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懊悔
很多宗门的山门都有十几丈高，有的更高达几十丈，但太一仙门的山门并不算高大，只有三丈左右。
山门前立着两尊道童石像，一男一女。
男童手持如意，女童手持道莲，取‘道童迎门扫净凡尘’之意。
山门左壁雕刻的是诸天星斗，象征着天地的规则。
右壁比较复杂，雕刻满了许多东西，有人类有妖兽，有灵药也有五行，象征着世间万物。
左右两壁组合起来正好隐喻了整个世界的运行。
杨子矶先向着山门之中发出了一道传音符，随后便开始招呼起了弟子们下船。
胖道士一步跨出，率先飞下了宝船。
瘦道士紧随其后。
跃下宝船的胖道士并没有再向山门之中走去，而是驻足在了山门之前。
瘦道士见状，上前好奇道：“怎么不走了？”
胖道士不答，仰头紧盯着太一仙门的山门，神情十分专注，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其目光所及，乃是篆刻在山门左右两边的两句话。
右边一句写的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左边一句写的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这两行文字书写得飘逸潇洒，一气呵成，每一笔都仿佛暗喻了某种形象，给人一种融入了天地一般的感觉。
瘦道士撇嘴，很不以为然。
“歪歪扭扭，跟个鬼画符似的，有什么好看的。”
此刻的胖道士哪有时间理会他，在第一眼看见这两行文字的时候，他便已经被这两行文字的内容吸引了。
等认真品味之后，则又被这两段文字的书法所震撼。
胖道士在一笔一画之间仿佛看见了蛟龙翻滚，神鸟飞天，万物的衍生。
但当他想要把这些景象看得更清楚之时，却发现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不见了。
文字还是文字，书法还是书法。
‘这段文字必然是太一道人用无形剑气写成的，其中肯定蕴含了他的大道感悟！’胖道士如是猜测。
可正当他想要继续从中领悟出些什么的时候，却被瘦道士给打断了。
瘦道士见他发愣，眼神涣散，便拍了拍他的肩膀。
“师兄！”
胖道士恍然惊醒，瞬间脱离了那种明悟状态。
他狠狠瞪了瘦道士一眼，有心责怪，但想想之后还是算了。
不理瘦道士，胖道士把头转向了正在招呼少年们下船的杨子矶。
“杨道友！你过来一下。”
杨子矶之前便注意到了两人的行为，不过以为这两人是遵守礼数，在那里等候太一仙门的长辈前来引路，便没有理会。
现在胖道士叫他，他也不敢怠慢，连忙飞了过来。
“不知道二位前辈有何吩咐？”
他表现得很有礼貌，但也很平静，回到太一仙门的他已经没有了之前面对胖瘦二道士的紧张。
胖道士发现了他的态度变化，不过并没有在意，笑着开口问道：“这两段文字是你们祖师书写的吗？”
杨子矶想了想后才道：“晚辈未曾关注过此事，不过也没有听说过宗门修缮山门的事情，想来这两段文字应该在开派之时便已经存在了。”
胖道士点头，随后又问道：“这两段文字如此清洁，你们可在日日擦拭？”
杨子矶不明所以，又摇了摇头。
胖道士心道：‘我果然没有猜错，这两段文字万年如新不染尘垢，如果不是蕴含了太一道人的大道感悟又怎么会如此？’
三人谈话之际，少年们也开始了陆陆续续向山上赶去。
庄羽也背起自己受伤的哥哥走出船舱混杂在了人群之中。
路过胖道士和瘦道士的时候，他狠狠地向两人看了一眼，目光中充满了怨毒。
胖道士和瘦道士立刻察觉到了这股敌意，都同时把目光回望了过去。
庄羽只是扫了一眼，随后便背着庄严飞快没入了人群之中。
胖道士和瘦道士神魂强大，尽管庄羽混入了人群之中，但还是轻易被找到了。
发现竟是自己算计过的两个少年之一，瘦道士嘲讽地撇了撇嘴，就要收回神识。
然而这个时候他却听见了一段让他后悔不已的对话。
庄羽身旁，一个少年开口问道：“庄羽，我还说怎么没有看见你们两兄弟。庄严他怎么了？受伤了吗？”
‘嗡’地一声，瘦道士的整个脑袋都差点炸裂了，
‘庄羽、庄严，他们是庄生的两个小崽子！’
千剑万幻宗有在专门收集太一仙门的情报，而和庄生有大仇的瘦道士，对太一仙门的情报更是尤为关注，一听名字他便知道了两个小孩的身份。
瘦道士瞬间有了一种要吐血的冲动，心中懊悔到了极点，悔恨自己怎么没有先抓住或是玩儿死这两个小子。
‘我恨啊！要是玩儿死了这两个小子，必然能给庄生的心灵一记重创，那兄长的大仇也等于是报了一点。’
‘抓住这两个小崽子更好，到时候威胁庄生，折磨秦子瑜，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不！还来得及，此时只有一个化海境修士在场，而我们这边却有两个金丹。只要出手够快，完全可以在其他太一仙门高手赶来之前抓住这两个小崽子。等抓了这两个小崽子后，有人质在手，太一仙门必然不敢贸然出手，我们绝对可以安全地回到千剑万幻宗！’
瘦道士心中发狠，立刻打算冲过去动手，可这时山道上却响起了一个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真是稀客，稀客，没想到千剑万幻宗的九长老和十一长老会大驾光临我太一仙门，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老朽在此赔罪了！”
说话的是一个白胡子老头，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妇人。
妇人四十岁左右，但看上去依然相当美丽。
少年们见两人飞掠而来，赶紧停下来行礼。
瘦道士则陡然爆发出了一股凶戾之气，大有恨不得马上冲上去杀掉对方的意思。
胖道士神色复杂，拍了拍瘦道士的肩膀，示意瘦道士不要冲动后，笑着迎了上去。
“见过薛千山道友！”胖道士冲着白胡子老头一抱拳，随后又转向中年妇人有些迟疑地道，“子瑜师姐……”
白胡子老头笑着还礼，中年妇人则理都不理胖道士，径直飞向了庄羽和庄严，随后卷起两人便化作一道遁光直接飞回了山门之中。
看着飞走的妇人，瘦道士恨得咬牙切齿，拳头紧握，差点攥出了血来，但是他又知道现在不能动手。
中年妇人只是化海境巅峰，可以轻易对付。
可眼前这个白胡子老头却是金丹境后期，他一旦动手必然会被斩杀。
薛姓白胡子老头看见了瘦道士的眼神，不过并没有在意，笑了笑后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道：“姬道友、刘道友请，掌门已经在峰顶等候二位了。”
“请！请！薛道友请！”胖道士说完拉了拉瘦道士的衣服。
瘦道士不甘心地收回目光，紧接着便和胖道士一起随着白胡子老头进入了太一仙门的山门之中。
太一仙门峰顶的一块突出岩石平台上，一个中年男子负手而立，云海在他的脚下滚滚翻涌蔓延向远方。
男子头戴银冠，面白如玉，长得十分俊美，一身漆黑道袍如同墨染，站在那里便犹如一株挺拔的苍松，给人一种飘然出尘的感觉。
他的肩膀上停着一只黑如墨玉，眉心有一枚奇异图案的怪鸟。
怪鸟不时转动着脑袋和眼睛，充满了灵性。
虽有出尘之姿，但男子却气息平平，第一眼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个凡人。
可若仔细观之，便不难发现周围的光线都好像被他的身体吸收了一般，显得异常诡异。
俯视着这片苍茫大地，男子似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喃喃自语道：“暴风雨终于还是要来了……”
他正是太一仙门的掌门庄生。
因为长相俊美，道门之人都称他为‘玉庄生’。
千剑万幻宗和太一仙门大战之后，东皇宗曾想趁乱崛起，发动了对影道仙门的大战，并且斩杀了影道仙门的前任掌门，也就是秦子瑜的父亲。
那时还是化海境的庄生，假扮成低阶弟子混入东皇宗，成功刺杀了东皇宗的宗主，一举阻止了东皇宗的崛起，从那时起他也从东皇中修士的口中得到了‘无耻小人’的绰号。
而现在门中弟子则更喜欢叫他“铁面掌门”。
当然都是背地里的，当面可谁也不敢拿出来说。
时间过去不久，白胡子老头便领着胖道士和瘦道士来到了这里。
白胡子老头微微躬身道：“掌门，千剑万幻宗的道友到了。”
胖道士上前一步抱拳道：“千剑万幻宗姬苍、刘道天见过庄掌门。”
瘦道士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不过目光之中却露出了浓浓的杀意。
中年男子缓缓转过身来，脸上没有多少表情，淡淡开口道：“你们千里迢迢来我太一仙门有何贵干？”
看着这熟悉的面庞，胖道士思绪万千，过往的一幕幕顷刻浮现上脑海，让他的内心产生了许多难言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