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骑虎难下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强，也没有识不破的假。
不过但凡有点自知之明的人，想要在道上混下去，就不会选择把事情闹大。
自己打了眼，哪怕是亏了再多的钱，也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这便是规矩。
可惜，对于一个土豪来说，这些规矩只建立在有利可图的基础上，如果发现自己亏大发了，他才不会对你说什么规矩。
……
我正打算喝一杯发财茶，突然就听到了聚宝阁外传出了几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响。
我还没从狂赚两千万的喜悦中走出来，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直接冲开了聚宝阁的大门。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一个小时前喜笑颜开抱着哥窑八方杯走了的王总。
在他的身后，鱼贯而入的是一堆保镖。
我和老九一人一个太师椅，坐在大堂中的上座位置，整个大厅，已经被数十个保镖挤满，同时还有一个鼻青脸肿的青年被按在了八仙桌上。
我看着一脸阴沉的王总从怀里丢出一个东西，落在那鼻青脸肿青年的脑袋旁。
依旧还是那个锦盒，不过里面的哥窑八方杯已经从续接的各个连接断口碎裂开来，成为了一堆碎片。
而那个鼻青脸肿的青年，正是原本打算作为台柱的小六子。
此刻的小六子，嘴巴中还在呜咽着模糊不清的话语。
我虽然听不清楚，但是我觉得大概的意思应该是在表达自己早就被抓了，对方买了物件之后，从他的口中知道了假根在哪儿，所以才有了这上门的一幕。
“小子，我玩了几十年鹰，没想到今天被你这个小麻雀给打了眼，说说吧，这个事怎么办？”
王总再也没有之前的温文尔雅，眼中的寒冷目光在我的身上上下翻转，似乎在想等一下要从我身上的哪个地方开刀比较顺眼。
我第一次遇到这场面，下意识余光看了一眼身边的老九。
老九倒是淡定，抽着烟，直接从一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对闷尖狮子头，在手中盘完起来，轻微的核桃触碰声，在场中缓缓作响。
做局的规矩，局成了，钱由台柱拿大头，自然，局要是破了，就要台柱自己去解决。
活棋变死棋，这种事情，也一样有所发生。
“打了眼，是自己修炼不到家，按规矩买个教训吧。”
我深吸口气开口道，看着这几十个保镖，说不紧张，那肯定是假的。
打架这种事，就算是一个人能打得过三五个，这里可是足足三五十个，一人一拳我都得骨断筋折。
“规矩？你的规矩能值两千万？”
王总嗤笑一声，直接一脚踏在了八仙桌上，锦盒之中的哥窑八方杯本就是一堆碎片，这一脚下去，直接就变成了碎末。
小六子更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这硕大皮鞋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近在咫尺，他整个人都狠狠抖了一下。
小六子和我一起厮混五年，也是同门，我自然不会见死不救，更何况现在对方直接是来找我的。
我看了看九爷，他没有说话，而是微微眯着双眼，点上了一支烟。
我又看了看愤怒的王总，提起了一股气，站了起来。
“道上的玩法就得守规矩，若是不守规矩，传出去了，王总以后还想不想在这圈子玩了？这些年捡的漏不少，可别断了以后买卖的财路。”
我淡淡开口，内心之中却有着一抹紧张感，但还是自作镇定的把话说完。
凭借五年来的练习，各种局中的角色扮演，识破人心，自然是有些许心得。
面前的这个王德明，财大气粗，不至于亏不起两千万。
重点是对方不守规矩，要说法，不如是要面子，他并非认为自己技不如人，而是被一个如此年轻的人给做了局，心里极致不爽。
而我后边说的话，便是在点醒对方，若是今天真的动了手，哪怕是要回了这个钱，他今后在这条道上，也就没有办法混下去了。
我把自己的命丢出来，放在钱上一起比较，至于想要哪一个，就要看王德明的选择了。
这是豪赌，他输了，是以后在这道上发财的机会，不守规矩，便不会有人和他合作。
而我输了，可能是被这几十个保镖生生打死。
少许时间后，王德明最后还是做出了选择，只见他将脚下的哥窑八方杯锦盒重新收了起来，丢给了身后的保镖。
“小子，今天这个骨头我吞了，不过我也带了个东西，今天要你掌眼，看对了，东西我带走或者九爷愿意就收走，要是看错了，我要你一双手。”
王总淡淡开口，不等我回答，直接就挥手，让保镖去车上取东西。
这种场面，叫做骑虎难下。
一般在做局人眼中，这场面叫做生死局。
看对了能活，看错了便是死。
这也是为了仿制因为被局术所套的活棋鱼死网破做出来的调和之举，给了活棋回来找场子的机会。
而一旦对方如此要求，我是没有办法拒绝的，局做了，钱挣了，自然破局也得自己来，否则名声一旦砸了，这一行基本上也就没我什么事了。
虽然我没有什么名声，但今天要是过不去，双手可没了，以后想玩老汉推车，怕是会很被动。
少许时间，就有一个保镖拿着东西走了进来。
对于鉴宝这种高级活，主要在四个字，望闻问切。
望取在于自身所看的物件，和脑海之中的信息是否对应，细心便是重中之重。
闻体现在自身的学习，是否足够全面，否则一旦错了一点，便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问这个字便在于一些自己不太明白的细节，要将物件的来历，细节，出处全部问清楚。
切则是接触，从形状，触感，年代的痕迹，一切的一切都从触摸上感受出来。
我说王总没有学到家，就是在对方观察哥窑八方杯上，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外行人，一看二摸便直接定性，急躁太过不可取。
进入大厅之中的那个保镖，手中抱着一个长轴之物。
看上去古色古香，木质的轴体一眼看去就能够感觉极为不凡，那是一副手卷。
手卷两头是由金丝楠木打造的堵头，中心还有与轴齐平的和田籽料玉作为装饰。
长轴天杠则是紫檀香木所做，名贵之意溢于言表。
这是一副画！
还未打开，就让我眉头微微一皱。
玩物好品，画难看。
这是行业内最为经典的老话。
想要辩真假，要看画家的意境，装裱的配饰，重中之重的，便是是否为留世的名画。
这些东西，需要太多太多的时间来沉淀，五年时间，我虽然看过的画没有上万也有几千，但是此刻内心也没底。
“验货！一刻钟，是真是假，给我说出个所以然，否则你的一双手，今天就留下了！”
王总开口之间，几个保镖直接上前而来，将我围在了中间。
我内心有点忐忑，我是生生将自己给玩成了活棋，王总变成了台柱。
哪怕是这样，我内心虽然有几分的紧张，但是表面却是半点没有露怯，五年的时间，我的心力意志已经锻炼成了走钢丝也都不心颤的地步。
我直接走上前去，大厅内有专门展画的桌案，犹如一个长条凳，不过高度却直达腰上，胸口之下。
那保镖上前来，两人一左一右，将手卷展开，露出了其内的古画，摊开之后，直接放置在了那桌案上。
我眼睛向着那中心的画卷一扫而去，这是一副山水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