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取车的时候,我的右脚不小心踏进了一个污水井。这个井盖已经损坏,下水道溢出的污秽呈现乳白色,与井盖相同,这个出色的伪装,让我的前行的脚步义无反顾地踏了上去。很显然,纵然我第一时间将右脚抽出,但是我的鞋子还是在瞬间湿透,脏污的杂质都遗留在我鞋子的网面上,这让我无比清晰地看清了这些脏东西。

怎么样,没事吧?一个过路人关心到。

没啥事,不小心踩了狗屎。尽管我大概猜测到这些污秽应该是厨余垃圾之类的,但是我瞬间的回应,却是狗屎。

那你是要小心了,这是要走运了。对方莞尔一笑,继续赶路。

右脚的大脚趾有一个硕大的痛风石,已经在我身上存在了很久,每隔一段时间,它都会以疼痛感向我昭示它的存在。有那么一瞬间,或许是我的右脚踏入那边污秽之中的时候,右脚趾的疼痛感突然消失,以至于我在后来赶路的时候,以为这摊脏水反倒成了治疗通风的灵丹妙药。不管怎么说,当右脚以后脚跟为支撑,来回在刹车和油门踏板之间摆动的时候,我竟然忽略了痛风石的存在。

疼痛的感觉一直在哪里,但显然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森是我的朋友,一名服装设计师,在自己的行当摸爬滚打了十几年,如今依然毫无建树,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一事无成。对,我们俩属于一事无成的朋友。今天,他从另外一个城市突然到访,事出有因。从其他朋友那里得知,森不远万里,来到我的城市寻花问柳。不过,我毫无兴趣,不管到底何故,也并不会影响我接下来的计划。我先要去场接他,送回他的酒店,然后一起吃饭唱歌,最后分开。对于他来说,既然来到这个城市,除了见女人,见我也是必不可少的。这像是一套程序,对于他,对于我来说,都像是一套程序,就像吃烧烤要配上啤酒,吃螃蟹要蘸醋一样,颠扑不破。

机场位于郊外,周围空无一人,就算如今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在我记忆力不断衰退的现在,我仍能清晰地记得那个寂寥的场景。汽车行驶在车辆稀少的公路上,远处的机场像一只即将展开翅膀飞翔的大鸟,却被牢牢拴在了大地。机场不大,航班不多,距离森的航班达到还有一段时间。我把车停在了距离机场大概一刻钟的地方,等待森的航班从我头上略过,再继续前行。

深秋的天空辽远而孤寂,远方的山峰依稀可见,我走下车子,就像当年,我和森从课堂偷跑出来那样。我和森的个头相仿,学生时代属于比较高的孩子,老师通常给我们安排在最后一排,当然这只是我分析的客观原因,后来我知道,我们坐在最后一排,还有老师的主观原因,比如我们的成绩都不够优秀,比如我们的家庭都普普通通。但不管怎样,透过教室的窗户,我们都可以看到同样的蓝天。那天的天很蓝,透明的云朵时而略过教室的上空,像是一架架战斗机,轰鸣而过,也在躁动着我和森两颗驿动的心。上课的老师专心致志,听课的学生却三心二意,我们趁着老师板书的时候,偷偷从后门溜出了教室,竟然无人发现。摆在书桌上高高的书本堆像是两座高大雄伟的堡垒,庇护着两个不爱学习的孩子。

那天,就是顶着这样的天空,我们爬上学校附近的小山头。看着山脚下的教室,觉得自己瞬间高大了起来,仿佛我们摆脱了什么,又如同我们创造了什么。

飞机引擎巨大的轰鸣声坠落到我的头顶,

一阵耳鸣,我意识到森的航班来了,我该出发了。森还是老样子,我称他为勇敢的人,因为他有一颗无所畏惧的心。米色长风衣,黑色尖头皮鞋,毕业后,他最爱这样的打扮。

这次几天?

三天。.

今天晚上交给我,其他时间你自己打发。言简意赅,我们相视一笑,驱车离开,但路上我们并没有谈论今天的天空。

我今天踩了狗屎,怎么样?

那是双喜临门。

此话怎讲?

一来你即将走狗屎运,二则我的到来,你必蓬荜生辉,两方面的加持,你今天岂不运势满满。

要不,我买张彩票?我用狐疑的眼光看着他。

买,买,必须要买。森显然以为我在开玩笑,但在把森送到酒店后,我偷偷到了附近的彩票站买了5注。买完之后,你会满心地期待,这种感觉让我逐渐兴奋起来。由于投资上的失败,我现在负债累累,曾经对彩票嗤之以鼻,避之三舍,如今彩票却像充满魔力的手套,隔三差五我就要购买。

写到这里,我的心里又升腾起了一股欲望,今天是周三,大乐透开奖。我抬起头,透过咖啡厅的玻璃门依稀可以看到马路对面的彩票店。看起来很远的距离,车水马龙极易将彩票店的视线阻断,但是彩票店的霓虹招牌却又清晰可见,不曾消失,哪怕一瞬间。

先生,有什么要需要?那个女孩看我向门外张望,便快步走到我的身边。我只得收回目光,看着一脸疑惑的女孩,我说,买单。

冰美式,20元先生。

我掏出手机支付,嘀,付款成功的声音短暂而又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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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一杯冰美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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