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抄田家酒楼
洛阳城,田家酒楼里传来阵阵粗犷的划拳声,一眼瞧去,整个酒楼上下堆满了人,其装着看上去全是军中人士,显然今天的田家酒楼被人给包场了,而那包场的人便是刚刚被李存孝用冷水泼醒的文鸯和霍无伤。
酒楼里一桌案上,文鸯毫无顾忌的用手撕下一只鸡腿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后,又抄起一壶酒往嘴里灌,没有任何架子。
“诶!再过几日就再也喝不到这田家酒楼的美酒喽!”
霍无伤瞥了他一眼,又环视一眼,继续吃着自己的,漫不经心的问道:“怎么?圣上准备对这里下手了。”
文鸯点了点头,又摇了了摇头。
“是也不是,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以我大哥的名义铲除这些前朝余孽。”
这时李存孝提着两坛酒放到桌子上。
“喝着别人的酒,吃着别人的肉,却想着怎么杀别人,除了你小子也是没谁了。”
文鸯老远就被酒香味所吸引,迫不及待的上前想要将那盖子给掀开。
“诶,老大这话你说的就不对了,我在这里吃喝是给了钱的,我与他两不相欠,所以这跟我准备杀他并没有任何关系。”
只是一句调侃的玩笑话,李存孝并没有回驳,而是拿起筷子将文鸯蠢蠢欲动的手给打了回去。
“把你的爪子给本大爷缩回去。”
沁人心脾的酒香味瞬间四散开来,饶是在一直寡言少语的霍无伤也被这香气所吸引。
文鸯夺过酒坛,火急火燎的为自己倒上一碗。
“老大,这是我老爹的贡酒啊!平日里那老头防我跟防贼一样,就算是太子一年到头也喝不上几口,你这一拿就是两坛,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李存孝顺势打开另一坛酒,为自己斟满。
“是从侯爷府中地窖里拿的,应是圣上赏赐给侯爷的。”
“快哉!”文鸯端起酒碗,仰头一饮而尽。
这时一旁早已垂涎三尺的霍无伤连忙从文鸯手里夺过酒坛,为自己满上,一碗下肚,一种惬意的舒畅洋溢在心头。
“的确是好酒!”
“老霍,我大哥和老三你觉得认为谁更适合坐那个位置?”正在畅饮的文鸯突然冷不丁的来上一句。
霍无伤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发问没有出现任何的异样,继续自顾自的喝酒,说话的语气也非常平淡。
“我把你当兄弟,你不要净想着给我挖坑,三皇子和太子我两个都不选,老子不趟你这浑水。”
文鸯板着脸点了点
“那我换个问法,你更看好谁?”
“太子可以优柔寡断,可以任人唯亲,可以不会审时度势甚至可以懦弱,但他不能不明断是非,不能不没有仁慈之心。身为君如果样样精通,样样尽如人意,那他就不需要文武百官,不需要三公九卿。”霍无伤避开了文鸯的问题,含糊的回道。
“能选更好的,为什么选一个次的。”文鸯沉着脸,提出了心中自己的疑问。
霍无伤没有顾虑,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杀楼经,废王淳,虽然在我们,在皇帝,在百官看来侯爷完全是把太子给得罪死了,但是我隐隐约约感觉侯爷其实是站在了太子那边,不过事实上确是侯爷……我看不清侯爷的真正意图,但我敢肯定他一定在下一盘大棋,甚至就连皇帝也深陷棋局而不自知。”
“这只代表我个人看法,你可不要出去乱说,若是传到你父皇耳中,你我都要完蛋。”
“还有就是侯爷马上就要对阿狰下手了。”
文鸯眼里闪过一丝异样,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子晟与程娘子结为连理,他的一言一行不再只影响他一个人,关系到了程娘子,而子晟现在却又在我大哥和老三之间横跳,我爹对他下手是迟早的事,与其到时候让我爹亲自动手,不如现在就把他踢出局。依照侯爷的性格对他下手在意料之中。”
霍无伤端起酒碗,眉毛上挑,露出鄙夷之色。
“子晟可是从小与你在皇宫长大,你们可是情同手足的兄弟,知道兄弟马上就要面临灾祸,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悠闲地喝酒。”
文鸯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兄弟?我又怎么比得过跟他从小穿一件衣裳,经历生死患难的你。”
说罢,两人举起酒碗,笑着对碰了一下。
“禽兽不如。”
“禽兽不如。”
而李存孝则是在一旁静静地喝着自己的酒,绕有兴趣的看着两人,对于两人谈论的话题他丝毫不感兴趣,但当一个看客足够了。
这时李存孝好似察觉的什么,突然暴起,猛地将墙打出一个窟窿,从墙外抓出一个人来,而那偷听之人都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李存孝扭断了脖子,短短一个呼吸的时间就被结束了生命。
李存孝将尸体扔到楼下,抄起案子上没有喝完的酒一饮而尽,看着两人。
“你们两个不希望自己刚才的对话传出去吧,这酒楼迟早要抄,不如就趁着现在。”
霍无伤抱起坛子哗哗的往自己嘴里灌,哗啦一声,他将空坛子砸地上,碎了一地,摇摇晃晃的迈着小步伐朝楼下走去。
“嗝~那姓田交给我,其他人你们随意。”
刚才那些原本还笑脸相迎的店小二,此时正持着刀,一脸凶神恶煞的看着醉醺醺的霍无伤,而那些本在开怀畅饮的贺黑虎等人也突然变得一脸阴沉。
霎时间,酒香气四溢的酒馆,却混杂着浓厚的杀气。
这时一持刀的伙计猛的挥向了霍无伤,只见霍无伤腾空而起,一个空中翻身躲过了他的攻击,踉踉跄跄的落在了地上。
而刚才攻击他的那个伙计不知何时脖颈处被插进了一根筷子,他拔出筷子,捂住鲜血狂飙的脖子,连连后退了几步,带着不甘的眼神从楼梯上滚落下来。
除了这些服务的店小二,酒楼里突然冒出了许多其他身穿黑衣的杀手,那些黑衣杀手握着刀剑死死的将霍无伤团团围住。
那些原本杀向二楼的伙计全部被李存孝给扔了下来。
霍无伤也趁着着这一瞬间,迅速杀向了里自己最近的一个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他手中的长刀,然后一刀捅进了那人的脖子。
那酒楼掌柜田硕见自己已经暴露,连忙叫人来拖住霍无伤等人,自己骑着马逃亡奔命去了。
霍无伤杀出重重包围望着已经跑远的田硕,失望的说道:“还让这条野狗给跑了。”
这时一声口哨声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只见一匹白马从处跑来,其速度远甚田硕所骑乘的那匹,而整个都城能将战马带上街的也只有文鸯了。
酒楼二楼的文鸯握住刀柄一脚将眼前插着刀的敌人,给踢了下来,然后探出头对霍无伤挥了挥手。
“喂,老霍这是我的马你先用着,那家伙在洛阳布了不少暗子,城门口的守卫不一定拦得住他,你若想杀他,只有这一次机会,蛇一旦入了草丛,再想抓住他就很难了。”
霍无伤隔空对其碰了个拳。
“够意思,之前的事一笔勾销,下次我请你喝酒!”
说完,霍无伤面对着疾驰而来的白马伸出右手,而那白马眼看就要跑到霍无伤跟前却没有丝毫减慢速度的意思。
只见那白马从霍无伤旁边掠过的一刹那,霍无伤伸出的右手一瞬间就抓住了白马脖子上的缰绳。
借着白驹掠过时的巨力,一个飞身稳稳的坐到了马背上,向那田硕追去。
白虎骑的战马无论是速度还是耐力,都堪称是天下一绝,霍无伤与田硕之间的距离也在急剧缩减。
就在田硕驾着马路过曲陵侯府门口时,阿姐突然出现在了田硕。
田硕连忙对着眼前的“小女孩”大声喊到:“快走开,滚开啊!”
见阿姐仍横在街道前不肯离开,田硕面露狠色,用力的拉了下缰绳,向阿姐撞了过去。
而在身后紧追不舍的霍无伤,见萤勾挡在了前面,立马驾停了马。
“吁~”
在田硕还在疑惑为什么身后的霍无伤停下时,自己也即将撞向了阿姐。
就在田硕以为自己即将要看到一副血花四溅的场景,不忍的闭上了眼。
只见萤勾缓缓伸出了小手,下一秒,一股巨力将田硕连人带马,压成了一个肉饼,鲜血四溅在地上,从上往下看,就像一朵殷红的,绽放的鲜花。
霍无伤看着地上由人和马的各种残肢器官组成的血花,不由恶心和呕吐感涌上心头,他强忍着腹部传来的不适,赶紧策马离开了这里。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萤勾从头到尾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直到缩回身体,由阿姐掌管身体,阿姐看着地上的血花,顿时胃里的酸液翻腾起来,捂住小嘴,跑进一旁的巷子里狂吐了起来。
“萤勾你个瓜皮……呕……每次杀完人都让我……呕……”
边吐的同时,阿姐还不忘记咒骂萤勾几句。
这巨大的声响也引起了程府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此时某一屋顶上侯卿静静地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幕,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善后的日子什么是个头啊!”
抱怨完,侯卿从怀中拿出骨笛吹奏起来,片刻间许许多多的飞虫鼠蚁从街道的各个角落窜了出来,在少商等人出来前啃食完了地上断肢残骸,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团血渍。
“坎水!”随着侯卿轻喝一声,地上凭空突然出现一团水,将那些血渍也冲洗干净。
少商一跑出来,见门口什么也没有,只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一扭头就瞧见在巷子里狂吐的阿姐,少商轻快的跑了过去,弯腰关切的问道:“阿姐,你还好吧,这里发生了什么。”
“萤勾那个瓜皮她又……呕……”阿姐扭过头看向少商,一句话没说尽又继续呕吐起来。
虽说阿姐话没有说完,但是少商也猜得七七八八。
程咏唤来一锦衣卫,了解了具体经过。
“这就动手了,手脚倒是挺麻利的。”
午宴过后,程咏来到程始和萧元漪的房间。
“阿母?阿父?”
萧元漪从屏风款款走出,嘴角间带着笑意,看着程咏。
“你阿父有事出去了,有何事?”
程咏笑着回道:“这不是嫋嫋生辰快到了吗?加之没几个月就要正旦了,孩儿想提前把三叔父和三叔母还有二叔父给接回来。”
“我们回来之时刚好错过了嫋嫋的及笄礼,确实应该给嫋嫋补上。”萧元漪思量着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想到了什么,面露忧色:“不过你三叔父刚上任骅县不到一年,这提前几个月休沐实为不妥。”
“这阿母就不用担心了,阿母只需负责筹备嫋嫋的及笄礼即可,三叔父那边就交于孩儿了。”程咏笑着打消了萧元漪的顾虑。
萧元漪舒展开眉头,忧色随之不翼而飞。
“那好咏儿,你二叔父和三叔父就交于你了。”
而此时田家酒楼这边。
文鸯正围着一大堆银子和钱两四处转,面对这一笔飞来横财他两眼直放光芒,动起了一些小心思。
“这比我当初抄重安王还要多,这田硕去当个反贼真是可惜了,而且这还只是他一家,他还有许多分店……发了发了,不行,不能就这样上交国库,我就拿一点,就拿一点,那老头不会发现的。”
李存孝从旁边靠了过来,贴耳说道:“我知道你小子心里在想些什么,我七你三,不然……”
文鸯扭过头,匪夷所思的看着他。
“老大,你……”
李存孝挽上袖子,用威胁的眼神看着他。
最后文鸯还是屈服在李存孝沙包一样大的淫威下。
“不行,我六你四,这是我的底线。”
李存孝就静静的看着他。
“七三。”
“五五。”
“六四。”
“好成交。”
“不行老大,六四是我的底线,你不能……嗯?”
回过神来的文鸯,发现李存孝不知何已经派人去搬钱去了。
这时袁善见才带着廷尉府的人,姗姗来迟。
文鸯从怀里掏出太子金令,笑脸迎了上去。
“见过廷尉大人,携太子手令,清缴戾帝余孽,惊扰到了廷尉大人,还望大人海涵。”
袁善见自经历铜牛县事变后,就平步青云,一步登天,右迁至廷尉,位列九卿。
他微笑着作揖,道:“九皇子殿下如此多礼,倒是折煞善见了,既是奉太子之命,袁某不应多加过问,但是九皇子今日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袁某主管司法要案,如果不给陛下,给百姓一个交代,怕是……”
文鸯立马知晓了他的意思,向后招了招手,几个五花大绑的人被抬了上来。
“我留下了几个活口,就交给廷尉大人审问了。”
“善见就在此谢过九皇子殿下了。”
待袁善见带着几人走后,霍无伤才架着马摇摇晃晃的走了回来。
“你把人给他,就不怕他袁善见把功劳给抢了。”
文鸯回:“我大哥早就把折子递给我父皇了,如果功劳最后却被他袁善见得了去,你认为我父皇和文武百官会怎么想?”
霍无伤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太子有意提携袁善见,让其更进一步,然后袁善见就会被认为太子一党。”
“不过这袁善见是个聪明人,他可不会看不清楚这其中的利弊。”
文鸯对此不屑一顾。
“再聪明的人常在河边走也会湿鞋,再说这也跟本不是为他袁善见准备的,这是为万松柏万将军准备的,如果能顺手打包一个袁善见,那便是再好不过。”
“以前跟你在一起,怎么没发现你心眼子这么脏。”霍无伤看着他的眼神又诧异又鄙夷:“我可得离你远点,哪天你给我挖了一个坑,我还得乖乖跳进去,那就真完了。”
“给你挖坑?呵呵,你想多了,你官无半职,谁有闲心给你挖坑。”文鸯漫不经心走到酒架子旁,拿起一酒坛子,掀开盖子,提起就给自己灌了一口。“打打杀杀我还行,这算计我哪有这脑子,这些……全是太子的主意,我大哥的谋划。”
后半句话一出,霍无伤看向文鸯的眼神不在充满玩笑,而是满满的惊讶,不可思议和不敢置信。
“我不知道为什么太子爷突然开窍了,但是我从他身上明确感受到了他对那个位置的渴望,但他对老三还是太仁慈了些,如果是我的话有更利索的解决方法,不过仁慈点也是好事,是好事啊!至少证明他还是他。”文鸯仰头又喝了一酒,不知道是忧还是喜。
白鹿山书院,
“苏子曾言:凡暴戾寡义之人,必外硬里软;凡仁爱仗义之人,必外软里硬。”
一轮椅上的男子正在为一群总角孩童授课,他面容清秀,皮肤白皙,身着一件素色长袍,有着一头飘逸的长发,一双清澈明亮的的秀目,当真是品相不凡。
其一言一行都充满了亲和力,让孩童们都愿意亲近他,若不是身下的轮椅,他一定是一位不输于袁善见的儒雅公子。
一白鸽透过学堂的窗户飞了进来,落在了他的腿上。
“汝等先自行温习。”
在安排好学生们后,他才去轻轻取下鸽子腿上的两张纸条,推动着轮椅来到窗边,将白鸽放回蓝天之中。
他打开一张,嘴角微扬,露出丝丝笑意。
“老九要回来了。”
舒展开第二张纸条,那上面只写了个大大的“横”字,并无其他内容。
但男子的表情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笑盈盈的望着天空。
“你以性命邀我入局,我总归是要来的。”
泉州,刺桐港是九州最大的海港,亦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
一个犹如狰狞巨兽的轮船慢慢靠在刺桐港,木梯缓缓从轮船上放下,一身着域外服饰壮年男子慢慢从梯子上走下。
异服男子踏上九州土地,展开双臂,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程将林,孙伯清,曹立行,我诸葛镜回来啦!”
一声呼喊后,身边突然冒出了许多便衣锦衣卫,用刀架住了他的脖子。
“诸葛大人得罪了,侯爷有几句话转达。”
诸葛镜举起双手,小心翼翼挪了挪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
“各位大哥有话咱们好好说,先把刀放下。”
“喂,船上那群狗娘养的,你们在不出来,你们船长就要饮恨西北了。”
轮船上一个黑人大汉,用手戳了戳旁边的光头,用极其蹩脚的中文问:“秃子,饮恨西北是什么意思。”
光头双手合十,解释道:“就是要去见佛祖了。”
黑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突然问道:“佛祖又是谁?”
光头又扭过头看了他一眼。
“就是要去见阿努比斯了。”
黑人恍然大悟。
“哦~原来佛祖就是阿努比斯。”
光头仰头看了看身躯庞大的黑人,忍住了心中的冲动,心里不断自我安慰不与野蛮人一般见识。
光头不再搭理黑人,预备下船营救诸葛镜。
“船长莫怕,贫僧这就来。”
光头一下船,周边那些锦衣卫就抽出刀,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光头看着刀上所冒出的寒光,立马止住了脚步,双手合十。
“船长你自求多福吧!贫僧无能为力,佛祖会保佑你的,贫僧也会你祈福的。”
“法竺,你个假和尚,世尊有你这样的信徒子弟,真是他的耻辱。”被锦衣卫架走的诸葛镜,大声咆哮:“程咏你个挨千刀的,小爷一回来你就用刀架我脖子,等小爷到洛阳,小爷我要用钱砸死你个狗娘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