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降祥雨,亡国之兆
唰!
所有的阉党和锦衣卫一瞬拔出长刀,处对峙之姿。
阉党们造反,已是必死之罪。
箭弩拔张。
「放肆!」
英国公周围的一些京营老将个个手里端着火铳,整齐的摆开阵势瞄准对方。
信王身上所发出的压迫感让魏忠贤感到害怕,一旦确定了这是个不听招呼的主,那么日后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魏公公,已经撕破脸了,不如放手一搏吧?」
身边亲信刘太监率先坐不住了,已经开始害怕,甚至连刀都拿不稳了,但嘴还是硬的。
「找死呢!」
「都跪下!」
魏忠贤相信,满朝文武都是自己的人,崇祯这一位无根基的皇帝刚刚上任,若直接对自己下手,那定是引起朝堂大乱。
一众阉党人马,瞬间全部跪了下去。
京营将士们,转瞬拿走他们手中兵器,控制了他们。
平时里阉党势大,今日终于得以雪耻,可谓是扬眉吐气。
所有人都以为,新皇上任,定会革旧迎新,这大明朝的宦官天下,是该变天了。
张维贤也出声道:「陛下,这些阉党们竟敢公然持刀剑入宫,图谋不轨,该当如何处置?」
「忠贤,你的人,你自己看着办。」朱由检背对着魏忠贤,冷淡的声音传来。
魏忠贤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看着自己人的目光,变得凶狠无比,「都拖回去,庭仗三十,活活打死!」
自己对信王平日也算是客气的,没有得罪过他,想必不会把事做的很绝。
信王明明可以让京营的人马处死自己这些闯宫的手下,但他并没有,反而让自己去处理,其中缘由,不言而喻。
再说,话虽自己是那么说的,可下头一定会阴奉阳违,反正也无人真的追究。
于是阉党们的禁军,就被那些一同前来的锦衣卫给拖了下去。
张维贤眼睁睁的看着,却并未说话。
这是阉党之间在皇上面前演戏,历来这些人口中所说的惩罚,不过是做作样子罢了,因为太监记仇,故彼此之间不敢多有得罪。
可更令他疑惑的是,魏阉谋反之举,已经显露无遗了,更何况这些年来,他弄的朝纲混乱不堪,百官厌之,任何一个正常皇帝,都不会留着这个祸害。
为何要把罪名全部推到那些爪牙们的身上而放过元凶?
只有一种说法解释:皇帝仍要用此人。
朱由检望着这些持刀进宫的锦衣卫和净军,指向魏阉,「这些人,都是你的手下,他们做错了事,责任便担在你身上。」
「魏公公,自先帝沉迷木工后,您老犯下的罪可不少哪。」
「老奴有罪,老奴罪该万死。」
魏忠贤一脸愁容,怯懦的声音传来。
朱由检冷哼一声,「既然你是个明白人,那朕就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就回去,把你这些年所犯下的罪行,全部都写在折子上,朕要一一详看。」
「可是咱家,撑死不过听说书的讲过几个故事,实在是没读过书,不识得几个字啊……」魏忠贤一脸的难堪。
朱由检笑道:「不会读书,可以学,不会写字,可以让别人给你写。」
「朕知道你九千岁的威名,你魏公一句话,谁敢不乖乖过来给你代笔?」
魏忠贤低头,没心没肺的自嘲道:「皇上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不过是个奴才,奴才就算再蹦跶,那也不过是个奴才,和狗一样,皇上要处置咱家,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行了,这些话就别说了。」
「朕即日登基,三天后,就要见到你的请罪折。」
朱由检带着凝重的表情说道。
「是。」
魏忠贤谢恩退下。
「等一等。」
忽然身后再次传来朱由检的声音,「说到底,你也是先皇的心腹,堪比宰相的宦官大臣,关于家国之事,你多少该有些见解,这样,将你对目前朝局的看法,也一并写在折子上,朕很重视这些。」
「老奴知道了。」
说完这句,他便灰溜溜的退下。
朱由检在英国公张维贤的护送下,移架至养心殿暂住。
正下轿子。
忽然,原本阴沉沉的空气中,多出来几分潮气,此时天上雷云滚滚,一眨眼功夫,就开始落下水珠来,淅淅沥沥。
「下雨了?」
点点水露,降落在几年滴雨未进的旱田里。
张维贤心情激动,连忙拍马屁道:「北平城久旱多年无雨,田中长不了粮食,百姓疾苦,今新皇还未登基,便引得甘霖降落,这是祥瑞的兆头啊?」
「上天哪!」
「旱了这么多日,可算是下雨啦!」
「祥瑞,这是祥瑞之雨啊!」
京营将士们同样期盼着这样一场倾盆大雨席卷皇城,心情澎湃。
然而朱由检的脸上却涌现出一股忧愁之色。
自己上半辈子的时候,登基时也下了雨,不过没过多久,就是洪涝,鼠疫,旱灾,饥荒,还有各种天灾人祸,大明此刻本就深陷战争泥潭,财政崩溃,这一把火上浇油,更是变得风雨飘摇,岌岌可危。
倘若再是逼反了底下千万受灾的百姓,那便是一股无法抵挡的狂风骤雨,足以顷刻间让薄弱的大明朝土崩瓦解。
「这是,亡国之兆哪。」
张维贤眼神诧异,「陛下,何出此言?」
「大明目前,虽然遇上了点困难,但形势怎么说也还算一片大好,为什么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呢?」
朱由检舒展眉头,「朕只是心里不安,这好好一个大明朝,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为何总是灾祸不断,战争不绝?」
张维贤心中骇然,为何,这新皇尚未登基,就对于朝局如此之悲观,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不明白。
但朱由检心里却是知道的,现在的大明,已非昔日之强盛稳定,反而内忧外患,从头到脚,几乎全都是毛病,弊政苛刻,根深蒂固,非一剂猛药可以痊愈。
「陛下尚未登基亲政,就已对朝局天下之民生爱护有佳,我大明,真是又迎来了一旷世圣君哪。」
「先皇,他真是英明,没有看错人哪……」
「是啊,」
「虽然先皇表面沉迷木工,但其实他心中对于朝政还是很重视的。」
趁着张维贤感慨的时候,朱由检又反问道:「那你说,先皇不惜糟践自己的名声而沉迷于木工活之中,反将朝政大事一律交由没读过几本书的魏阉来处理,导致朝政上下乌烟瘴气,还得担此千古骂名,这是为什么呢?」
张维贤思索片刻后,拱手作揖,摇了摇头,「臣乃武将,不懂这些文官的弯弯绕。魏公公服侍先皇多年,陛下不妨直接去问魏公公,兴许,就可以知晓先皇的用意何在。」
「罢了,你退下吧。」
朱由检发话,张维贤立即点头示意,「末将,会派人在门口轮流守备,防止一切无关人等入内,陛下可以放心休息。」
「嗯,日后有赏。」
「末将告退!」
张维贤刚走出门来,却又听到朱由检既自责又无奈的叹息声,「因为,这东林,误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