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胡说八道

看见大爷知道心疼人了，宓姨娘是说不出的欣慰，但她看今日这副场面，也害怕温长秋会耐不住寂寞选择她人，忙说道：「我还有些日子才生，不碍事，要不，我给您说说话本儿解解闷？」

温长秋正要点头，又想起了今日刚考完，躲得过娘的询问，躲不过爹的逼问，要是他回来看到自己躺在宓姨娘这里玩乐，怕是又要说道一堆。

他摆手，「不用了，你回去好好养胎，我今日想好好休息休息。」

宓姨娘面色一顿，还想再说些，可温长秋心意已决，他背过身去从床上拿过给孩子买的拨浪鼓塞进了宓姨娘的手里，转而又将人推了出去。

门在宓姨娘面前被关了起来，宓姨娘气的直跺脚。

她现在怀着孕，根本没有办法拴住大爷的心，他现在又是爱玩的时候，难免会去找人。

想到之前那个小丫鬟，宓姨娘又是浮上一层的怒气。

程月皎对大爷的事情不管不顾，她这个做姨娘的，反倒操着大少奶奶的心，这会儿要防着院子里的丫鬟爬上床，那会儿又要拴着大爷不能被外头的女人勾去魂，可程月皎倒好，直接把人送进大爷屋子里了？

送个丫鬟来，她这不是明摆着打自己的脸？

旁边服侍她的丫鬟上前，小心翼翼的说道：「姨娘，不如我们先回院子里去？」

「眼下这样，不回去还能去哪？」宓姨娘恨恨的捏了捏手帕，由丫鬟搀扶着转身离去。

「你替我查查，今天进大爷屋里的丫鬟到底是什么来头？」宓姨娘朝着自己贴身丫鬟吩咐道。

姨娘的位置本就不好坐，眼下还有人敢跟她抢着坐，这叫宓姨娘怎么不提防？

反观另外一边，程月皎带回安歌后，并没有再提在屋子里的事情。

倒是安歌越想越在意，等到了屋子里，她才开口仔细的提起这件事：「大少奶奶，之前我在门口等你回来，碰巧大爷先回来，门口缺人手就把东西给我了，我跟着进屋没来得及出来，在屋子里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程月皎给自己沏了壶茶，毫不在意的说道：「我信你。」

安歌眨了眨眼，又听她道：「这府里的人个个都有心思，我也没有必要一个个管下去，路是自己走的，对错自己也要拿捏住。」

这样开明的思想倒是让安歌刮目相看了，但隐隐约约，安歌也能看得出，程月皎好像不太喜欢温长秋。

她说的太过于理智，但自古以来，感情总会扰乱理智。

心底有几分猜想，安歌也不好问出来，只能点点头。

「对了，我是同长胥一起回来的，你的事情我跟他说了。」程月皎抿了口茶水，听到窗外有鸟声在鸣，又顺势朝窗外看去。

安歌问道：「二爷有说什么吗？」

「他要说什么？」程月皎收回目光，抬头看她。

这把安歌问的顿住了，她张了张口，又不好再说下去。

是的，程月皎那日说的话便是她离开的原因，但那番话，是不能在温长胥面前说出口的。

程月皎说出安歌心中所想：「你是个聪明人，大奶奶的意思能不能说出来你自己有分寸，如果你觉得愧疚，这些日子就避免相见吧。」

安歌沉了沉目光，又想起了那个月光下清冷的少年。

在这个世界，人人都身不由己。

「我知道了，大少奶奶。」

科举过后，温府也迎来久违的松懈时光。

安歌在程月皎院子里很少出去，程月皎也是，除了用饭的时候，其余时间她都待在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而温长秋，科举过后就没有来过，更别提两人同房了。

程月皎院子里的丫鬟不多，时间久了安歌也能叫出名字，程月皎贴身婢女萍萍是陪嫁丫鬟，她在院子里是最年长的，老实本分话也不多，但对程月皎的习惯了如指掌。

一等丫鬟就安歌一位，平时就帮衬着萍萍做一些屋子里的活，端茶递水，陪程月皎唠嗑解闷。二等丫鬟春夏秋冬忙活在院子里，她们鲜少进屋，需要购置什么，同她们说就行了。

安歌自打入院以来就能看出春夏秋冬四个丫鬟不太喜欢自己，平时对她爱答不理，看人时也没个好脸色。

安歌鲜少和她们接触，可那日，程月皎的墨锭用完了，要安歌叫人去买，安歌去院里寻了温春，跟她说道：「大少奶奶墨锭用完了，去买些回来吧！」

温春正在洗帕子，甩了甩手上的水滴，看都不看安歌，「我正在忙呢，你去找温秋。」

行吧！

安歌又去找了温秋，温秋也找了托辞让她去寻温夏。

等找到了温夏，她一张口，就要提温冬的名字。

安歌忍不了了，叫了四人过来问道：「你们四人，到底谁有空去？」

温春嗤之一笑，说道：「怎么，这是要训斥起我们来了？」

「我可没有说这样的话，大少奶奶要用墨锭，你们总得派个人去。」安歌心底也有些不快，她在这院子里也待了几日，这四个人有没有功夫她都是清楚的。

「可是我们都在忙，小歌儿，要不劳烦你自己跑一趟吧！」

安歌深吸一口气，要是这四个人真的忙，她倒也不介意自己跑一趟，可眼下分明是她们在为难自己，这次要是不较真，以后怕是更过分。

「忙总有忙完的时候，大少奶奶话下来了，到时候怪罪下来，你们自己去解释。」安歌放下狠话，可没想到她们也有一手。

「你的话没有传到位，我们怎么去拿？」温春笑笑，她早就和其他姐妹商量好了，小歌儿的话一律不听，若大少奶奶怪罪下来，就说她没有传话，看到时候怪的人是谁！

安歌有些好笑，这是四个人同仇敌忾起来对付自己。

「你们这又是做什么？都是一个院子里的，我招你们惹你们了？」

「你跟我们才不是一个院子的，我们院子里没你这样想往大爷床上爬的人！」温春有些愤怒，咬牙切齿的说道。

「那日的事情大爷为我解释清楚，大少奶奶也不怪罪我，反倒是你们在这里胡说一通，你要是不信，我们去大爷大少奶奶面前说清楚，温春，你也是知道在府里胡说八道是要被割舌头的！」

府里的确是有这样一条规矩，温春顿时变了脸色。

「谁胡说八道了！」温夏在一旁叫着：「温春说了，那日看到你在大爷房里，衣服都脱了！」

「温夏——」温春大声喝止，可晚了一步，温夏这句话清清楚楚传到了安歌耳朵里。

安歌气的不行，三人成虎这句话她是知道，当初她用这法子救了自己，没想到现如今自己的名誉也会因此玷污，她拉着温春就要往程月皎房间里走，边走边怒道：「今天这事我们说清楚！」

温春哪里肯跟她走，那日到底什么情况她是在场的，温夏她们知道的不过是她想要让姐妹们信服她才夸张说出来的，这要是到了大少奶奶面前，怕真的要被割舌头。

温春推了安歌一把，怪叫道：「你放开我！大少奶奶到底哪里喜欢你了，这么蛮横无理！」

「巧了，大少奶奶就是喜欢我的蛮横无理！」

安歌稳住身形，又要去拉她，她身形虽小，但力气颇大，温春倒是有些招架不了她。

这时从外面回来的萍萍看到两人的样子忙上前拉了开来，左看看右看看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们两个人在做什么！好好的打什么架！」

温春越想越委屈，放声大哭起来：「萍萍，小歌儿她欺负人！」

安歌叉着腰，没好气的说道：「你平白无故污蔑我，到底谁欺负谁！」

「好了好了，温夏你来说说，怎么回事？」萍萍转而去问年纪小最老实的温夏，温夏也是实诚，把刚才的事情清清楚楚的说了出来。

了解清楚，萍萍便站在了安歌这边，「温春你犯什么糊涂？那日你我在场，小歌儿什么样子你不清楚吗？这事要是被大少奶奶知道，别想好过！」

「可是，我就是不服，本来一等丫鬟是在我们四个人里选的，却被她夺去了，她还去过大爷院子里，大少奶奶都没说什么！」温春抽抽搭搭的说道，满是委屈。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大少奶奶选的人，你不去找大少奶奶说，反倒在这里污蔑我，拿我开刀，温春，若是没有我，你也选不上一等。」安歌毫不客气。

之前安歌也是有几个助理的，他们在自己面前不敢做什么，但是私底下几个人为了总管的位子斗的你死我活，殊不知这些小动作她都一清二楚，最后她谁都没选，从外头挑了个非常有能力的。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个世界从来不分什么先来后到，运气和能力，总会将你脱颖而出。

「你胡说八道！」温春气的作势要打她。

「她说的没错。」

一句话断了温春的动作，温春顿时如惊吓的猫儿般瑟缩了起来，房门被打开，本该休息的程月皎冷着面色走了出来。

她的出现镇住了全场，萍萍看见管事的人出来了，松了一口气踱步到程月皎身边，把主导权让给她。

「你们几个人，随我到屋子里来。」

安歌转身跟去，春夏秋冬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也跟着进去。

温春抽抽搭搭站在一旁低着头不说话，程月皎从桌案上拿了一本书递给安歌，随后又坐到了榻上，示意道：「念。」

安歌愣住，其他几人也愣住了。

读书写字都不是一般人能学的，就算在温府这样的官宦人家，家中奴役都是些不识字的。

安歌翻开，程月皎给自己的是一本诗集，她照着第一节，一字一句的往下读。

读到差不多了，程月皎叫停，目光又看向春夏秋冬，「你们什么时候能做到如此，我什么时候升你们为一等。」

这……

没人教的话，这辈子怕是做不到的。

程月皎又看向温春，冷声道：「你当日如果不在场，我不会怪你，但你当日和萍萍一同在场，现在还敢胡说八道，我不会饶你。」

温春吓得「普通」一声跪了下来，她眼泪花花，看到安歌会读诗认字，她已经完全的服气了。

「降为下等丫鬟，去外院里当差。」

温春「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看模样颇为可怜，她一边向程月皎求饶，又一边朝安歌磕头，安歌往旁一站，避了开来。

程月皎被吵的头疼，叫了小厮来将人拖了下去。

温夏温秋温冬吓得瑟瑟发抖，程月皎一个眼神甩过来，冷冷说道：「我不想再看到院子里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三人连连点头，温春这一出实在是让她们吓得够呛。

等到她们离开，安歌将诗集放回了桌上。

程月皎揉了揉眉心，事情解决后她便收起了浑身的气势，整个人又变的温婉起来，安歌暗自咂舌，程月皎在温府里看上去温和好说话，但实际上很是厉害。

她娘家爹爹是做生意的，江南大半都是程家商铺，程月皎自幼便才名在外，京中杏花诗会上一首诗词一举成名。.

这样的人，又怎会唯唯诺诺？

只不过是不在意罢了。

「你刚读的诗如何？」程月皎突然问道，将安歌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安歌刚才注意力都在温春身上，压根没怎么去品诗。

她敷衍道：「很好。」

「我也觉得。」程月皎拿起诗集翻了开来，笑容明媚。

温春走后，府里又派了个丫鬟过来，那丫鬟安歌也认识，原先同在外院里干活过，她这番升到一等可谓是开心至极，看着安歌也觉得亲切。

天气越发的冷了起来，早起晚睡都带了些凉意，这夜风刮得窗户「飒飒」作响，安歌被吵醒，她起身去关窗户，肚子里「咕咕」的又叫了几声。

她有些饿，还有些渴。

程月皎院子里是有个小厨房，方便她们给程月皎做一些辅食，安歌披上衣服去了小厨房，点了蜡烛，又往灶里生起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