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父亲
马车掉了个头没走多远,清乐便叫停说要下去买点东西,叫车夫不必等她。
主仆二人对了个眼色,马车复又上路。
越宛倾施施然坐在马车中,想到陆子衿此刻正在遭受什么,只觉心中郁气出了不少。自然,只叫陆子衿挨顿打骂可不够,她要让陆子衿身败名裂!
此时的陆子衿正被那廖氏揪着头发打骂,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人鱼肉。
那柳探花是寒门举子,从前靠着岳家的猪肉铺才供得起他读书科举,没成想却是个靠不住的。
这廖氏虽说不必杀猪,可常年做活手里力气可不小。所以别说陆子衿这个娇养小姐了,即便是再加上青黛也是不敌。
看热闹的路人有看不过眼的,廖氏当即哭诉道:“我辛辛苦苦供夫君读书科举,好不容易等到他高中却与这娼妇勾搭上了,竟一纸休书要休了我给这娼妇挪位置。反正我是不想活了,我死了也不让这一对奸夫淫妇好过!”
路人一听议论纷纷,这下也没人劝了,纷纷说这廖氏打的好。廖氏嘴里哭诉着,手下动作可没停,还专往下脸上抓挠,直抓得陆子衿破了相才罢休。
好不容易等廖氏打累了,一口唾沫呸在陆子衿脸上,最后骂道:“你这个杀千刀不要脸的娼妇,去告诉姓柳的,他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他这些年吃的用的住的都是我娘家的,如今他高中了就想休了我另娶,想都别想!”
等廖氏出了气痛快了,陆子衿已是一身狼狈不成样子,满脸血泪横流。青黛也哭的厉害,两人在周遭路人的鄙夷谩骂中搀扶着走了。
而廖氏还没走出多远,忽的被人一把扯住了胳膊。这人力气极大,廖氏连个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便被拉进了巷子里,就见竟是个模样清秀的小丫头。
她还没开口问话呢,那丫头便连珠炮似的说道:“你怎么这么鲁莽,也不打听清楚那人是谁就敢下这般狠手。那是越家的表小姐陆子衿,越家那可是相府!”
廖氏原本是听说夫君说了那位是官家小姐,但她想着自己是占理的,且能看上自己这一穷二白夫君的大抵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小姐。一时冲动,便先紧着出了气。
此时听这丫头说了相府,这才后怕起来,却还是强撑着嘴硬道:“即便是相府家的小姐,那也要有个先来后到。没道理我这栽棵树好不容易成了,她就只管抢了去乘凉。大不了我去衙门击鼓鸣冤,告她们这对奸夫淫妇,定不让他们好过!”
说着廖氏心头火起,也不害怕了。反正现在人也打了,就算到了青天大老爷面前她也是占理的,就更不能怕了。
清乐想着郡主还真是料事如神,这廖氏还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倒是正好。
她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帮你一把。那陆子衿虽住在相府越家,却不是正经的相府小姐,只是个表小姐。而且相爷是个公正严明的,若是知道了定会替你做主的。”
廖氏听得眼前一亮,当即便道:“那我现在就去越家,让大人给我做主!”
清乐忙将人拦住了:“你就这么去肯定是进不了大门,也见不到相爷的,得有个合适的时机。”
廖氏闻言急道:“这还要什么时机?不行我就去门口守着,总能逮到人!”
清乐只得赶紧说道:“别急别急,再等十日,十日后就是越家老夫人的寿宴,到时候你就……”
十日后是老夫人六十大寿,府里自然要好生操办。
府里虽是老夫人主后宅事,但老夫人年纪大了,要享清福,所以二房夫人杨氏执掌中馈。
大房夫人连氏当然不甘心让个妾室抬的继室压在自己头上,但谁让自己的老爷儿子不争气,大房比不过二房呢。
但老夫人素来对这个争气的二儿子不假辞色,反倒偏疼没出息的老大。所以这次寿宴老夫人让连氏与杨氏一起操办,也让大房在京中夫人们间露个脸。
杨氏自然是心里不痛快,虽说如今府里是二房当家,可她上头还有婆母压着,总不算是真正自己当家做主。
这大房一家就是吃软饭的,还有个被夫家赶出来的姑奶奶带着拖油瓶,一住就是这么多年,可有老夫人在她也只能忍气吞声。
心中愤愤不平,就见角门遮遮掩掩进来两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杨氏正在气头上,当即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在那里!”
见两人磨蹭着不来回话,叶妈妈快步上前,嘴里骂道:“小贱蹄子是瞎了还是聋了,夫人问话也敢不回……表小姐!”
听到叶妈妈的话,杨氏走近一看也认出来了,惊愕的看着逃难似的两人:“这、这是怎么了?”
陆子衿哭哭啼啼不肯说话,青黛在旁答道:“方才路上遇到个疯婆子,二夫人快别问了,我家小姐伤了脸,叶妈妈快去请个大夫来看看,若是小姐容貌有损可怎么办!”
等人走了,叶妈妈啐道:“这么金贵,还真当自己是越家小姐了。看那眼神躲躲闪闪的,指定没说实话,谁知道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然哪能这么消停。”
杨氏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老夫人一向不喜这个外孙女,只是看在小姑的份上才勉强收留的。但要是她自己不争气惹出什么大祸来,怕是谁也保不住她。”
清乐是跟着前后脚回来的,径直回了锦华堂复命。越宛倾听罢勾唇一笑,说了句“咱们便等着看好戏吧。”
前世自己与陆子衿同行,见廖氏突然冲出来动手自然是护着陆子衿。清乐天生神力,制服个廖氏不在话下,越宛倾便从廖氏口中得知了前因后果。
可前世的她轻信了陆子衿所言,以为她当真是无辜受累。后来廖氏不死心去越家讨公道被拒之门外,便在门前撒泼哭闹,很快便惹得流言四起。
陆子衿便又求到了越宛倾面前,当时所说字字句句言犹在耳。
陆子衿哭着说:“幸而那廖氏只知我是越家小姐,却不知我真实身份。可我原就是寄人篱下又被祖母厌弃,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此次若因我连累了越家名声,祖母定会借机把我赶出去的。”
青黛在旁帮腔道:“我家小姐可怜,无依无靠,天大的冤屈也没人做主,比不得郡主金尊玉贵,还有相爷护着。今日这事若是落在郡主身上,定然是无足轻重的,就看郡主肯不肯救我家小姐了。”
前世她对陆子衿真心相待,又听青黛这么说,未做他想便应承下来,主动跟家中承认自己便是廖氏口中之人。
后来越宛倾被祖母罚去乡下庄子里思过,而她与柳探花私相授受的流言却在尚京城流传开来。如今看来,这背后自然是陆子衿为撇清自己使得手段了。
既然如此,这辈子就让陆子衿也尝一尝身败名裂的滋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