头,修真界势力将会大乱,我作为长者,自当尽最大的努力不使天光剑门在我们这一代陨落。
从今日起,我会亲自挑选些弟子随我历练。文重,你既是掌门,应当有掌门的觉悟,权衡再三,难道除了与长老们争锋相对互不信任,你就真的是一点也不在乎天光剑门的未来,可以任由他分裂堕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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