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喜丧
第38章喜丧
江欢想了想道:「好。」她倒不是害怕,只是那个顾瑛明显就不对劲,这个顾家庄也很不对劲。
他们不会在顾家庄久留,明天就要出发前往东宁。
若要动手,今夜便是唯一的机会。
江欢有预感,今夜一定会有大事发生,只是不知对方究竟是何预谋。谢夫人是姑母最要好的手帕交,她若出了事,姑母一定会很伤心的。
走在前面开路的谢珩蓦然回首,深深地看了江欢一眼,但江欢忙着与谢夫人说话,并未看见。
酉时中刻,新郎接了新娘子来,听说有贵客到访,便带着新娘子先行来给他们请安。
新郎名叫顾显,生得十分俊朗,且很年轻,却已经是顾氏家主了。新娘子乃是兰亭程氏的三娘子程卿风。两人自小青梅竹马,是郎才女貌的一双璧人。
戌时二刻,良辰吉时,正式拜堂。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吉人唱词道:「一拜天地!」
大家都去看新娘子去了,连枫与都去凑热闹了,只有江欢一人兴致缺缺地坐在酒席上吃东西。
也难怪他们。毕竟这样古怪的婚礼,也是难得一见。
「二拜高堂!」
江欢眼神落在松鼠桂鱼上,唔,听说白河郡的鱼不错,她换了公筷去够。
手太短,没够着。
罢了罢了,另一道西湖醋鱼看起来也不错!
下一刻,一只白玉碟徐徐递到江欢眼前,碟中是一块金黄色的松鼠桂鱼,沾着红艳艳的酱汁。江欢抬眼看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再抬眼看到谢珩白璧般的脸庞。
谢珩黝黑沉静的眼,静静地看着江欢。江欢不动,谢珩旋即想起之前江欢说过断不会吃他经手的食物的话,他有些局促地开口道:「没有下毒。」
低沉好听的声音闷闷地响起,江欢一愣,表情十分莫名。
谢珩叹息。好吧,她已经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
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惊恐的尖叫,两人对视一眼,起身向礼堂走去。
「啊啊啊!!!」
「新娘子死了!」
「快来人呐!」
……
「卿风,卿风,你醒醒啊卿风,」二人走近,便看见新郎顾显抱着新娘子程卿风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卿风,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我们不是说好要白头偕老,要永远在一起的吗?」
只可惜,新娘子不言不语,她再也无法醒来了。程卿风面色僵白,雪白的前襟被大片大片的血迹染红。
……
「秦玉英!一定是秦玉英。」
「对对对!是秦玉英的鬼魂来索命了!」
「她都死了多少年了,怎么还是阴魂不散。」
「秦玉英当年死得那么惨,连她的女儿都被顾家人扔下悬崖,她当然心中有怨啊!」
……
顾显双眼怒睁,凄声道:「秦玉英?已经三十年了,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我顾家。有什么都冲我来,为何要害我妻,来啊,来杀我啊……」
男人头发凌乱,形容癫狂。显然他已经丧失理智了。
江欢记起之前特意来请安的一双璧人,男人俊美有礼,女人温柔美丽。转眼之间,已是一死一伤,阴阳两隔。
正在此时,程卿风的尸体「腾」的一声亮起一道耀眼的白光,随即燃起熊熊火焰。顾显悲愤交加,依旧不管不顾地紧抱着程卿风的尸身不放。
很快火苗顺着两人连成一片的衣裳,将顾显也包裹了进去。
老管家急切地在外面喊道:「家主,您快放手啊!」
众人纷纷喊着让顾显将程卿风的尸身放下,可顾显如何肯放手。
「家主,再这样下去,您会没命的!」
「家主!」
……
顾氏的仆人端着接满水的铜盆,拼命往这边奔来。其实他们的反应已经很快了,速度也快。可惜火苗燃烧的速度更快。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男人一字一顿地念,双目通红,眼神却十分空洞,他回首望了一眼老管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旋即彻底被火焰吞没。
火焰越烧越高,顾显仿佛不知疼痛,一动不动地被活活烧死。
哀莫大于心死。这种感觉,江欢简直太熟悉了,因为她第一世就是这样死的。
装满水的铜盆终于送到。
一盆盆水浇到顾显与程卿风的身上,火焰终于息下去了一点。
正在所有人都以为,终于要浇灭的时候。
顾显身体里放出更耀眼的白光。「轰」的一声,明艳的火光,爆炸般从顾显身体里冲出来,绚丽的光芒在空气中震动。
「师父,方才因何事而笑?」
净空回首,看着梅林尽处的茅屋,道:「为师有一凡俗挚友,为情自苦十年有余,如今终将守得云开见月明,吾替他感到高兴。」
本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江欢微笑着目送净空大师与本初小师父出门,于两人消失在梅林的瞬间,褪下笑意,冷冷道:「既已清醒,还不松手吗?」
谢珩这才发现他情急之下,竟一直牢牢抓着她的手不放,他恋恋不舍地松开。
「抓疼你了吗?」
声音里满是紧张与自责。
「无妨。」
「凭你,还伤不到我。」
女郎冷冷瞥了他一眼,揉了揉发红的掌心,旋即背到身后。
榻上之人眼尾薄红,像是快要哭出来。
江欢最烦别人哭唧唧了,尤其是男子。.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般三言两语就要掉眼泪的男子,没人觉得诡异吗?
岁岁……
谢珩心头百转千回,话到嘴边却匆匆化为一句:「鄙人唐突,女郎勿怪……」
江欢淡淡颔首,抬步就要绕出屏山。
他急忙强撑着坐起身,却因用力过猛,扯到伤口,闷哼出声。
女郎闻声回眸。
只见面色苍白的年轻公子,像一只软弱可欺的猫崽般,撑着两条虚弱的胳膊趴在榻边。
连鬓边凌乱的发丝都显得无比的楚楚可怜。
江欢眉头一蹙,疑惑自己心中为何会有如此可笑的想法。
倒也就此打消了离去的心思。
谢珩垂着眸,余光扫见女郎脚步一转,缓步走近。
他心中不禁一喜。
江欢的心思却简单,她一夜未眠,又是喂药又是疗伤的,好不容易将他养好些,又让他自己糟践得脸上血色尽褪。
有种辛苦粘好一个千疮百孔的瓷娃娃,又让人碎了的不忿感。
女郎一言不发地坐回床边,按着他的肩膀,将谢珩推回榻上,「你躺下,我看看。」
伸手就要掀被子。
谢珩紧张地揪住被子,瞳孔剧震。
看看………
眼眶热得发烫,谢珩死死抿着双唇,才不让哽咽的声音从喉中泻出。
「崔檀越与尊夫的感情真好!」
特来送药的住持净空,不由在一旁感慨。
江欢始终顾忌着有旁人在,为免被人看出不妥,只好装出半羞半恼的样子,去抽自己的手,但依旧没能抽出来。
「让大师见笑了,有劳大师前来送药,郎君现已好些了。」
净空平和一笑,道:「既是如此,贫僧不便多扰,先行告辞了。」
紧接着,他又说:「檀越不必相送,」并意有所指地看向两人紧紧相牵的手。
江欢尴尬一笑,道:「多谢大师。」
待行至寒蝉院门口,本初好奇地看着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