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过来伺候本宫
苏姌觉得那血脏。
回了公主府后,便吩咐了汤浴。
雾气氤氲,身子沉浸在温热的水中,苏姌才真正有了活着的感觉。
门吱呀一声打开,夜风灌入。
青衣女子忙关上门,在外厅烘干一身寒气,才进了屏风内侧。
「长公主!」青月福了福身,将药碗呈给了苏姌。
苏姌微掀眼皮,伸手接药。
青月却又缩了回来,迟疑道:「公主,避子药伤身!」
青月是苏姌的近卫,上一世至死都护着苏姌,是可信之人。
她自然也知道了国公府发生的事,涩然开口,「公主不是喜欢谢大人么?」
「此事无须再提!」苏姌接过药,一饮而尽。
上一世,她与谢浔唯一的一次肌肤相亲便有了孩子。
她犹记得当初,谢浔听闻她怀胎后,脸上的阴云就没散开过。
一个得不到祝福的孩子,倒不如不来。
苦涩的药汁入口,苏姌喉头微微滚动,搭在浴桶边的手倏然攥紧。
青月怕她伤了指甲,忙将她的手搭在自己手臂上,一边帮苏姌顺气,「公主可是心口不适?」
苏姌心口处的刀伤微微起伏,此处乃人精气所在,伤口虽已许多年,但至今未愈。
避子汤又是伤身的东西,难免勾得旧疾发作。
苏姌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好一会儿,才平复过来。
青月替她擦汗,担忧道:「明日皇上要商议西岳使臣觐见之事,公主如何能应付得过来?」
「那便称病不去了。」苏姌淡淡道。
青月有些错愕。
当今圣上苏衍是苏姌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自先帝后薨逝后,苏姌大到接待外臣,小到宫中用度,哪件不为陛下安置妥帖?
西岳国乃是南齐强敌,长公主如何放心陛下独自一人面对?
苏姌不以为意摆了摆手,「如今陛下已继承大统,本宫不该过多干涉。」
从前,苏姌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才落得惨死的下场。
现在,她必须收敛锋芒,让苏衍觉得她只是个贪图享乐的公主。
只有苏衍放松警惕,她才能做自己的事。
苏姌走出浴桶,随手披了件宽大的红色寝服,婀娜身姿若隐若现。
「江家的人该送来了,你再去南风倌找几个小倌。」
「找小倌!?」青月太过震惊,惊呼出声。
又觉失礼,忙垂下头,颤巍巍确认道:「公主、公主找他们作甚?」
苏姌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其意自会,「记得找几个俊俏些的。」
青月咽了咽口水。
南风倌里的男人一个个都是妖艳***,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哪有好看的?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如何配得上长公主殿下?只有谢大人那样的风流人物,才与公主相配,奴今日还见谢大人在公主府外徘徊……」
「掌嘴!」苏姌剪断了青月的话,冷森森的。
青月一噎,双膝跪下。
长公主自十岁与谢浔初相见后,便是一眼万年。
平日里,不用她们当下人的多说,长公主都会主动打听谢浔的种种。
前些年,为了与谢浔偶遇,大冬天顶着暴雪去太师府赏红梅。
今天怎的一提谢浔,长公主就炸毛?
青月不敢再多说,狠狠给了自己几巴掌,躬身退下了。
过了会儿,公主府上便热闹起来。
青月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小倌能得长公主芳心,索性把南风倌里的头牌都领了来。
青月把人安置在了后院,前脚刚离开,一院子的莺莺燕燕就炸开了锅。
「长公主府果然不一般呐,瞧瞧这石狮子都是镀金的,宫灯都镶了珍珠呢!」
「这算什么,最宝贝的在里面!」
一妖娆的粉衣男子,捂嘴轻笑。
众人皆意味深长往公主寝宫看了一眼。
这些年苏姌忙于辅助小皇帝,甚少露面,但其貌美声名远播。
众人刚刚经过回廊时,正见窗户上的玲珑身影,美人风骨可窥一斑。
这长公主人美,有权又有财,一众小倌得以觐见,哪能没有攀高枝的想法。
正此时,一男子走了进来。
那人看着倒有几分姿色,只是穿着寒酸,病恹恹的。
走过人群时,一名唤燕三的小倌突然伸脚绊了下。
来人一头嗑在石桌上。
燕三将来人的脸摁在桌面上,狠狠碾了一翻,「这位公子这般羸弱,也好意思在长公主面前丢人现眼?」
「哎呀,晦气死了,哪里的臭叫花子?」
一众小倌围了上来,突然有人道:「这不是江家公子么?」
小倌们一惊,又有人补充道:「是江家三公子!」
众人又更加肆无忌惮笑起来了,「江家大公子花钱买乐子,三公子却要出来卖?有趣有趣!」
京中人尽皆知,江家三个儿子。
大公子和二公子都是嫡出的贵人,而三公子江恒的生母却是百花苑的妓子所生。
这样的身份,在江家不受重视,外人更不会买他的面子。
燕三啐了一口,「江三公子这晦气行头,也不怕冲撞了公主么?」
「不若我给三公子介绍一单生意,那隔壁村的杀猪婆跟公子极配呢!」
众人哄笑一堂,紧接着一阵拳打脚踢。
「江恒!」
寝房中,传来矜傲的女声。
长公主竟然第一个叫了江恒觐见?
江恒垂着头往前走时,不知谁在背后踹了他一脚,摔了个狗吃屎。
江恒不敢抬头,抹了把脸上的泥巴,匆匆往寝房去了。
房间里,还残留着沐浴过后的馨香。
苏姌正斜倚在贵妃榻上,一袭长裙逶迤拖地。
冰肌玉骨,红唇艳烈,微微上扬的眼尾,勾魂摄魄。
江恒昏了头,慌乱地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江公子这是怎么了?」苏姌直起身,眉目温润。
江恒心头一酸。
今日苏姌说要江家人入公主府伺候,江恒是不愿意的。..
但江家如今就剩一嫡一庶两个儿子,他爹不待见他,这个时候自然是推他下火坑。
江恒本带着怨气,没想到进了公主府又被一群伶倌欺负。
连最下三滥的人都敢羞辱于他!
江恒恨意汹涌,紧攥着手,几乎要滴出血来。
这一切当然都在苏姌预料当中。
她想彻底毁了江家,就必须在江家按一颗棋子。
江恒这个从小长在阴暗角落的人,最合适不过。
她要让他绝望,再拉他一把,如此他就会成为她最忠诚的狗。
苏姌扯唇,「看来伺候本宫,委屈江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