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角锤
“嗒嗒嗒......”
车窗外的敲击还在继续,可却没了说话的动静。
王成彬扭头看向老杜,想看看老杜的看法。
老杜躲在座椅背后咽了口唾沫,一句话也没敢说,只是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千万不能让外面的“人”进来。
王成彬也不敢发出太大动静,生怕外面的“人”听到车厢里的动静。只是蹑手蹑脚的爬向老杜,低声问道:“外面的东西来了,现在走不走?”
“他们要能进来早就进来了,还用得着让你开门?”老杜虽然嘴上依然硬气,但身子还是止不住的发抖。
王成彬见状不再理会他,转头爬向裤子,低声和他交代着些什么。
老杜一看两人神神秘秘地,还以为他们正商量着怎么把自己扔下,不由得想插嘴。正在这时,外面的“人”似乎是见车厢里没人回应,有些急躁,再次齐声开口道:“十六号车厢,请开门,我们回来了。”
这声音机械、冷漠,仿佛一把冰锥一下下轻敲在老杜的心尖,说不得什么时候便要刺了进去。老杜再也忍不住了,不复自己之前的倔强连忙手舞足蹈地示意王成彬过来,自己有话要说。
只见王成彬用余光瞥了老杜一眼,并未理会他的窘境,反而转过脑袋来挤出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微笑,随后自顾自地继续和裤子“密谋着”。
老杜心里凉了半截,可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暗自下定决心要是被王成彬扔下,自己就死缠烂打地抱住那个大高个,要么一起走,要么一起完蛋!
其实他可冤枉王成彬了,王成彬这头见老杜决定死守阵地,决定待会让裤子找个什么家伙事把这老头打晕了抗走,这才和裤子说上了悄悄话,裤子不敢下手,还专门反复叮嘱了裤子几遍:“只要他不走,就给他一锤,不然这人咱们带不走。”
至于那个“诡异”的微笑,纯粹是王成彬做贼心虚而已。要说把老杜扔下不管,他可从来没想过。
一切商量定,王成彬正四处寻摸“工具”,可看了半天也没什么趁手的家伙。
裤子这会还趴在门上堵着门缝呢,看饼哥找不到工具,艰难的扭过头低声提醒道:“饼...哥,我...箱子里东西多,你...看合不合用。”
王成彬闻言垫着脚尖打开了裤子背上的“百宝箱”,一顿翻找过后还真看到了一把羊角锤,正想取出来,又扭头看了看老杜。
只见老杜已经闭上了眼,嘴里正阿弥陀佛无量天尊的乱念一气,竟在那求神拜佛。王成彬心里暗骂一声:“封建迷信要不得。”,连忙悄悄取出羊角锤,将它塞进了裤子的腰带里。
万事俱备,车厢外的人声越来越大,敲击车窗的力度也越来越激烈,好像真要闯进车厢一般,王成彬将口鼻用衣服蒙住,朝裤子使了个眼色。
裤子的身体缓缓从门缝上离开,见老杜仍在座椅背后蜷缩着祈祷,三步并做两步便跟随着王成彬向车厢尾部跑去。
老杜听两人要跑,闭着眼心一横便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扑了过去。本以为能抱住裤子的大腿,没想到脸上传来的触感确是冰凉的座椅扶手,于是一头撞在了对面金属扶手上,晕了过去。
裤子看见这幅奇景也是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想起饼哥的交代,只觉得老杜这个行为应该不算“走”,只得用羊角锤往老杜伤痕累累的脑袋上再补了一锤。
老杜原本只是有些迷迷糊糊,
吃了这势大力沉的一锤彻底昏死过去,毫无知觉地被裤子扛在了肩上。
王成彬已经在车厢尾门处等待着裤子了,只见裤子身上一个胖老头一口大箱子仍是健步如飞,一脚便踹开了门,丝毫不受阻挡,拉着王成彬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
“咚...咚...”一阵突兀的怪声从刚刚被敲响的车窗处钻入了王成彬的耳朵。
随着王成彬夺门而出,刚刚站在车窗外的东西似乎也注意到了三人的动静,除了王成彬、裤子二人的脚步声外,翻滚如同实质的浓雾里又传出了一阵不合时宜的沉重“脚步”声。
“咚...咚...”这阵声音说是脚步声,但更像大瓷花瓶磕在地面上发出的沉重声响,正不紧不慢地靠近着三人。
王成彬此时憋着一口气和裤子两人埋头向前冲。肩上的老杜仍然悄无声息,但王成彬也顾不了那么多,要是老杜被敲死了自己大不了偿命,可先冲出这里才是第一要紧事。
王成彬和裤子脚步飞快,可身后的“脚步”却一直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节奏,缓缓向他们靠来。
好在只一会,正如王成彬的猜测,这雾气只是笼罩在列车周围,三人顺利脱离了雾气,进到了铁轨边的森林里。
也正在王成彬连滚带爬跌入森林里时,身后催命符一般的“脚步”声也骤然消失了。王成彬和裤子仍是不敢停下,进了树林仍往前跑了一阵才彻底放松下来。
这人一旦从高度紧张的状态下突然放松,全身的力气也就跟被抽走一样,王成彬正是如此,整个人顺势瘫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裤子倒没什么,他根本没听见那阵“脚步”声,自然没有被追逐的惊险,只是把老杜从肩上扔下,四处活动着紧张的肌肉。
老杜昏迷中被扔到了地上,脸朝地摔了个狗啃泥,但是这一摔,让可怜的老杜悠悠醒转。
望着陌生的环境,老杜有些没回过神来,王成彬见他醒了连忙主动告知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老杜听了也有些心有余悸,刚想说些什么,才发现嘴里还含着一口泥,连忙吐了出来。
“呸呸呸!不是我说,你们要走就告诉我一声啊,干嘛非要打晕我?打就打了,我都摔晕了怎么还补一锤子啊!”老杜边吐着嘴里的泥沙边捂着饱受摧残的额头委屈道。
王成彬倒是厚着脸皮一声不吭,裤子却憨憨开口道:“饼...哥让我无论如何给你一锤......”
老杜气不打一处来,正想和王成彬理论一番,身体却突然僵住了,耳朵里突兀地传来了两声:“咚...咚...”。
王成彬自然也听到了,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竖起了耳朵仔细分辨声音的来源。
“咚...咚...”。声音越来越近。
老杜哭丧着脸,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颤抖着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
话还没说完,王成彬便点了点头,示意老杜起身准备走。
老杜因为太过紧张,腿脚发软,连着几下都没能撑起身体来,裤子见状又拿出了羊角锤。
“诶诶诶!别打!我自己能走!”老杜慌忙阻止,手上一用力终于成功站了起来,看来羊角锤的威慑力还是大过身体的本能。
声音仍是从铁道方向传来的,王成彬自然不可能迎着声音去找死,三人只得被声音逼着继续深入森林。
不知走了多远,身后的声音虽很快就能甩开,但只要三人停下脚步这声音就重新响起,仿佛催命一般渐渐靠近三人。
老杜此时已经近乎瘫倒在地上不断哀嚎,不吃不喝地不停走了大半晚,他早就撑不住了,要不是畏惧裤子的羊角锤,他甚至想冲回铁轨寻个痛快。
裤子却若无其事地跟着王成彬一路前行,体力好的惊人,只是在老杜每次破罐子破摔,不愿前进的时候默默拿出羊角锤。
王成彬虽也是又累又渴,但他在心里一直默默盘算着脚步响起的时间间隔,每次他们只要停下休息,不超过三十分钟,身后的脚步便会重新响起。既然已经摆脱了雾气,那只要能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捱到天亮就行,否则这样不眠不休的走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所以王成彬一直在留意四周有没有合适的地方能供三人藏身。
这时,森林里的一点灯火吸引了王成彬的注意,老杜自然也看到了那点灯火,可让他起了精神,不等王成彬做出反应便独自摸了过去。
摸过去一看,是一个小屋,应该是守林人或者伐木工的临时驻点,这种小屋基本是公开使用的,里面经常放一些易储存的干粮为在山林里讨生活的人提供补给。
小屋是红砖结构,屋顶用木头支撑着一层石棉瓦,四面没有窗户,只从门上的一个瞭望口处露出一点灯光。
老杜趴在瞭望口上往里一瞧,只看见里面有一张小床,也看不清床上是否躺着人,-不过既然亮着灯,门又从里面栓上了,那屋里肯定是有人的。
“嗵嗵嗵。”老杜试探性地敲了敲门。
不一会,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谁啊?”
听声音是个中年男人。
“师傅,我是采蘑菇的,您是护林员吗?我们想进来修整一下。”老杜随口扯了个谎。
里面的声音沉默半晌,方才回答道:“我也是采蘑菇的,你们进来吧。”说着,房门“咔嚓”一声开了一条缝。
老杜并未独自进门,反而往后退了两步向远处的王成彬二人招了招手,见王成彬和裤子不动,便主动走了过去。
“走啊,人家是护林员的屋子,我说我是采蘑菇的,里面也是个采蘑菇的,让咱们进去。”老杜急于进去修整,见王成彬不上前,主动开口道。
裤子正想说些什么,却被王成彬拦住了。
“你跟他说了咱们是几个人吗?他怎么知道除了你还有别人?”王成彬冷冷问道。
“我……没说,但保不齐人家远远的就看见咱们了。”老杜闻言也有些疑惑,但也能自圆其说。
“那你看见他人了吗?”王成彬又问道。
“没有……你到底想说什么?”老杜还是有些没转过弯。
“他说他是采蘑菇的,现在都没立秋,雨水也没有,哪来的采蘑菇的?”王成彬继续反问道。
老杜闻言也觉得奇怪,王成彬却不再卖关子,直接示意裤子可以开口了。
裤子说的话却让老杜如坠冰窟:“杜…叔,我…看不见你说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