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跟俞亮不同的是王健,他采取了浪漫攻略,就是写诗文。后来周杭杭经常回头,指着一道作文题问:这个你会怎么写?但始终只能停留于此,我想少年儿童还是更喜欢实际的。王健一年级下学期才转来班里,听大两级的超子说原来常被欺负。但留级后情况逆转,他凭高大身躯成了班里大哥,只有我跟同桌公然不服。这给我们引来追杀,所以下课就急着夺门而逃,经常紧跟着老师,然后在拐角处飞奔掉。
追杀我们的后来只剩堂弟,有次躲在花坛后面,看他扭着张亮亮的耳朵,命令:呆会你把夏先逮住,喊我,以后就不打你了。张亮亮同意后,堂弟随即走开,我立马愤怒地冲出,也扭住他耳朵,痛责不义。张亮亮忙表示这只是骗,我立刻否定掉,骗也不行。
后来扭耳朵被堂弟主动禁止,因为张亮亮开始跟他对着扭,而堂弟首先服软,说:我耳朵冻了,你放手,我也放手。然后两人又为谁先放争执起来,结果又是张亮亮获胜。再后来追杀也难维持下去,因为渐渐只有堂弟还坚持来,但实力明显不如我俩。这是偶然发现的,有次我们在战斗,张亮亮跑来给他用力一推,当他回头要惩罚张亮亮,我也给他一推。堂弟愤而要求单挑,被我们一致拒绝。
与阿亮同桌始于开学。那天走进教室,中间已经坐满,而门口几排还空着,我便坐下。后来一个鼻涕邋遢,还暴着牙的家伙,在漂亮姐姐牵引下出现在门口,张望一会,做了同样的选择。又等了更久,一个年轻女老师进来,接着就调动座位,她扫望一圈,我俩就到了最后一排。当时心想:切,又不是什么好位置,没人我才坐的。一面又觉得被旁边这家伙连累了,但老师心里或许这样想:想坐第一排,呵,两个乡巴佬!
下学期我们分开,此后再没同桌过。后来有过很多同桌,最深刻的还是阿亮,跟他在一起最多的就是被罚。课上我们能趁老师在黑板写字,悄悄蹲到桌下,还很傻地以为不会被发现。所以当老师悄悄走来,用教尺轻轻敲了我的头,还以为是同学,就随口来了句:别搞啊,碰我头干吗?结果哄堂大笑,回头一看,吓了一跳,老师就隔着桌腿看着我。
还有段时间,经常被叫起回答问题,而阿亮没有。当老师宣布检查背诵,我突然灵光一现,不如模仿阿亮所有行为。见他往后一靠,捧着书读起来,我立即照做。老师见状,叫起我俩,问干吗。我们低头不语,老师就问起旁边同学,两遍后才有人回答:他们在读课文。“之前不背,现在背。”老师随后走来,轻轻扭着我们耳朵上了讲台。
先问阿亮:会不会背?
阿亮摇摇头,老师伸手指着黑板右边,他乖乖站了过去。
接着老师看着我:你呢?
我张口就背起来:5共产党,共产党像太阳……
“别背,别背!”老师打断我,接着说:先问,会不会背?
我迟疑起来,虽然早上在家背好,但现在要背得结巴,肯定被大家笑话,不会还不承认,最终回答:不会。随后就站到另一边,背墙对着老师,而阿亮选择直面同学。
过了好久才被叫下去,我不由开心起来。同学见状打起报告:老师,夏先在笑!小学班上有两个爱打小报告的,一男一女,可谓双贱合璧,一网打尽。老师对打小报告的也从不冷落,接了一句:还笑,不知道丑得慌。我依旧笑着从她背后穿过,跑回座位,还在窃喜,铃声突然响起,顿觉不如站到下课。
一年级没过完,这老师就结婚了,直到我毕业也没见再教书,估计很满意相夫教子的生活。之后数学老师接替班主任,出奇的是还改教起语文。有的比较后发现还是周老师好,不会在背得结巴时用书猛拍你的头,批评人脸色也不难看,不像伍老师能狠狠瞪着你。
但最初也不觉得周老师怎样,可能是幼儿园更好混,毕竟不是义务教育,学生能自由选择上不上,也就关系到老师收入,所以态度普遍友善。那时班主任兼营小卖部,音乐老师帮熟人向班里推销一件小玩具,引起她的强烈不满,下午就赶到班上,勒令销毁,并严禁以后再有类似情况。估计消息传得再快,下课就能飞奔过来。这是她唯一一次发怒,还没有体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