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引荐刘江
第六章引荐刘江
1
翌暮。
落日的余辉把天际映的通红,屋子里却笼罩着黄昏的阴暗。书仁推开办公室的门,在沙发上靠着,双手揉着太阳穴,用力很大,其目的想给发胀的脑部减压。他双眼紧闭,眉头紧锁,可以说明他的思绪正处在决择的考量中。片刻,他蓦地猛睁双眼,舒展着身子,可以想象出他已经对某一件事主意已定。
黄师傅已经告之他,刘江今天要来钱庄兑换英镑,到时可以同他见个面。一想到如果有个好帮手,那该是多好。“刘江,刘江这个人到底怎样呢?”他急切地盼望有本事的人尽快加盟,如果刘江是个人才的话。
目前,钱庄就这么大,业务量只有这么多,如此小打小闹不是书仁的初衷。但是又不能不承认现实,脱离现实是可望不可及的海市蜃楼。办大事,既要天佑也靠机会,机会把握不住转瞬即逝。
现在的问题是,效率不高如何提,条理不清如何理,资源配置如何最佳?如果自己都担负起来,显然是不适的。王必成猜不透深浅,群众基础差。说他有什么过错吧,又没大错;说他有多大能力吧,又不像。而书忠,现在还不能承担重任。若矮子里面拔将军,显然按书仁的要求行不通,怎么办?他把希望寄托于刘江。刘江,能担此重任吗?求贤似渴之心油然而生。
站起身,打开吊灯,办公室顿时通亮。他掏出怀表,七点差一刻。书仁给茶几上的水杯倒上开水,喃喃自语:“差不多了。”
移步窗口,夜幕已经垂临,满街的灯火成链珠一般。一条一条平行于长江的街道和垂直于长江的道路涌动着车,马及人流,这些车马及人流使街市繁华。其实人的流动也是信息的流动,扬弃旧的信息,汲纳新的信息,伴随着新信息的流动,又吸引更多的人们,周而复始,吐故纳新。仿佛这样的街市是一根根流动的血管,而付之于这些血管营养与动力的不就是越城而过,擎东揽西的浩浩大江?
街市的繁华依托于长江,长江的魅力烘托了街市。有了长江,汉口这个巨大的商埠便有取之不尽的资源,有了这不尽的资源,就有了汉口的繁华。
“嘭,嘭!”有人敲门。
“请进。”书仁怔了怔,转过身。
黄师傅和一个年轻,高高个子的青年走了进来。
“我给你引荐一个人,刘江。”黄师傅笑盈盈。
“欢迎,快,请坐。”书仁握住刘江的手。
刘江衣着长衫,显得很精神,深邃的眼眸透出睿智的目光。他环顾了一下,略点点头,坐在沙发上。
“来,喝点茶,刚泡的。”书仁端起茶壶,给两个盖碗倒上茶。因为自己有了也加了一点。
细微之处,可以窥见书仁想得周到。知道刘江造访,不喝茶有失礼节,临时再泡,黄师傅必然主动料理,耽误时间又不方便。所以书仁刚才在外资柜时就委托书忠把茶及器具准备好,用什么茶叶都仔细安排,“此人不可轻慢。”
“很好,这么晚还在忙?”书仁把茶递给刘江。
“也不常这样。我们这一行,有机会就钻。不然机会错过,钱就别人赚了,不拘求方式,只注重结果。”
“有机会就钻,这句话很好,这说明一个哲理,机会总是给那些有准备的人。不钻,结果等于零。”
“钻的不得法,也等于零。”刘江补充了一句。
“说得好,不得法,也等于零,
好一个注重结果。”
黄师傅见两人初次见面,说话如此投机,喜在眉梢。
刘江见总经理说话如此随意和具亲和感,彼此年龄也相仿,不觉得打开了话匣子,比刚来时放松得多。
“怎么样,还行吧?我听黄师傅说你们经常往来。”
“多谢贵庄抬爱,黄师傅照顾,混口饭吃。也不怎么固定,好的话,一天可以摸一二块银圆。如果机会不好,有时几天都不开和。汉口搞这一行的人也不少,人多了,生意就不好做了。”
“刘江勤快,头脑活,这么年轻,算有些名气。”黄师傅插言。
“黄师傅褒奖。要吃饭就要挣钱,天上不会落钱。就是地上有钱,你也要去拣,哪有那么舒服钱就送到你手里。不过,像你们这样的钱庄,生意就好做多了。”
“我们这样的钱庄?你说。”书仁全神贯注。
“首先,有一定的实力。其次有固定的门点和客户,还有一定的人员相互配合。汉口是生钱的窝子,可以说到处都是钱。如果说在汉口,你好脚好手,混不到饭吃,结论只有一个:不是懒惰就是白痴。汉口到处都是钱,你看不看?看到了拣不拣?如何拣?腰都不弯,可能拣到钱吗?还有,到手里的钱捏不捏得住,这钱会飞哟。”
“有道理,到处是钱……来,刘江喝茶,慢慢聊。”书仁给黄师傅使了个眼神。
“刘江,我已经说过两次,吴总经理同你一样都是年轻人,而且留洋而归,踌躇满志。他需要得力的帮手来料理钱庄,你聪明能干,如果你们能结合,可谓优势互补。俗话说,良禽择木。吴总气魄很大,确系肱骨之才,你如果能相帮于他,必然前途远大。刘江,你考虑考虑,这不比在外面公一天母一天强?”
刘江攒眉沉思。
“既然黄师傅把话说到如此份上,我也不隐讳。我现在是求贤若渴,希望你能加盟,共谋前程。
“啊……容我考虑几天好不好?太突然了。“刘江开口。
“也不突然。我已经跟你说过吴总的意思,是不是另有高就?”黄师傅说。
“那到没有,这事容我想想。”
“你这个刘江呀,什么都好,就是这个方面内倾。不就是英国‘协和洋行’么,能给你多少银钱?还是帮洋人。吴总如此诚恳相邀,你还吞吞吐吐,我这把年纪可以担保,我的为人你也晓得,不害你的。帮洋人有什么好?用你,哄着你;不用你,一脚踢开,汉口还看得少?也有帮洋人发了财的,有几多呢?哪个都有那好的运气?”
“黄师傅以钱庄为家,待我如同师长,又是本庄老人,我虽与他相处不长,人品可鉴。他向我推荐过几次,我满心欢喜。如你不允,也违背了他的番好意。不过此事也不要勉强,容刘江兄弟斟酌,就是没有共事之缘,也是场上朋友,没事,请喝茶。”
刘江沉默,心中在掂量。
黄师傅眼望刘江,惴惴不安。
书仁面带微笑,心中有数。
“嗯,如果我来贵庄,如何安排?”开门见山。
“你现在每月收入多少?”书仁也直。
“好嘛,一月拾来块左右。”刘江开价。
“好说,一月拾元定薪,超额提奖。”书仁一锤定音。
“……”
“吴总说话算数,他的为人没有话说。”黄师傅喜上眉头。
“什么时候上班?”
“我还有点尾款要结,明天收尾,后天行否?”
“完全可以。”书仁回答果断。
“那好。”
“一言为定。”
“吴总经理,那我先行一步。”
“不留下,吃个便饭?”
“谢谢总经理,后天见。”
“也行,再见。”
目送刘江的背影,黄师傅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本来清瘦的脸上却映出红扑扑的色彩,宛如艳丽的桃花。在他眼里,这两个人才是一对搭档,他们的配合将会给钱庄带来新的气象。
“黄师傅,你的脸怎么这样红?”
“高兴么,真高兴。”黄师傅喃喃地说。
“黄师傅……”一脸感激之情充溢书仁,他拉了拉黄师傅的手。
“我走了,你忙。”黄师傅转身走向门口。
“黄师傅,你等等。我给你写个便条,你去‘叶开泰’药房,找胡虎生,高个子。抓点清凉降火的药,账记在我的名上,见条子拿药就行了。”
黄师傅这就纳闷了。他如何得知我的身体的?老毛病,阴虚火旺,口舌潮红发干,他摸摸脸,晓得了。
“谢谢你,总经理。”
“这不是大病,也无大碍,可是要注意。”书仁把便条递给黄师傅。
黄师傅颤巍着手,说不出话来。
黄师傅哪里知道,在RB,汉医是很受重视的,而且在大学中还是一门选修课。像黄师傅这样的年龄,很容易出现阴虚火旺,午后发热,面红耳赤。虽不是大病,也不可不防。可能是兴奋的作用,黄师傅虚火蒸腾面部赤红。不管何故,先来点清肝明目,降虚火之药,有益无害,书仁轻车熟路。
2
海关大楼的后院一排西式小楼,门口警卫站岗。乳白色,龙珠般的门灯镶嵌在门楼里。夜色中,皓月把月光泻进花木掩映的大院,一青石小径直通院子的深处。
衣着得体,精神抖擞的书仁夹着黑色的公文包,显得干练与时尚。
说明来意,卫兵电告张付关长,经允,书仁踏进恬静,芬芳馥郁的大院。
越过树木婆娑小径,一号楼的门灯显现在书仁面前。按过门铃,出来一男仆,将书仁引领到大门口。拾级而上,到一门厅。
“请稍候,容我通禀关长。”
“谢谢,有劳了。”
一会儿,男仆笑意盈盈,躬身。
“请,张关长在客厅等您。”
“好的。”一枚银圆塞在男仆手中。
“多谢,您请。”
张付关长作长衫迎客,说明他对客人的接待格调。这种随和给书仁带来莫大的惊喜。
“哟,吴老弟,快,请坐。”
“憩息时间打扰,不好意思,还请关长海涵。”书仁仍站着寒暄一句。
“这就见外了,约好的,不称打扰。你看我趿着拖鞋,不妨事,快请坐。”
上门求人,若主人给予的环境宽松,随和,就是成功的一半,书仁这样认为。
“我们不绕圈子,先说事,好不好。你说,照直的。”张付关长直言直语。
“那我就不客气了。有幸拜会铁路李总办,李老同我谈得比较投机。那种长辈对我们年轻人的企盼,令人难忘。说到我目前主理的钱庄,李总办很乐意帮忙,并答应项目可以考虑,但是款项必须在海关上融通,所以特地求助张关长,帮帮忙,我的意思是提高钱庄的规模,向银行过渡。”
张付关长沉默攒眉。
“张关长,此时是关键时刻。我们的存贷额已经达到二仟五百万圆。名为钱庄,实力也不是太差。汉口城区大户已经同我们接触,特别是江浙大户,出手绰约,业务量惊人。因此,这么大的业务量,就周转金而言,鄙庄显得力不从心。纵有极好的机会,手不能及。如果铁路款项能存在鄙庄,将给予我们极大的回旋力,加上我们得当的操作,一定双赢。李老想帮忙,用他的话说,有水无鱼。恕学生直言,拜会您是他透出的信息。”
“不妨事,我也直说,李总办是我的老上司,他对你的印象不错。当然,握有配额找他的人也很多,要不然早忘记此事了。你同他的见面,他同我讲过,为什么我知道你是早稻田大学毕业的?告诉你,我们是学友,我十多年前也在RB留学。”
“你也是早稻田大学毕业?”
“当然,我们一个专业。”
“这么巧,张关长。”书仁惊诧。
“我很重视同学关系,哪怕不是同届。”
“太好了。”
“海关息银拨给铁路大概在一百五十万,加上去年的余额,总计在贰百万,可以存在你那里,利息不变。你在李总办那里去办一个手续,我这里当然也要有一个契约,就可以转帐了。不过,资金是专款专用的,你还要付利息,划算吗?没有高智商的运作和良好的操作体制,一般人是不敢随便接手的。”
“资金专款专用不成问题,无非是不耽误铁路用款就是了,这点我可以保证。至于运作成本和运作方式,请相信我的能力,当然我会恳求李老给我一个大致的用款计划,我将安排得力的骨干来计划详密地操作这笔款项。”
“我相信金融专业的留学生有此能力。”
“谢谢。”
“祝你好运,吴老弟。噢,你最好能在财政部门拿到银行的资证,一般这样的款项是不对钱庄的,况且要从长计议,以钱庄的面目出现,充其量只是小打小闹。”
“谢谢张关长指点迷津。我想办法,不辜厚望。”
“免得你走弯路。”张付关长这会也真的关心小校友了。
“好的,那么打扰了,来日方长,张关长提携之恩,刻骨铭心。”
离开了张付关长的家,书仁心中既兴奋又不安,款项稍有眉目,资质又成问题。诚然,钱庄和银行只有两字之差,逾越这个鸿沟可不仅是说一说而已。刚才在张付关长那里言之“我想想办法”说起来简单,做起来深浅如何,心中几乎无底。书仁攒眉苦思,忧悒不安。不知不觉已到江边。
宽展的大江,凉风习习。凭栏仰望,月明如镜,偶有几缕细云飘然而过,清纯明丽;回眸而视,柔美的月色泻入江面,江水呈浅黄,柔润的色彩。连日的繁忙,无暇顾及长江。顿时,他好似偶逢久别的故旧,颇具久违之感。
“多么美,长江。”书仁顿然一怔,他深吸一口甜丝丝的空气,做了两个刚劲的武术动作。稍顷,神清气爽,目光炯炯,一扫刚才那般惆怅,忧悒之态。
“请放心,我一定办成。”
他似乎对长江抒,又似乎对自己说。
“今天又不能回家了。”不由自主的步子朝钱庄走去。
3
回到办公室,他脱下西装,放下皮包,白色的衫衣裹不住健美的身姿,特有的“泰山平”,更显英姿勃发。强烈的事业展拓欲望和健康的体魄使他毫无倦意,他倒上茶喝着,猛然发现茶几上的报纸上有银行两个字。是职业的敏感,还是脑海的神经触角灵敏,报纸登载银行的消息好似一种碰撞,令他心髓震颤。茶杯放下,他快速地抓起报纸,一行字映于眼帘:“政府筹借公债一千万,用于平汉铁路。汉口商界应酬三百万,银行中承募。现有通商,中国,交通等二十二家银行;若有实力的钱庄也可以参入,并可以考虑其后参入银行公会的活动。
“什么?”书仁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政府承募铁路款?”
“二十二家银行,最低三万圆。”书仁沉吟。
“行,天助我也。”书仁把报纸捂在脸上,无禁而喜。
翌晨。
沙发上的他睁开惺忪之眼,仰望天花板,不时双手揉搓面部,蓦地想起什么,翻身坐起。用手理了理头发,简单洗漱后,穿上西服。他掏出怀表,时针说明此时七点差一刻。推窗眺望,晨曦中,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凉爽的清风拂面而来。
走廊里有步行的声音,书仁拉开门,是黄师傅。
“总经理早。”
“早,你也一样。”
“年龄大了,只睡几个小时就行,你可就不一样,操那么多心,怎么,又没有回家?”
“没事,昨天晚了一点,嗯,能不能到我办公室坐一会?”
“好。”
书仁把铁路款项办理程序和政府募款的具体事项告诉黄师傅,并说明自己的意思。
“最低多少?”
“通商,中国,交通等大银行五万以上,其它各异,但不低于三万圆。”
“利息多少?”
“八厘。”
“急不急?”黄师傅问。
“估计一个月之内,越快越好。”
“我的意思是可以做。政府筹款办铁路是开明之举,何况对我们进入银行给予了通行之可能,岂不一举两得?反正,我们也正争取铁路的辅线款,虽然不是一口碗,却是一口锅。搞得好,这是个良性循环。”
“资金调配有不有问题?”
“应该问题不大。”
“那行,事不宜迟,你准备一下资金,马上办。”
“需不需要同其它几个柜长打打招呼?”
“这个问题我有分寸。”
承募专班就设在铁路办事处,这是一幢中西合璧的楼房,办事处在一楼西侧。书仁同黄师傅到办事处时,只有几家大银行在办理。工作人员彬彬有礼,热情地迎坐,送茶。
轮到书仁,他首先从公文包里面抽出刚办好的“官钱局”批复与“钱业公会”的证明,递给办事人员。
“您好,我们是办理政府铁路募款的,请您帮忙。”
“明志钱庄”?办事员抬头用眼仰视书仁,“买……买多少?”
“最低多少?”书仁有意问。
“三万圆。”
“中国银行买了多少?”书仁又问。
“多二万圆。”
“那就与中国银行一样。”书仁微露笑意。
“谢谢,”办事员脸上笑面如花,但不自然。“年息八厘,给你收据,凭收据上二楼拿证书。”
“好的,给你,庄票五万圆。”
在二楼一间房里,书仁凭收据领到了大红的证书,政府的大钢印赫赫在目。证书的第三项中明确写着:贵行为筹措政府基金而尽力,功盖千秋,请惠顾汉口银行公会的一切活动,并参入政府承募融资之列。
大红的证书映衬着书仁本来就英俊的脸,一股喜悦充溢心头。黄师傅也喜在眉梢,手舞足蹈,乐得象个小伙子。
“总经理,一个人有运气,门板挡不住,大红的证书不就是银行的准入证吗?”
“好的,天助,神助。”书仁乐不可支将证书捂住脸亲吻。
“吴老板。”铁路协办李其明与何秘书从楼上走下来。见书仁笑脸盈盈。
“嗳,李老,您好,我正准备过两天去拜访你,这么巧?”
“拜访就客气了,到舍下聊聊天到是不错的选择,怎么,你……”李协办看到了证书。
“来响应政府号令。”
“多少?”
“与中国银行,交行一样。”黄师傅搭言。
“好的,那就好好干。”何秘书见两人谈话没有个完,便插言道:
“吴老板,李总办要到政府开会,车在外停着。”
“不好意思。”
“也好,回头我们再叙。”李协办同何秘书并行,刚出大门,他好象想起什么,回头说:
“抓紧,张关长已经打电话我了,办。”
“谢谢。”
“书仁点着头,眼中泛起泪花。
4
又是开调度会的日子。
当书仁走近会议室时,入会的人正襟危坐。刘江坐在黄师傅的旁边,各部门的头头都在场。
“首先我介绍一下新同事,”书仁指着刘江,“这位是刘江先生,从今天起,成为我们的一员,大家欢迎。”
掌声响起,王必成的手在动,确没有声音,他瞟了瞟书忠。
“好。”书仁示意。“我宣布一项任用,刘江先生为国资柜副柜长,协助王必成柜长工作,其目的是加强国资柜的力量。”
会场上出现小声议论。
书仁示意,声音戛止。
“承蒙各位的努力,本庄由传统的小规模存贷,逐步能承接上千圆的大单业务,成其为汉口不被小视的钱业机构。乐观地讲,存贷一改往日在小户中游离,汉口纱厂,面粉厂,机锻制造业我们都有涉猎,而且效益很好。从层面上看,银圆通存,一圆储蓄以及养老、教育储蓄已由浅表向纵深,从散在的单线徘徊,到跨行业、越区域、广泛地覆盖。不仅花楼,我们还涉足襄河岸边的汉正街,长堤街乃至桥口,这是进步。业绩的取得与诸位辛勤的劳作、躬亲巧运密不可分,实践证明,财务帐上黑字在延伸,诸位的收入将继续增加。”
书仁看见众人都在认真地听,有的还在认真做笔记,他接着说:
“古人云‘居安思危’,我看堪称真理。业务量一大,面一广,我们的客户中出现良莠不齐在所难免,小心谨慎是钱业必须尊循的法则。有的人说‘放牛赔不起牛’,这种观点我认为百分之百的错误。放牛的绝不能丢牛,丢牛必须赔。资金风险控制到零是钱业的守则,但往往很难做到,我们能不能做到呢?口说没有用,必须有制度保证,要有必要的调查。
“制度上的保证我在此不作赘述,值得注意的是客户调查绝不能放松,包括贷前贷后。王必成柜长,给你增调刘江也是处于这个目的。汉口乃华洋杂处,鱼龙混杂,风流薮泽,孽党蜂腾。眼不擦清,容易出纰漏。你们除正常的业务外,要留心一部分贷款户。那些当家的,亲眷,频繁出入高档娱乐场所,一掷千金的;整日花天酒地,挥霍豪赌的;生意停滞,门庭冷的;一经查实,一律不贷,贷了的也要收,绝不能塾视无睹。任何懈怠,侥幸之心要不得。我们既要识码头,也要看清人头。王柜长,你说呢?”
“嗯……”书仁两次直提王必成,既是对前期国资柜业绩的肯定,又是对诸多未竟之事予以提醒。
书仁望着墙上的钟,摊开笔记本,抽开笔帽,“论事,需集思广益,不要形成我一人独讲的习惯。当然诸位的发言不能太宽泛,尽可能言必有中。”
见与会的人仍然望着他,书仁略思。
“怎么,没人发言?你们不说那我继续。铁路大单进来了,增加工作量是绝对的,而且这么大一笔款项不能放着不动,且不谈利息,倘若这笔资金用不好对我们是致命的。没有选择,我们必须权衡轻重,细针密缕,不容半点闪失。必成,你同刘江商量一下,既要用活这项资金,又要满足铁路用款,工作稍微懈怠,就会出问题。因此,必须有拼命三郎之勇,又要有诸葛孔明之心计,断不得半点疏忽。至于那几项储蓄也不能松手,那是保命吃饭的业务,挖潜。”
“能不能分个主次,铁路辅线款为主,传统的储蓄为辅?”王必成说。/
“我说了,不定调子,都重要,先挖潜在说。”
“……”
“你同刘江分个工,把全柜人员招集起来碰过头,讨论今天会议的精神,有什么问题明天告我,好不好,必成?”
“好的。”
“刘江,你有什么?”
“没什么。”
书仁的脸朝着书忠望了望,说:
“法行的事如何?”
“已经签了。”
“瓦西尔没有作梗?”
“没有反应。”
“袁胖子,狡猾的东西。”
“RB正金洋行买办黄先生说了几次要见你,一再说是受什么野田总裁之托拜会你呢。”
“好的,下周吧。”
“周几?”
“周二吧。只能说是初定。”
“那我回复人家。”
“最好不要把时间说死,这一段内部的事务很多,知道吗?”
“嗯。”书忠点头。
“RB正金洋行黄玉豪?”有人问。
“怎么样?”书仁问。
“没有什么,没有什么。”
下面有人窃窃私语,也有人小声嘀咕。书仁见状,说:“有什么话,会上可以说。”没有人应声。
“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