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第 31 章
镶金丝玉簪在手里慢慢由沁凉变得温润,她握在手心,指间肌肤无意识的摩挲着,静静感受上面的纹路。
直至簪体处有略微的凹陷性触感传来,她眼眸垂下。
簪子呈碧青色,簪头是小小的云纹形状,雕花纹路里镶嵌了金丝,整体通透无比,簪体中部参杂了几缕青黛色烟丝般的飘花。
她刚才触及的地方赫然就在飘花处,那是一个小小的“岁”字。
南岁禾眼眶有些发烫,她只是随口一说,但这只簪子可不像是随便能买到的。
沉默良久后,她才开口道:“好,我明天过去。”
赵柳意还想再说些什么,猝不及防听见她这般冷静的回复,登时停住,“真的?”
“嗯,确定以及肯定。”
“你什么时候从乌洵回来的?”
南岁禾也不太记得了,她自从回来后就天昏地暗的,仔细想想,“挺多天了,明天去了再跟你说吧。”
“好。”
电话挂断后她把簪子放回了沉香木盒里,在灯光下簪体散发着莹莹光辉。
现在就好像有一道哲学题摆在面前,通往真理的答案形形色色,她犹豫着逃避着怕写错而迟迟不敢提笔。
许宴青对她的好给了她提笔的勇气,就仿佛在告诉她,写了不一定对,但不写一定错。
晚饭后,南岁禾从楼上下去,找了一圈没见着许宴青的身影,她又跑上书房,书房里也没人。
杨姨切着水果见她上上下下来回跑,疑惑着问:“怎么啦?”
“杨姨,你看到许宴青了吗?我有事找他。”南岁禾从盘子里拈了一块哈密瓜放嘴里,甜的有些发腻。
“可能在游泳池,你去看了吗?”
“泳池?”
这几天她要不就是在房间里,要么就只在客厅里两点一线,他这个别墅里有什么她不是很清楚。
“从侧边出去绕过藤椅的地方就可以看见了,还没去过吧?杨姨带你去?”杨姨摆弄着手里的瓜皮准备洗手,“从屋后另外一边穿过去往后走就是宴青种花的地方,不过穿过花田一直走到尽头是个很高的小山崖有点危险。”
“不用了杨姨,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不过,许宴青什么时候喜欢种花了?还花田,他那么忙也会闲得发慌么?
她笈着拖鞋找到泳池,却还是没有许宴青的踪迹。
拖鞋底不是很厚,能清楚的感觉到脚底的鹅卵石,她脱下鞋子慢慢走到泳池边上,探身试图看看他是不是沉在水底。
“做什么?”
带着磁性的嗓音猝不及防从后背传来。
她骤然被吓的一颤,脚底打滑眼看着就要跌进水里。
南岁禾眼疾手快拉住身后的人。
许宴青没想到会吓到她,未曾设防,被她一拽也顺着跌进了水里。
水流瞬间淹没她的口鼻,她双手扑腾着想抓住些什么,水被她手搅得翻腾出一层层浪花。
许宴青游过去捞起她。
南岁禾顺势手脚并用缠住他,像抓住了不可多得的浮木,死死抱住。
“下来。”
她双腿攀在他精壮的腰间,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把脑袋埋在他颈项之间,像个小袋鼠。
“我不!”
许宴青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眸色渐深,好声好气道:“你先下来。”
“不要我不要!”她手上锁的更紧了。
“这水不是特别深,淹不了你,你下来好好站着就行了。”
“那也不行!”
她挣扎着。
异样的感觉从下腹涌上来,丝丝缠绕时不时撩拨着他的神经,许宴青肃着脸,手上试图把她从自己身上拽下来,“听话!”
“不要!我害怕我害怕许宴青……”南岁禾急急出声阻止,还带着点哭腔,鼻音只瞬间就出来了。
许宴青这才发现她身体似乎是在轻轻颤抖着,很微弱,大概已经是她刻意控制过了的。
“你怎么了?”
她抽抽噎噎,“别让我下去,我有点害怕……”
这哪是有一点害怕?
“别瞎动!我抱你上去。”许宴青沉出一口郁气。
好在离岸边不远,许宴青一把把她从怀里拎出来,双手撑着她腋下一抬让她坐在了岸上。
他却并未上去,仰头看着她,用指腹去揩她眼下的金豆子,“这不是上来了么?还哭什么?”
回答他的是一阵低低的啜泣。
“别哭了成吗?”
南岁禾:“……”
周遭空旷又无人迹,南岁禾坐在泳池岸边,膝盖以下还浸在水里。许宴青还未上来,双手撑在她两侧,圈住这一方之地。
他盯着她被泪水打湿的睫毛沉默了会,“小祖宗,歇会吧。”
“……”
“再哭就把你丢下去,丢到中间,反正你也游不上来。”
“呜呜呜……你还威胁我……”她一顿抽泣中参杂着几个字眼。
许宴青:“……”
女娲创造她的时候估计是和的稀泥,不然她怎么这么能哭?
许宴青试着跟她交流,“你怎么能控制住自己?买包?买衣服?买簪子??”
她还是不答,倒是渐渐止住了些,原本清浅的嗓音在此刻因为哭过变得浓重,“三选一?不可以都要吗?”
许宴青看着她大有一副,如果你说是三选一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他无语了片刻后有些气笑了,“得亏我这几年兢兢业业上着班,是吧?小吞金兽。”
对话最后结束在南岁禾一个喷嚏中,晚间的冷风扑过来,她身上湿乎乎的瞬间凉了个彻底。
审时度势她会,得了便宜她就跑回了卧室,一身湿把客厅的杨姨吓了一跳。
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才回想起泳池里那场景,着实是有些不言而喻的尴尬。
她当时穿的一条薄薄的裤子,许宴青腰腹部的力量很坚实,挨着他的腿部肌肤现在还隐隐发着烫。
门外传来脚步声,南岁禾立马躺下。
许宴青一进来就见她侧躺成一小团,背对着门,也不给被子留一条缝隙。
他伸手掀开盖在头上的被子,“没把自己哭死不甘心,想把自己憋死?”
南岁禾眼前忽的恢复光亮,脸上一阵热意,想也知道血气涌上来会有多红。
“我有点困了,想早点睡。”
“最近没有新花样了?次次用这个?”
她撇撇嘴,招数又不在新,在于好不好用嘛。
“你刚才是去找我?”许宴青把刚在书房忘记摘下来的眼镜取下。
南岁禾倏然想起来找他的真实目的,“嗯,你借辆车给我呗?”
他折叠着眼镜的手一顿,“你要出去?”
“去一个朋友那。”
“好,几点出发?我让司机送你。”许宴青语气平淡,没什么起伏。
她拒绝的干脆,“我只要车不要司机,我一个人去。”
许宴青微微颔首,敛了敛眸子,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才开口,“明天给你。”
他关了灯房间霎时陷入黑暗。
南岁禾眨巴着有些干涩的眼睛,才适应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直觉总觉得许宴青像是生气了,可生什么气她又不清楚。
还真是阴晴不定天下第一人。
“要不,我还是去睡客房吧?”
一想到泳池的状况她就有些发热,现在她的精神状态好些了,才意识过来这样似乎不太妥当。
许宴青按住她准备起身的肩膀,“你什么都做了还怕什么?”
哈?
“我做什么了?”
“你、每天晚上对我上下其手,我已经不清白了。”许宴青一字一顿咬着牙,“都这样了,你也不打算给我个名分?”
南岁禾猛地被口水呛到,他的每个字她都听清楚了,可是怎么组合在一起她就听不明白了?
“你别污蔑,我睡觉很老实的!”
南岁禾挪了挪位置,刻意离他远些,免得他又怨气冲天。
许宴青冷哼一声,“呵!老实。”
自诩老实的人在几个小时陷入睡梦中后,又黏糊糊的粘了过来,轻车熟路的钻进他怀里。
似乎是觉得不太舒服,在他怀里拱来拱去找着合适的位置。
许宴青睁着眼瞧着天花板。
丝丝缕缕的幽香围困着他,今晚大概又是个不眠夜。
次日,身旁被子的温度早就凉了下来,南岁禾下楼正好碰着准备上来叫她的杨姨。
“杨姨,今天不用做我的午饭了。”
杨姨看她精神好多了,发自内心的欣喜,“好,听宴青说了,他把车钥匙放在桌上了,让我记得告诉你。”
南岁禾吃过早餐磨蹭了会才驱车出了别墅,这条路她不熟,只能慢慢开,等到了赵柳意发的金怡大厦后已经是中午了。
她穿着一身高定只搭配了一双平底鞋,站在半透明玻璃门前,抬手敲了敲。
见门被打开,南岁禾先偏过头探进去,盈盈一笑,“我的宝贝赵医生!”
“可别,我现在已经不在医院了,请你叫我赵老师。”赵柳意瞥她一眼,继续收拾着手里的东西。
“叫老师多生分。”
“你不回我微信的时候不是挺牛的吗?”
南岁禾语气软的不能再软,“再也不敢了。”
“坐吧。”赵柳意指了指办公桌,上面还有两份午餐,闲聊般问:“最近还有胃疼吗?”
“没呢。”
……
午餐见了底,话聊的也差不多了。
南岁禾犹豫着最终还是问了出来:“我会复发吗……”
她害怕那种濒临溺毙的感觉。
赵柳意看着眼前的空饭盒微微出神,“乌洵回来之后,南与白还有找你吗?”
“没有。”她摇摇头。
“二十年来第一次见到他,你还记得当时是什么感觉吗?”
不需要仔细回想,南岁禾清楚的记得,“恨,愤怒。”
她们聊了很久,以朋友的身份。
屋外阴阴沉沉起来。
南岁禾出来后抬头看了眼天上,没有太阳也没有云。
忽的有种置身乌洵的错觉。
她没背包,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她那张旧卡的来电。
一串陌生的号码。
南岁禾看了很久之后接起,“喂?”
那头风声寂寥,在她忍耐达到极限之前,许久许久才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我想见你一面,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