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浴火重生
越家老夫人过六十大寿,自然是大操大办。以越文靖的身份,当真是半个尚京城的人都来贺寿了。
越文靖和兄长兄弟两招待男客,杨氏和连氏妯娌二人招待女客,都是忙的脚不沾地。反倒老夫人这个寿星只管笑呵呵坐在主位上等着收礼,最是清闲。
越文靖不但是天子近臣,更是当朝正二品官员,虽说来客如云,却鲜有上位之人。当真位高权重者,只让府中下人送来寿礼便是,不必亲自跑一趟。
因此舒太尉夫人一现身,杨氏也不禁有些手忙脚乱。舒太尉近年来正得圣心,因着舒贵妃得宠,更以国舅爷之称,兄妹二人前朝后宫互相照应,旁人自然比不得。
只是越文靖虽是朝中重臣,却一心做个纯臣,从不结党营私,与舒太尉并无私交。且因舒贵妃所出的二皇子早已显露夺嫡之心,素来对其一脉都是敬而远之。
杨氏虽不懂这些朝政之事,但也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因此一时有些拿不准该如此应对。
“舒夫人大驾光临,实在是受宠若惊,我家老夫人可真是有福气。”
一旁的连氏可不管这些,一听是舒太尉夫人,立刻挤开杨氏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拥着人就往里走,口中更是亲亲热热的套起近乎来。
“您快往里进,别客气,就跟在自己家一样。舒夫人真是保养得宜,我方才乍一看还当是哪家的新妇呢,定是用了什么名贵的驻颜秘方,莫不是舒贵妃从宫里赏赐的宫廷秘方……”
杨氏看着连氏对舒夫人这般阿谀奉承,心中又是不屑又是不安,生怕这大房在打什么歪主意,却又不能也弃之不管追上去。
这厢只招待女客,所以越宛倾和陆子衿这些府中女眷也能一同上桌,就坐在老夫人的主桌旁的亲眷桌上,一桌子都是年轻女眷,还有大房嫁出去的女儿越宛妍。
等连氏迎着舒夫人到了老夫人面前,便邀功似的扬声道:“老夫人你瞧是谁来了?这位可是舒太尉夫人,特地来给你贺寿的。”
舒夫人身后的妈妈将备好的寿礼交给站在老夫人身旁的曾妈妈,曾妈妈打开一看,不禁暗暗咋舌,扬声唱道:“舒夫人送来寿礼绿翡翠观音坐莲摆件一尊。”
说罢小心翼翼取出给老夫人过目,只见那绿翡翠色泽水头都是极好,雕工更是精湛,堪称上品,众人霎时议论起来。
越宛倾也不禁侧目,身旁的元妈妈也轻声念了句“好东西”。
越宛倾记得越家与舒家素来没什么交情,瞧舒夫人这般神色也不像是有求于人。可她今日不但主动前来贺寿,还送上这般重礼,看来所图不小。
连氏忙捧场道:“舒夫人出手果然不是凡品,叫我们都开眼了。”
越宛妍也眼馋道:“太尉夫人果然财大气粗,这得值多少银子啊!”
老夫人虽也觉得面上有光,但又瞧不起大儿媳母女俩这副上不得台面的谄媚嘴脸,因此便略端着架子点头道:“老婆子做寿罢了,劳舒夫人亲自跑这一趟,还这般破费,实是有心了。”
越文靖与舒太尉虽同时正二品,但以越老夫人这把年纪,在舒夫人面前拿乔倒也使得。
只是这舒夫人平日里被人吹捧惯了,又借着舒贵妃之势在贵夫人圈里拔得头筹。心道一个寒门出身的老妪罢了,也敢给她摆架子,当即脸色便不大好看了。
好在连氏旁的不行,看人脸色却是一流,立刻好话奉承着圆了过去。舒夫人这才露出个好脸色,扬着下巴也不与旁人寒暄,只连氏一个劲的献殷勤,旁人都打眉眼官司看笑话。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正式开席。杨氏这才有空去跟越文靖说了舒夫人前来贺寿之事,越文靖也是祝摸不透,只让杨氏不要怠慢也不必太过亲近。
这会儿她虽觉连氏这般作态丢了越家的脸,但也不好当众说什么。好在明眼人都知道,越家大房是当不得家做不得主的,便也随她去了。
正在这时,忽而有个身材粗壮的妇人不知从何处挤了过来,将正招呼客人的杨氏撞的一个趔趄,险些扑在桌子上,好险是被叶妈妈死死揪着稳住了身形。
不等杨氏细看,那妇人忽然就地一跪,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越宛倾不必回头,也能感觉到身旁陆子衿的惊怒交加,连那“咯吱”作响的咬牙切齿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青黛一见廖氏便已慌的六神无主,问道:“小姐,怎么办,是那廖氏!”
不等越宛倾开口,另一边的越宛妍已经出声问道:“怎么,表妹竟然认识此人吗?”
话一出口,桌上众人都看了过来。陆子衿面如土色,狠狠剜了青黛一眼,这才挤出笑脸答道:“表姐说笑了,我怎会认得这等粗鄙妇人,约莫是混进来骗吃骗喝的。还是快快将人赶出去吧,免得惊扰了各位贵客。”
那廖氏原本正抽抽噎噎被两个丫头扶着起来,闻言立时便爆喝道:“你这个贱人,抢了我的夫君,还买通官差想将我下狱!还请各位贵人给我做主,否则我今日便一头撞死在这里,也好过被人欺辱至死!”
杨氏原本准备将人先带下去,听了这话一顿,喝道:“你休要信口胡言,坏了我家姑娘清誉!”
廖氏恶狠狠的盯着陆子衿,骂道:“我呸!陆子衿你就是个勾引有妇之夫的娼妇!这些年来我吃糠咽菜供丈夫读书科举,如今他一朝高中做了探花郎,便与你这不要脸的狐媚子勾搭上了,竟还要一纸休书休了我,好给你这狐媚子腾位置!”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陆子衿此时已是摇摇欲坠,心中念头却是坚定,打定主意死也不肯承认。
她指着廖氏骂道:“你这毒妇休要血口喷人,我一个正正经经还未说亲的官家小姐,什么样的好姻缘没有,要与你个乡野妇人抢男人。只不知我是得罪了什么人,竟要被泼上这样的脏水,我、我不活了。”
说着眼泪便扑簌簌落了下来,好一个我见犹怜。
连氏也尖声骂道:“你也不瞧瞧这是哪里,也敢来胡乱攀咬。来人,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妇给我押送官府!”
杨氏原本还在看戏,闻言见真有蠢奴要上去拿人,心里直骂连氏这个蠢妇。是嫌家丑闹得不够厉害,竟还想闹到官府去。
老夫人适时出声道:“不过误会一场,告什么官!”
老夫人心里这骂这大儿媳蠢笨如猪,若不是看在孙儿的份上,她也不会抬举这没脑子的蠢妇,果然还是上不得台面。
杨氏也忙道:“对对,都是误会罢了。这位娘子,今日是我婆母大寿,有什么事咱们可私下解决,何必闹成这样。不如你先随我到后院稍坐,我定会替你做主。”
廖氏见杨氏这般温言软语,也有些动摇。她虽性子泼辣,毕竟也只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妇道人家,此刻成为众矢之的,又见周遭都是官老爷夫人们,到底还是有些胆怯。
越宛倾微微蹙眉,心知廖氏若当真答应下来,那便是没有盖棺定论,陆子衿就还有翻身的可能。决不能让廖氏此时罢休,就是要让她闹得无法收场,才能将陆子衿置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