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云峰剑(上)
陈阿娇大剌剌坐于堂上,问李莽道:“这位李镖头,我家阿日和阿月均不在家中,你有甚么事相托便告诉我也是一样。:只要他们能帮得上你的,定然尽力相助。”
李欣雪微感不悦,侧脸冷哼。陈阿娇瞧在眼,略有愠色,隐忍不发。
李莽道:“小人李莽,是溯城人氏,自小习得一身粗浅本事,开了个一刀镖局来押镖混饭吃。说起来也押了二十多年的镖,从来未出意外,前些日子我们受押一口宝剑。是溯城一个富商的藏品,要我们押到京城来。”
陈阿娇点了点头,道:“你们来时路上被劫了镖?”
李莽叹了口气道:“说来惭愧,那剑可是一口不可多得的百年好剑。价值不菲,我为防出意外,便叫上了全镖局的人。一行二十来人,个个均是武功好手。一路倒也相安无事,但就到京城外二十里地时,忽然出现了个白衣男子,口口声声说那剑本是他的。我们自然知他要劫镖,但不料那白衣男子带着个小女孩,竟还能如入无人之境,在我们二十几人的刀剑下游走自如。我们没人看得清他如何出手,只知眼前一花,便有数人丧命。”
龚文君听得李莽之言,蓦地想起一人来,寻思道:“莫不是那个人?若是他的话,可就难办了,这剑只怕是夺不回来的。”
陈阿娇动容道:“竟有如此凶恶之人,夺剑不算,还要伤人性命,未免太过张狂。”
正说话间,便听得大门处有人道:“阿月,你也没找着文君么?”
接着便听道月声音道:“没有,百里之内我都四处打听过了,没人见过她。也不知大哥打听得怎样了。”
这时那开门的家丁道:“南宫少爷带龚小姐回来了。”
道月喜道:“真的么,大哥他们何时回来的?”
那家丁道:“刚回来不久。还有……”
他似是欲再说甚么,但日月兄弟听得龚文君回来,哪肯再听他说甚么。径直冲入,果真远远见得龚文君坐于南宫益身旁。
二人大喜,冲上前来道:“文君妹子,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我们和大哥找不到你,可急坏了。”
那李欣雪之前在皇宫中与日月兄弟碰过面,又扮公主让他二人识破。颇觉面上丢不开,此时见得这兄弟回来,忙将脸转向一侧,假意看向他处。
陈阿娇瞧在眼里,微有笑意,轻咳了一声,道:“阿日,阿月,你们又到哪里去鬼混了。”
这兄弟闻言均是愕然,他们进门便见龚文君,眼只再无其他,更不见李莽与其女。一见陈阿娇正端坐堂上,一时竟都哑口无言。
道日强笑道:“娇娇姐,你不是随师父回山,向师尊禀报日月神剑之事么,怎么又转到这里来了?”
道月小心翼翼道:“莫不是师父也来了?”
道日一听,忍不住环首四顾。
陈阿娇瞧他二人就如老鼠见了猫,笑道:“放心好啦,爹爹没来。……你们先别高兴得太早,爹爹有命,说怕你们在山下惹事闯祸,是以委我重任。让我来好生看着你们,若是你们胆敢做出甚么有辱师门的事来,嘿嘿,任我打罚。”
道日怪叫道:“这可不成,这样我们可要被你活活打死了。”
道月也附和道:“不错,你向来……”
他本想说陈阿娇向来爱欺负自己二人,但话到口中又想起若是说出去了,没得招来一顿好打。只得将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向来甚么?”陈阿娇怪笑道:“我是你们的师姐,你们做错事,我责怪你们难道不对么。再者说,你们二人自小便是闯祸的主,惹事的魔神,叫人头痛的怪物。若是没有人治着你们,你们岂不是插上翅膀飞了。”
道月喃喃道:“师父师娘不在,娇娇姐你已经在飞了。”
陈阿娇怒道:“你说甚么?”
道月陪笑道:“没甚么,我只是说娇娇姐来了也好,我们二人有许多不明之事可向娇娇姐请教。倒也不错。”
陈阿娇冷哼一声,道:“再耍贫嘴我先给你一个大耳刮子。这位是溯城一刀镖局的李镖头,他自溯城押镖而来,中途被人劫镖,来找你们相助呢。”
道日皱眉道:“镖被劫了理当找官府才是,怎么找起我们来了。”
陈阿娇道:“据李镖头所说,我怀疑那劫镖者可能是个修法之人。”
遂让李莽将事件经过说了一遍。原来那宝剑是京城官员自一个富商手中买下,打算作为寿礼进献皇帝。那李莽也知事关重大,不敢怠慢,带上全镖局的镖师一同护镖。一路走来也算相安无事,途中遇到几个求买路财的山大王均被三下两除解决。众人不敢大意,及至快到京城才稍放下心来。
哪知就在距京城不到二十里处,忽见一白衣素服的男子,携一十四岁左右的女孩挡在道前。指名要他们的镖。李莽一行自是不从,那男子也不多说话,身形忽闪,众人根本看不清他动作。他带着女孩,形如鬼魅,在人丛中穿梭极是轻易,刀光剑影之下游刃有余,夺得宝剑后。一镖师横刀削向那女孩,白衣男子一手将刀折断。众人还未看清他如何出手,便有数人毙于他手。之后他手提长剑扬长而去。
“那恶贼走后,我自恃无力担起此责,便就地解散了镖局。谴散其他镖师,打算自来京城请罪。但进得京城后,便听得到处传扬日月神剑神通广大,英雄出少年。李某虽不惧死,但总不能让小女也随着李某受苦,再三思量,才来求二位神侠相助。”李莽如是说。
道日摸着鼻子道:“这份能耐,也只有修法之人才有了。……你可曾听到他说过甚么?”
李莽想了想,道:“我们一行人刚遇到他时,曾打算绕开他,但他却有意挡在面前,我们只当他也是甚么山大王,便问他名号,他自称白云峰。”
“白云峰!”南宫益与龚文君皆是心头一跳。
陈阿娇惊呼道:“你们所押之剑,可是云峰剑?”
“不错。”李莽喜道:“姑娘认得此人就好,定也能夺回宝剑了。”
陈阿娇沉吟不语。
李莽等她久不说话,追问道:“怎么,可是有甚么难处?”
陈阿娇缓缓摇头道:“此人非常人,要寻他已是极难,要夺回剑,只怕不能。”
这时那李欣雪蓦地站起身道:“爹爹,我早就跟你说过,这二人根本没甚么真本事,咱们走罢。”
道月一见,笑道:“敢情是你啊。李欣雪,我该猜到了,你家就是开镖局的,也是溯城人,我刚才居然就没想到这位李镖头是你爹。”
道日也附和道:“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咱们二度见面,可是有缘了。”
龚文君与陈阿娇心中齐齐骂道:“好一对厚颜无耻的兄弟。”
李莽奇道:“欣雪,你认得这二位神侠怎么不早说。既是你认得二位神侠,那大家也算旧识了,想必二位神侠定不会拒在下请求了。”
李欣雪气恼道:“我才不认识他们呢,爹爹,他们又没那份能耐,你求他们做甚。”
道月不顾陈阿娇连使眼色,大剌剌道:“谁说我们没那能耐了,小事一桩,不过是个小小毛贼,何足道哉。此事就交给我们了,我们定然将那剑原样奉还。”
陈阿娇瞧他如此大气,有心瞧他出丑,低声冷笑道:“胡吹大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道日两眼一转,又满脸堆笑道:“二位赶路辛苦,只怕还没有落脚之处。我们府上别的没有,客户却多,二位若不嫌弃,不如在府上暂且住下。”
李欣雪冷哼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爹爹你瞧他笑得如此奸诈,定然有阴谋,咱们到别处投宿去。”
李莽却不知他们发生何事,他有求于人,但女儿对这兄弟态度如此恶劣。不由愠道:“欣雪,你今日怎么这么不懂事,人家二位神侠一片好心,你却处处为人家为难。……小女不懂事,还望二位神侠莫怪,都怪我平日里太宠着她,日后定当好生管教。”
李莽膝下无子,只有这么一个独女。是以对她极是宠爱,处处让着她,即便做错事也不加责怪。是以自小刁蛮任性,与那陈阿娇差不多。所不同的是,陈阿娇纵然野蛮,却明理知法,顾得大局。而这李欣雪却是恰恰相反,不论有理没理,只要她遇上了,便都是自己对。
李莽自小心疼女儿,从不忍心责怪她,如今情势不同,李欣雪却又耍起小姐脾气来,李莽无奈只得责她。
那李欣雪倒也聪明,知道今日父亲必不会再忍让自己。想来都是因这日月兄弟才使得自己被责,盯着他二人,眼里似有火光喷出。重重“哼”了一声,扁嘴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