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柳探花
清乐原本同颜惊鸿的小厮元宝一道在后头不远不近的跟着,此时见状忙撸起袖子上去护驾。
那梁公子见黄公子竟来这一招,当即冷笑一声,一甩手中折扇骂道:“你竟这般卑鄙无耻,简直斯文扫地。郡主慧眼如炬,断不会中了你这小人的奸计误了良人。”
说罢竟也直挺挺一跪,摇头晃脑的说道:“我对郡主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情深不寿,誓死不渝。若不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宁愿终身不娶!”
饶是颜惊鸿再见多识广,面对眼前场景也不禁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黄公子骂道:“你放屁!你房中通房外头知己不知凡几,这会儿还在郡主面前装什么情圣,分明就是个老色胚!”
梁公子手中的扇子几乎要戳到黄公子脸上:“你胡说八道!”
“你禽兽不如!”
“你其心可诛!”
“你丧尽天良!”
吵不过两句,两人又打了起来。颜惊鸿忙往越宛倾身旁躲,生怕殃及自己。而越宛倾摩挲着自己手腕上沉寂的凤凰花,嘴角噙着冷笑,她可还记得这两人前世的嘴角。
前世她名声尽毁,遭人唾骂,其中骂的最狠的便是这位说对自己“情深不寿,誓死不渝”的梁公子,恨不得她一根麻绳上了吊才罢休。
而那位黄公子也不遑多让,竟趾高气昂上门说要纳自己为妾,言语之间好似他肯纳自己为妾已是施舍,自己就该感恩戴德才是。
虽说自己从未在意过这个跳梁小丑,但如今再见他们这副嘴脸仍觉恶心。
越宛倾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把巴掌大的精致匕首,“呛”的一声利刃出鞘,惹得扭打中的二人停下动作齐齐看来。
就听越宛倾说道:“两位公子都说对本郡主一片真心,本郡主很是感动。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二位敢剖心为证,本郡主便相信二位的真心,如何?”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谁也不敢轻易开口。越宛倾拿着匕首上前,刀刃抵在梁公子胸口,笑盈盈道:“梁公子既说对本郡主之心天地可鉴,想必也不怕剖心为证,那就从你开始吧。”
梁公子打了个激灵,吓得连连后退,颤声道:“这、这怕是不成,郡主三思啊。”
越宛倾又逼近黄公子,说道:“那黄公子可有这个胆量?”
黄公子看出越宛倾不是再开玩笑,顿时满脸冷汗,指着梁公子道:“他、他先剖!”
梁公子闻言盛怒,又扑上去扭打,两人打着打着便没了踪影,很快连声音也听不见了。
越宛倾拿出帕子细细擦拭刀刃,好似上头沾染了什么脏东西,这才收刀归鞘,转身对颜惊鸿道:“让颜公子见笑了,咱们这便接着游园吧。”
颜惊鸿咽了口口水,佩服道:“郡主真乃高人!”
越宛倾莞尔,不置可否。
待两人离去,一旁的假山后转出来一人,他走上前捡起被越宛倾随手丢弃在地上的手帕,紧紧握在手中,望着越宛倾离去的方向发愣。
忽然,他猛地一扭头喝道:“谁在哪里?出来!”
薛二小姐从树林掩映中走出来,好似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低着头,嗫嚅唤道:“六皇子……”
两人不过泛泛之交,这游园倒也还算尽兴,但也仅止于此。回了前厅盛楚悦有心调侃,见越宛倾兴致缺缺便知没戏,说道:“如此也好。虽说颜家人不同寻常商贾,但以你的身份若真要下嫁到底还是轻贱了自己,你对那颜惊鸿无意也好。”
越宛倾想到前世自己被谩骂轻贱,心中对陆子衿的恨意越发深刻。回去后特地去栖霞居看望陆子衿,见她悔恨交加才心满意足回去了。
路上清乐幸灾乐祸道:“郡主可知我方才在公主府瞧见什么了?”
越宛倾见她模样便猜到了七八分,说道:“你可是看见柳探花在同那薛二小姐献殷勤?”
清乐瞪圆了眼睛:“郡主真是神了,这都能猜到!”
越宛倾嗤笑:“那柳探花是寒门出身,既没有背景也没有门路,这才对陆子衿如珍似宝,是想借机攀上咱们越家。可陆子衿到底不姓陆,不过是个下下之选,如今有薛二小姐这等上上人选,他自然不会放过。”
否则她又何必用自己的簪子做彩头,让那柳探花拿了去做奉承薛二小姐的投路石。只要叫他在薛二小姐那里尝到甜头,又怎会再回头去看陆子衿。
只盼那廖氏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烈性子,才算不辜负自己这一番筹谋。
而此刻陆子衿也在房中念叨着廖氏,她咬牙切齿骂道:“不是叫你给衙役们塞了银子,怎会连一个大字不识的乡野村妇也找不到!”
青黛在旁小心翼翼答道:“廖氏在京中没有房产,这一时半刻只能去客栈投宿。按说那些衙役都是地头蛇,寻个外乡人理当手到擒来。这些时日都没动静,莫非那廖氏去投奔京中亲眷了?”
陆子衿阴沉着脸道:“她一个乡野村妇在尚京哪来的亲眷?若有亲眷,先前柳郎进京赶考时也不会因没有客房险些流落街头。”
青黛心想也是这个道理,越发不敢开口。陆子衿咬牙,吩咐道:“你将我那金项圈拿去,当了银钱再去打点一番,务必找到廖氏寻个由头把她关进牢里。不出几日柳郎就该授官了,我近来总是心神不宁,万不能让这贱人坏了大事。”
青黛不敢多言,小心取了那压箱底的金项圈。她家小姐听着是越家小姐,可夫人不管事,老夫人不喜,当家的二夫人到了小姐这是自然是能省则省。
这金项圈还是从陆家带来的,算是小姐妆匣子里最值钱的首饰了。如今连这金项圈都能拿去当了,可见小姐的决心,她是半分不敢怠慢。
那些衙役都是见钱眼开的主,见了银子自然好说话,青黛不放心,整日也跟着跑,京中大小客栈都跑了个遍。
可饶是如此,那廖氏仍是不见踪影,最后衙役也不耐烦了,只说人应当已经离开尚京,便也不愿再奔波劳碌。
陆子衿虽说不信廖氏会这般善罢甘休,但也没有法子。且眼看着祖母的寿辰将至,她住在府中自然是要露脸的,可脸上的伤还没养好,心中更是烦闷。
好在养了这些时日伤口也已结痂脱落,再用脂粉厚厚敷盖一层,也就看不出了,才算是安下心来。
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竟是她此生最后一次光明正大出现在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