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第 30 章
“什、什么邀请?”
南岁禾两只手指头不断纠缠又缠绕,在许宴青的目光下显得有些局促。
“在国外四年装傻充愣倒是有长进。”他摘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手指漫不经心的搭在桌沿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
她换了一种方式,嗫嚅的问,“那你不睡吗?”
“这算什么?让我做陪.睡的?”许宴青微眯起眸子透露出些许危险气息。
“可是我害怕……”
她害怕那些情绪将她淹没之后会变得不能自控,在这里她能依赖的只有许宴青了。
他隐隐像是有生气的前兆,“玩赖的?”
南岁禾垂下眼睑,汲着拖鞋犹豫着准备转身。
“那我……去找杨姨吧。”
还未出了书房门,南岁禾便感觉到手腕被一股力道拉扯住。
许宴青手指修长,她的手腕被完完全全握在他手心,手背上皮肤很薄,透着淡淡的青色脉络。
他板着脸,薄唇吐出几个字,“诡计多端。”
“我才没有……”她试图小声反驳。
许宴青睨她一眼,没说话,拉着她的手腕从书房进到卧室。
“睡吧。”他扬了扬眉,掀开灰色的被子一角,“我去洗澡,怕的话别关灯。”
“哦。”
浴室里不断传来水声,在静寂的卧室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许宴青的存在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堪比安定。
南岁禾平躺在床上,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那本小王子,她翻到最后一页。
——许宴青,一起看日落吗?
即使上面覆盖了一层修正带,一排娟秀的小字还是在灯光下看的一清二楚。
她反复摩挲。
南岁禾正看的入神,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从她手里抽出书而后阖上。
许宴青淡淡瞥她一眼,嗓音清冽,“坐着看。”
南岁禾伸手去够,书被他高高扬起,她努力了几次,没够到。
“那我不看了。”
“那就睡觉。”
她泄了气,“我睡不着。”
许宴青穿着一身墨蓝色丝质睡衣,发梢还滴着水渍,从颈部往下滑出一道流畅的弧度后没入胸膛里。
他擦着头发的手一顿,“那你不如解释解释今天下午在我书房里干了什么?”
这下轮到南岁禾一怔。
她揪了揪被子,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打了个哈欠润红眼尾,装模作样道:“我有点困了。”
接着把被子盖过头顶,躺尸。
许宴青倒是不意外她这个回答,本来也没指望着她老老实实承认。
晚上的时候他进书房后下意识去看柜子里锁着的药,却在开锁的时候倏然发现钥匙被动过,本来他是不在意这些的,可南岁禾的异常不得不让他留了个心眼。
东西在他这她不敢一下子怎么样。
许宴青把药倒在一张干净的纸上。
清点过后发现少了一颗。
药是他当时一颗颗捡起来的,他记得很清楚。
但也只是少了一颗,他没想去追究她什么,实在睡不着吃一颗也无可厚非。
许宴青看着盖上被子装鸵鸟的人一动不动,嗓音低沉,“我去打个电话,很快回来。”
南岁禾憋着口气等他走了才终于把头伸出来。
她下午已经很仔细小心了。
许宴青打开一条微信对话框,上面还停留在他昨天问的药物上。
对面的人回复:【这种效果不错,但副作用相对也大,长期使用依赖性不小。】
他下楼出了别墅门站在院子里,拨了个电话过去,“韩越?”
“宴青哥?”
“嗯,你什么时候回南城?”
“最快也要下个星期五,怎么了?”
许宴青透过窗户看着楼上卧室通明的白灯火变成了浅淡的暖黄色灯光,他默了几秒后道:“想让你帮我看个人。”
“啊?要我看什么人?我一个心理科医生,难不成你还让我看……”韩越戛然而止,他突然想起来许宴青那条微信,嘻嘻哈哈的语气顿然严肃,试探着问:“那个药不会也跟这有关吧?”
据他所知,许宴青身边好像没什么人能让他这样关心。
许宴青不咸不淡的嗯了声。
韩越:“ta是男的女的?什么问题?只是失眠?”
“你认识,是南岁禾。不止失眠,状态也反常,现在白天虽然比较正常,但一到晚上情绪会很低落。”他仔细回忆着。
“她用这个药多久了?”
许宴青喉结滚了滚,许久没回答,再开口竟有些沙哑,“不知道。”
她为什么会有这个药?是哪里来的?
这些,他都一无所知。
只因为他当时的一句话,时间偷走了他们的四年。
“你是觉得她可能……”
“嗯。”
“她大学的时候我见过她很多次,之前你不是还让我顺道去她们学校给她送东西吗?还有我们也吃过挺多次饭的,她活的跟个小太阳能一样,怎么会?你搞错了吧?”韩越不太敢相信,
“或者是你做了什么惹到人家了?小姑娘嘛,就是得哄着,哪能像你这样硬邦邦跟人家对着来?她不生气才怪。”
“我跟她低的头还少吗?”他反问。
韩越有片刻安静。
这个,好吧,好像是不少。
许宴青再抬头,楼上卧室的灯此刻已经全灭了,陷入了黑暗。
她睡着了?
他沉出一口气,“希望吧。电话里说不清楚,等你回来过来一趟半山别墅吧。”
“好,我这边完事了就先去你那。”
“先瞒着她,我怕她多想。”许宴青又补充一句。
“行。”
院子里有灯,但是他没开,眼前是足以让人陷落的无边夜色。
指尖夹着的烟就快要燃尽,一明一灭的猩红在夜里尤为灼热,没有烟雾缭绕的沉迷,他清醒又自持。
许宴青回到房间的时候南岁禾睡得恬静,呼吸平稳。
刚一躺下,南岁禾立马就寻了踪迹贴了过来,一个劲往他怀里钻,呼吸喷洒在他胸膛上,泛起阵阵热意。
他好歹是个正常男人,温香软玉在怀,还对他上下其手,他又不是什么柳下惠。
许宴青伸手把她从怀里捞出来,轻轻推到床的另一边。
才刚安分了没几分钟,滚着滚着又摸索到他怀里,白皙的手臂打横揽在他腰腹上,小腿直接扫到了他大腿上,像个八爪鱼。
想把她弄开又怕把她吵醒,睡不着又吵着嚷着问他拿药,今天那颗也不知道她吃没吃。
许宴青忽的有些头痛,进退两难。
这名不副实的陪.睡,她倒是会占便宜,也不知道是在折磨谁。
片刻后她缠的没那么紧了,许宴青轻手轻脚从床上下来去洗了个冷水澡。
可这泛着凉意的身体更得南岁禾喜欢了,重新又缠上他,手脚并用,脸颊还往他胸膛上蹭了蹭,唇上泛着嫣红与水色。
引的人口干舌燥。
静谧无声的房间里只能听见许宴青的一声轻叹。
他认命般揽住怀里的人。
南岁禾没那么恐惧夜晚了,从那天开始她变得有些粘人,粘着许宴青,仿佛只有在许宴青身边她才能察觉到几许安全感。
她每晚都会在别墅大门前或者门口的台阶上坐着等他,看他眉目清朗西装革履踏着夕阳,踩着暮鼓而来。
年少时幻想过的画面,迎着天光在眼前愈发清晰与深刻。
就好像是许多年前未落幕的心动从青春懵懂走到了耄耋之年。
今天她还是照例准备下去等许宴青。
杨姨在客厅看见她下楼的身影,“岁禾啊,这个是你的手机吗?”
南岁禾视线落在杨姨指着的沙发上,她点了点头,“是我的。”
“我看好像是没电关机了,刚才充上电,很多消息进来了,你要不要看看?”
这些天她手机玩的很少,几乎一整天都难得打开看一眼。
才拿到手里,赵柳意就发了几条消息过来,她点开对话框,前面也有发。
多数是问她在不在。
她没回,她不知道回什么,不知道怎么回。
门口传来声响,南岁禾侧过头,视线绕过杨姨,“许宴青!”
她跑过去朝他张开手心,眸子亮晶晶的,“东西呢?”
“合着你每天等我就是为了个这破簪子?”许宴青不太爽利。
南岁禾白他一眼,“不然呢?这是你家,你还能跑了?可是这宝贝不一样啊,你如果不买它就没了。”
“南岁禾,你真行啊。我陪吃陪.睡还得往里面赔钱。”
许宴青拿出来个长条的沉香木盒不满的放在她手心,盒子上的雕花古朴又别致,处处透着矜贵。
里面是一根浮雕镶金丝玉簪,她原本的那根获奖得来的簪子在路家没拿出来。有天晚上她心血来潮找许宴青比嘴速,谁赢了谁答应对方一个条件。
许宴青当时一副看弱智的表情凝着她,只吐了两个字,“幼稚。”
他当然不屑比这种降智的游戏,那赢家永远就是赢家。
南岁禾思来想去最后要了根簪子,她喜欢收集。
“真是的,这叫什么赔钱?我整天给你守家不用给报酬的啊?免费劳动你想得美。”南岁禾细细打量着簪子准备上楼试试,她眉眼弯弯,“不信你问杨姨?我尽职尽责二十四孝好劳动力。”
许宴青:“……”
待楼梯上没了脚步声,许宴青脱下西装外套,压低了嗓子问杨姨,“今天怎么样?”
杨姨愁着脸,“还是老样子,整天坐在房间里看着窗外发呆,饭也吃的少,你一回来她就跟个没事人一样了。”
许宴青看着楼上眸色幽深。
南岁禾正在浴室里对着镜子挽头发,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显示来电:赵柳意。
她接起后那头劈头盖脸就是一通,“你老实说,是不是在乌洵发生什么事了?不回微信也不接电话!我警告你,如果你明天还不来我这,别逼我到处去逮你。”
南岁禾眼眸颤了颤。
她刻意不去回想,刻意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她的若无其事其实只骗得了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