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三魔刹(下)
将刀一甩,小玲顺势接在手中,齐海那中了“欲擒故纵”之计而不自知。:高俟谅恼道:“你怎么将刀还她了,她有意说不要这刀,便是吃定你不会收下。你这倒好,人家一句话就将那刀骗回去了。”
齐海高声道:“我怎会不知她话中含义,你当我真有那么蠢么。我这叫将计就计,你懂甚么。来来来,你即已有了刀,咱们再次来过,就冲你方才横刀引电的那份机灵,齐老头我也得领教一下你的手段。”
那曹良闻言不乐了,叫道:“这可不成,你们二人自己与她动了手,却不让我来,可不公道。这回可得让我来露露脸。”
不由分说掐个手诀,数个火球上下左右扑向小玲,小玲将刀连挥,刀气化作一道道紫色弧光劈中火球。但火球并未就此消失,只是来势一缓,复又飞来。
“咦?”小玲不由说道:“这莫非是九昧烈炎?”
曹良笑道:“妙极,妙极。你见识倒是不浅,连这鲜有人知的九昧烈炎都瞧得出来。若是本事能跟得上见识,可就更妙啦。”
说话间,那火球已至眼前。要知这九昧烈炎非寻常火术可比。其威力不算极大,但任凭对手使出浑身解术也不能摆脱此术,就如小玲以刀气劈火球,火球却无事一般。且以寻常水法术不非但不能灭火,反倒更能助其火势。单是此三点也够叫人头痛的了。
那时间,也不见小玲如何动作,将身一纵,跃至佛像旁。众人眼见得她如此大胆,个个愤而动容。
群僧中有人怒指小玲,斥道:“大胆,竟敢对佛像不敬。”
小玲一脸无辜地道:“这可怨不得我,你们的这位居士想烧死我,我只能来求佛祖庇佑了。”
说话间,那火球如影随行,已随她飞至佛前,那曹良忙掐个手诀收了火球法术。再瞧慧正面色淡淡不见喜悲,也不知他心里想的甚么。
小玲见曹良收了法术,笑道:“佛祖,小女子以前不知佛法高远,佛光万丈。出言谤佛实属无奈。您老人家大人大量,非但原谅了小女子,还给小女子解了围。不枉咱们信佛吃斋的那些日子了。”
释远听得她半是玩笑,半是嘲讽,不由眉头紧锁,低头直念“阿弥陀佛”。
“放屁。”曹良见慧正不语,心知他定不会责怪自己,高声道:“小妮子,你躲到那里算甚么好汉,快快快,下来,咱们再行来过。”
小玲道:“我不过是个小女子,可不是甚么好汉。我若下去了,你又得放火烧我,还不如直接就呆在这佛祖脚下。得佛祖庇荫,沾点佛光也是好的。”
说话间,突然脚下一动,又跳下地来。
这一跳实非小玲所愿,她自己也不明为何自己明明立在佛像脚下,却突然跳到了地上。
“嘿嘿嘿,”高俟谅笑道:“你说不下来,这不又自己下来了么。”
齐海竖起拇指道:“高老头,这招使得神不知鬼不觉,果真妙极。”
小玲明白过来,敢情是那高俟谅以影法术制住自己双足,只是她未料得到高俟谅竟还有此能,故此失了一算。方才她出其不意,一跃而上佛像旁。而今众人有了防备,欲要再上去已是不能。加之她此番是来带人走,如此纠缠下去也不是个法子。
“好,”小玲说道:“那小女子大胆与各位切磋一下。不过咱们胡打乱砍甚是无趣,依我之见,咱们不若来个文斗。”
曹良道:“文斗?便是以一敌一,挑样来斗么?嘿嘿,你的算盘打得倒是响,可惜你遇到了我这么个算家。我这么一算下来,你这小妮子鬼灵精怪,指不定要出甚么花招。老曹我可还没老糊涂呢。”
高俟谅也道:“对,闲话少说,先过上两手再说其他。”
说话间,影法术又施展开来。小玲聪明绝顶,向来百算百准。却不料这曹良本就是算计的祖宗。她本以为这三老自恃能耐,定不惧她挑战。而她早想到了个以己之长比他三老之短的妙计来。不料这曹良知她定已计划好一切,不肯中计。高俟谅更是不由分说挥手就来,无奈只得御刀相迎。
这次二人交手极快,但见小玲长刀晃晃,轮转不绝。高俟谅黑影重重,出其不意。双方一个明里光刃,虽是女子犹胜男,长刀所向无不往。一个暗中螭影,老当益壮少不及,影术八方四面开。
那曹良与齐海瞧他二人斗得精彩,心头痒痒,磨拳擦拳跃跃欲试。高俟谅瞧得分明,有意拖延,点到即止。明明数次能败小玲,他却都看似无意偏偏错过。
那二人也非省油的灯,哪会瞧不出高俟谅有意放水。曹良叫道:“高老头你这可不仗义,自己占着那小丫头,处处手下留情。待她斗得累了才留给我二人,这可不成。你快快退下,瞧老曹我的。”
说话间,火术应手施出。那高俟谅无奈退下阵来,小玲又只得单身对曹良。不多时,齐海又换下曹良。如此一来三人打了换,换了打,小玲却始终一人。这三老道行本就较她要高。如今三人以车轮阵对她一人,小玲更是措手不及。饶是她智比天高,在此时也难以派上用场。
那群僧见得三老以多敌少,本也看不过去。但方才小玲出口谤佛,群僧心中不服。除那慧正与释远外,其余众僧皆是心底暗暗叫好。更无一人愿意出声阻止。
双方斗得一顿饭工夫,小玲渐显不知。慧正有意叫她知难而退,口宣佛号,说道:“小玲施主,如今情势于你不利。劝你还是离了大乐寺,莫要再作带走释心的打算了。”
南宫益则神情复杂,颇是踌躇,眼见小玲香汗淋漓,却不知该不该出手。犹豫不决
小玲酣战之中听得慧正说到“释心”,顿时心头一喜。“对呀,我怎么没想到有南宫益呢。有他助我,这些人要拦我带他走便是不易了。”
当下对南宫益道:“南宫益,你当真想出家么。枉我家小姐日思夜想,盼你来寻她,结果你如今却想做个秃头和尚,将她忘得一干二净。还有,你出家了,你的盲姨怎么办,你做了和尚,你师父在天有灵,他能安息么?”
南宫益身躯徒震。
“是啊,”他耳旁响起一个声音道:“我出家了,就能忘了叶倩么?我出家了,盲姨怎么办,文君怎么办?还有祭才幻剑……”
小玲顾着说话,自然分神。高手斗法,怎容得一方分神,齐海笑道:“小丫头,瞧瞧我的。”
说话间,一道电光闪过,小玲猝不及防,被击个正着。只觉身子酥麻难当,重重跃落。头晕目眩,绵软无力,连柳叶刀也握不住,“当啷”落地。
曹良说道:“你败给我们啦,快些走罢。待你有能耐胜了我们三人,南宫益便让你带走。”
“不,我要跟她走。”
南宫益不知何时立了起来,神情决然。
“混帐小子,你发烧说胡话呢。”高俟谅骂道:“你剃度也剃了,三归也念了,还想走。你当这大乐寺是市集,想来就来,想走便走么?”
南宫益一字一顿说道:“我不能出家。我若出家了,叶倩会伤心的。”
“这可不成,这里这么多人,你若想走,便胜了我们再说。”齐海撸袖叉腰道。
“阿弥陀佛,”慧正摇摇头道:“居士,你由他去罢。佛渡有缘人,怎奈世人不受我渡。他要走,拦也拦不住。便是拦住他的人,也拦不住他的心。日后他依然要走的。若有心向佛,在家者一样能弘扬佛法,以证解脱。若是无心向佛,便是日日参禅颂经,心志不坚也是无功。”
释远忙道:“师叔,若这么就让他走了……”
慧正竖掌道:“释远,你还看不透么,他从始至终便无一点入我佛门之心。他说要出家,不过是为避俗世情伤。但儿女之情,岂是佛门挡得住的?今日倚人多势众强留下他来,来日他仍是要走的。既是如此,留与不留又有何区别呢?”
释远眼见无法再劝动慧正。心中大为叹息,摇头不止,手捻佛珠,再不言语。
慧正又对小玲道:“施主,你们走罢。”
高俟谅还欲再说甚么,慧正又道:“三位居士不必再多说甚么,既然来了,不如留下来与贫僧喝杯清茶。”
那三老心知慧正这是问自己罪呢。他三人本答应过方丈,自行在后山参禅,不参与寺中之事。慧正口中说留他们下来喝茶,这三人自知其正问自己为何不请自来。高俟谅摆手道:“不了,我三人还要回去参禅呢。慧正大师也有事在身,不便打扰。我等先行告辞了。”
那曹良与齐海也同声道:“是啊,我们告辞了。”
三人施展身法,转眼不见。
小玲见状喜道:“多谢慧正大师啦,我代我家小姐谢过大师。”
慧正合十道:“阿弥陀佛,缘起缘灭皆是一个定数。南宫益施主既不愿入我佛门,我们再强求他也是无果。不过贫僧奉劝一句,南宫施主戾气太重,若无人稍加引导,误入岐途可就是天下苍生之难了。小玲施主绝顶聪明,想必不会让他有此一天。如此一来贫僧便安心了。”
言下之意便是说,若是有一天南宫益误入岐途,其罪过就全在小玲身上了。小玲怎会不知他话中含义。当下一笑,拱手道:“大师放心,小女子自有分寸。”
说罢带了南宫益大方走出大雄宝殿。
慧正抬头看了殿外如水夜色,低头又轻声道:“鬼刹施主,贫僧早就说过,施主作孽太多,业报极深。恐将牵连令受,如今事已至此,施主便是想回头也无法回头了。阿弥陀佛……善恶到头终有报矣。但愿这位小玲施主能带南宫施主远离仙魔是非之争,那便功德无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