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云不惊在一片密林中醒来,心神不宁,来不及多想,看了看路,疾驰赶往云家。
只不过没跑出去几步,便看到了官道。
时间仿佛回到他刚从江都醒来的时候。
他倒在一片密林里,不远处就是官道,身上的伤被人治好得七七八八。
唯一的区别是,上次的伤是别人造成的,这次却是因为他自己冲动进阶,导致灵气混乱。
但不论是哪一次,他都幸运地活了下来。
昏睡中一直都被那个熟悉的味道包裹,云不惊隐隐猜到自己再次被同一个人救了,只是他实在没时间去关心救命恩人,他耽误了不知道多久,娘亲还在云家等他。
马已经不见了,但好在他到了金丹,能御风飞行。
云不惊片刻不敢停歇,直奔云家而去,好不容易就要奔到城内,却突然在城门处撞上了一片白色的衣袍。
那人修为高深,白衣银冠,相貌英俊,却满面寒霜,被他撞到之后脸上的表情更为冷峻,竟然一言不发便一把将他抓住。
云不惊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压着急躁道歉:“抱歉,在下家中有急事,跑得快了些,没注意到阁下。还请阁下行个方便。”
“你是京都人?”出声的,正是被魔修溜着玩儿了好一段时间,一无所获的阳谨默。
京中修仙世家人人自危,敢出门的寥寥无几,像是云不惊这样敢独自在外面窜逃的人,形迹十分可疑。
云不惊不知道阳谨默是什么人,但知道他打不过对方,只得服软:“在下云不惊,刚从外地赶回来,听闻家中变故,急着回去寻找亲人,撞到阁下并非故意。”
云家的事能传到隔壁亚都都人人自危的程度,眼前这个一脸冷漠的男人定是也听说过的。
云不惊等他放手,却不想对方确实放开了手,却没准备放他走,而是将他锁在原地,问他:“你掌门座下新收的弟子云不惊?”
云不惊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友军,还是个知道他身份的友军:“是,请问您是?”
阳谨默冷冷瞥了云不惊一眼:“浮苍山,阳谨默。”
云不惊瞳孔微微放大:“拜见浮苍真君。”
阳谨默没有理会云不惊的礼节,冷声问道:“掌门传讯于我,你刚入门下,他允你带你娘亲上山,时间紧迫,你却一直不归,你去了哪里?云家遭逢大难,可与你有关?”
云不惊眼中哀恸:“弟子一下山就往家中赶,回到云家,本想立刻带着娘亲收拾东西走,只是和其他小辈之间恩怨太多,还没来得及见到娘亲,就被带到后山。”
他详细讲述了自己一路上的经历,阳谨默仔细听着,没有出言打断。
直到讲到自己被陌生人所救,之后便在江都某条官道附近醒来这句话的时候,阳谨默突然提出来要看看那药膏。
云不惊疑惑不解,却还是掏出那个木盒,里面的药物已经被用空了大半,还剩下浅浅一层。
阳谨默拿起在鼻尖轻嗅,莫名觉得这个味道熟悉。
他将药盒还给云不惊,示意云不惊继续。
“弟子一路疾驰,经过亚都时打算修整一下,免得娘亲看见担心,却不曾想亚都一片荒凉,昔日人声鼎沸的大街只有寥寥几人,且步伐匆匆,行为瑟缩。”
云不惊没有隐瞒,将自己在亚都的所作所为,包括之后在马背上进阶,冒险冲击境界的事也告知了阳谨默。
他在极力追求阳谨默的信任,他需要阳谨默的帮助。
阳谨默也看出来了这一点,探手把住云不惊的脉搏,才发现对方的灵气确实是最近才进阶会有的独特反应。
“你在马背上冲击境界,竟然成功了?”他声音有些惊讶,哪怕是修仙界的人,进阶时尚需要找一处清静之地,让长辈护法,才敢进行。
他看着云不惊,无人护法,在马背上进阶也能毫发无损?
云不惊:“且听弟子细说。”
他将自己再次被救,依旧是醒来之前被人放在官道边的事讲了一遍:“弟子昏迷之前闻到他身上的草药味,和弟子之前用的药膏一模一样,所以弟子怀疑是同一个人。只不过因为家中事情要紧,弟子只能先放弃寻找恩公报恩。”
阳谨默在知道云不惊第二次被人放在官道边上的时候,已经有所猜测。
他在京都待了许久,一路探查可疑之人,遇到过许多自称被人救下放到官道边上的人。
这些经历,和他当初一模一样。
或许是有一个神秘人在暗中帮助他们,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露面。
只不过这些他没有提,而是转身,朝云家的方向腾飞而去:“你随我来。”
终于过了阳谨默这一关,云不惊心中牵挂,赶忙提气跟上:“魔修在凡俗界行事猖狂,是宗门派您下界探查的吗?您现在有没有什么线索?云家……真的一个活口都没有?”
阳谨默脑海里浮现云家大门敞开,一个人伸着手,却再也没能爬出来的画面:“或许不在云家的人,能像你一样逃过一劫。”
这是他不熟练的安慰,却不知道,这句话几乎浇灭云不惊心头的念想。
他娘亲沉珂多年,久病床前,几乎从不主动出门。
以前他在家时,每日便由他送食物。后来为了不让娘亲跟着他一起在云家受白眼,便起了去修仙界拜师的念头,他临走前将所有攒下来的辟谷丹全部留给了娘亲,足以支撑许久。
但这也就代表着,娘亲寸步不会离开云家。
阳谨默察觉到背后的小子陡然加速,心中有所明悟,干脆祭出了寒坼,提起云不惊一齐踏上去,快成一道残影,直奔云家。
这样的状态比起之前更方便说话,他问道:“你说你是在云家附近受到魔修袭击的,云家人没有察觉到后山魔修的动静吗?”
云不惊的心已经飞到了云家院子里,勉强回忆当初的情况:“不知道,我很快就晕倒了。之后云家有没有出来探查,我一概不知。”
阳谨默回忆起这段时间在京都算得上独自奋斗的日子,略有些沉闷。
凡俗界修仙世家深谙保命之道,当初云家夜里出事的时候,有不少人应该都是察觉到了魔气的,可没人出来帮忙,任由云家成了一片炼狱,才慢悠悠跟着大家一起过来看案发现场。
这样一群贪生怕死之辈,他实在不想交流。
他传讯回宗门,却从守门弟子口中得知了天灵树的事情,便知道短时间内修仙界是派不出来人手帮忙了。
他独自在凡俗界追逐探查,却始终慢魔修一步。
那个魔修修为高深,似乎是故意逗着他玩,每次都先露出一缕魔气被他发现,等他赶过去之后,却发现什么事都没发生,甚至连魔气都像幻觉一样消散了!
魔修越发猖狂,四处挑衅却不露面。
修仙界迟迟不派人前来支援,甚至杳无音信。
这让凡俗界的人更加惶恐,怀疑修仙界也出了问题,才无暇顾及凡俗界,更是缩在家中不敢出门。
阳谨默一生顺遂,在失去师尊后的几个月里,才突然感受到人情冷漠。
他鄙夷,却不在意。
包括看似热血的云不惊,敢于在颠簸的马背上进阶,或许对方看到家中那种惨状之后,也会和那些人一样,找个地方龟缩起来。
他提溜着云不惊,很快便到了云家上方。
出于礼节,阳谨默在大门口降落,收好寒坼,云不惊已经跑到了云家大门。
那大门被人刷洗干净了,关起来,让人看不见里面的样子。
云不惊抬手推开那扇看起来毫无异样的门,瞬间被里面的模样摄住了魂。
那一地的鲜血早已干涸,变成黑红的干血块,凝固在地砖缝隙里。
没有人清理,也无从清理,工作量太大,那些修仙世家担心惹祸上身,只潦草收尸,仿佛把骇人的大门简单刷洗关上,就能掀开这一页一样。
阳谨默经常过来探查线索,早已习惯了眼前的画面,却不曾想云不惊比他反应还快,急速朝西边奔去。
阳谨默疾驰跟上,冷眼观察云不惊的动作。
只见对方极为熟练地越过几个房顶,飞快蹿到了一个完全不起眼的寒酸院子里。
他推开门,头也不回地扎了进去。
阳谨默跟在他身后进门,便看见了一地狼藉。
本就没什么东西的房间被翻得很乱,像是有人洗劫过一般,不少零零碎碎的东西被掀翻在地面。
阳谨默看着云不惊在屋内翻找,先是床上,再是几个暗格,最后是桌上抽屉,柜子。
沉闷翻找的人眼神猩红,像是憋了泪,阳谨默自己刚失去至亲,很能感同身受,半是安慰,半是提醒自己:“我会找出凶手,杀了他。”
却不曾想,云不惊骤然回头,手里抓着一块藕荷色的玉牌,眼神发亮:“我娘没死!她的魂牌还亮着!”
“我娘没入云家族谱,祠堂里没有她的魂灯,我幼时因为这件事顶撞掌门,被罚跪祠堂,她为了让我不要难过,特地做了这块魂牌给我!”
云不惊喜不自胜,捧着魂牌:“我要找我娘亲!”
*
远远驻扎在山洞里的晏承书隐隐察觉到云夫人要醒了。
那他没必要像现在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等要靠思想,把希望寄托在阳谨默主动找到他的身上。
而是主动出击,找到阳谨默,在他面前露出魔修身份,迎来痛快一刀。
到时候他先全力和阳谨默过几招,再经脉逆转装作全力提升修为要和阳谨默死战到底的样子,苦苦支撑一会儿战斗,最后死于剑下,不得好死。
这样,阳谨默就不会觉得他是故意来送人头送经验的好人,故事里他也顺理成章当个送经验的炮灰,一点都不会突兀!
想想都觉得美好!
晏承书说干就干,给云夫人灌下最后一碗药,回头不舍地看了一眼他在这个世界的房产,便御风起飞,主动寻找起阳谨默来。
阳谨默是剑神大佬,为人冷冰孤高,这样的人绝对容不得挑衅。
他全力铺开神识,试图以神识窥探这种不礼貌的方式惹怒那个修为高出他许多的剑神大大,顺便朝威压最重的地方冲过去,估计很快就能和阳谨默相遇。
看着晏承书卖力工作,系统发出惊喜欢呼:“呀呼!咱们就要能回家家咯!”
“哈哈哈!走!我带你去得罪大佬!”晏承书感应到一处威压强盛的地方,除了阳谨默不做他想,闷头冲过去。
在即将路过云家时,突然感觉到不对:“诶,我感觉到小绿的气息了。”
系统:“可能他过来查看云家灭门的事情?他挺坚韧的,会来云家不奇怪。”
晏承书点头:“也是。不过我还是绕着他走好了,我不确定他会不会认出我,之前梳理经脉的时候,他睁了一下眼来着,虽然眼神很空,但咱们还是不要冒这个险。”
“何况他身边还有个修为高他一截的朋友罩着,虽然两人修为都不高,但那些搞事的魔修最多也就他朋友差不多修为,应该出不了乱子。”
“之后就是他们自己的造化啦!我要去找阳谨默刀我了!皮卡统!我们走!”
系统:“噢噢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