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含加更三合一)
殷离回府后,萧沐不放心,又找来府医给殷离看诊,自己也反复诊了脉,确定殷离没有任何内外伤,这才放心下来。
殷离见萧沐紧张的模样,心中熨帖不已,当晚搂着人又抱又啃,又把萧沐热出一身汗,直把他往外推。
殷离无法,怕真热坏了小呆子,这才恋恋不舍退开,委屈巴巴地缩到床边一角,用幽怨的眼神望向萧沐,谁知小呆子得了松快,竟没多久便兀自睡着了。
看着萧沐没心没肺的睡颜,殷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萧沐什么时候才能彻底习惯他,怀着这份思绪,他亦按捺着燥热,闭眼睡去。
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的原因,这天夜里,殷离开始做些奇怪的梦——
梦境有些模糊,才三岁的他被人追逐,不慎掉进御花园的池水里。
年幼的太子一脸倨傲地指着池水里的殷离冷笑:“你这个灾星,敢让你娘欺负我母后,你该死!谁都不准救他!”
殷离的侍从奋力挣扎,却被太子的护卫死死按住。
殷离感觉自己很沉很冷,他试图钻出水面,但几次挣扎后就失了力气,四肢像是不再属于自己。
就在最后一次尝试后,他再没了力气,冰冷的湖水随即淹没了他的头顶,水声伴随着侍从被拖行着渐行渐远的哭喊声响彻耳际。
在最后的视线里,他依稀看到湖边的人们一双双漠然的眼睛,比湖水更冰冷刺骨。
浑浊的池水涌进他的气管,他被呛得几乎窒息,就在殷离感觉到自己正一点一点沉入水底时,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落入水中,他耳边发出了一道闷响,殷离在水中努力睁眼去看,发现是根竹竿。
他得了救命稻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抓住竹竿,然后一个不大的力道将他一点一点地拉了上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又或许许并没有多长时间,殷离终于又呼吸到新鲜空气时,他下意识近乎贪婪地大口喘息着。
他整个人栽在草地上,被呛得直咳嗽,湖水以及青草气味混杂。视线模糊间,一件衣裳披在他肩头,这才有“被人救了”的意识。
随后有一双小手给他拍背,他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后,对方又将他搂在怀里。
小殷离下意识地用视线去寻那个救他的人,但因为呛咳得实在厉害,视线也被湖水模糊了,只能看见一个朦胧的模糊人影。
死里逃生的他本是被冻得瑟瑟发抖,却被忽然靠过来的温热一软,忽然涌起满腹的委屈,鼻尖一酸,啜泣了一下,嚎啕大哭起来。
那男孩从背后搂住他,给他取暖,又取出饴糖哄他,安抚道:“不哭不哭,一会就不冷了。”
御花园池塘边上,两个小小的人影依偎在一起。
接下来的数日,他便总是梦见儿时的回忆,他看见自己在报国寺山脚的破庙里——
五岁的小殷离拆了袍角的料子,抽出一根银丝来,取了不知从哪捡来的红豆模样的果实,一颗一颗地串起来,最终亲手给面前的小男孩戴上。
殷离听见自己说:“这个送给哥哥,当做谢礼,等我回宫后,再向母妃讨点好东西来送你,连同上回的救命之恩一起,我一定会好好报答哥哥的。”
男孩冲他扬起恬静的笑,抚摸那手串道:“这个就很好。”
小殷离歪着脑袋想了想,乌溜溜的眼珠转了一下,语气不舍地道:“可是等我回宫以后,该怎么找你呢?”
男孩却道:“我知道你是谁,我会来找你的。”
“那你要说话算话,一定要来找我哦。”殷离伸出一个手指头,牵过对方的尾指勾了一下。
梦境中的殷离试图看清男孩的面貌,可不论如何,却只能看见男孩一双漆黑如深海般的眸子望着他,点了点头,“嗯。”
他满怀期待地等着那位哥哥,却一直到他都长大了,恢复了皇子的身份,对方也没有出现。
*
这一日清晨,萧沐照常在院中练剑,身旁却少了个人影。
一旁的茗瑞望向寝室方向,有些疑惑地问道:“殿下还没起啊?”
萧沐停下动作,闻言,面露一点虑色。
最近殷离好像越来越嗜睡了,要不要找府医看看?
正这么想着,却见房门打开,殷离披了衣衫便走出来,见了他未语先笑:“怎么不叫醒我?”
萧沐见了他来,面色一松,收剑入鞘,“你醒了,我看你睡得很好,就没喊你。”
殷离眸子一动,梦的片段又在脑海中浮现,他突然觉得有些倦怠,把便萧沐拉进怀里,俯在人颈侧闷闷地道:“睡得不好,做噩梦了。”
萧沐想了想,认真道:“别怕,梦都是假的。”
殷离勾了一下唇,“真的吗?可我现在还是有点怕,要不你哄我一下。”
萧沐被难倒了,疑惑道:“怎么哄?”
却见殷离轻笑了声,捏起萧沐的下颚,俯首吻了上去。
萧沐已经习惯了殷离这些行为,有些熟练地迎合着。只不过最近有些变本加厉,表明心迹之前,殷离要亲亲抱抱多半还会问一嘴。
但自从对方表明心迹得了他的应允,殷离干这些事情便是驾轻就熟,不问自取。
此次此刻,感受着殷离越来越肆无忌惮的动作,萧沐再次感到有些后悔,当初的自己是怎么想的呢?为什么看见殷离那副忐忑的模样,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呢?
难道他是害怕对方失望吗?
可是为什么?
萧沐想不明白,但是自己答应的事,自己哄回来的老婆,只能忍了。
好在他经过这么多回几近窒息的痛苦之后,终于掌握了诀窍,至少他已经学会在殷离肆无忌惮地攻城略地时自主呼吸了。
而且他还学会了通过转移注意力来忽略掉那些令人战栗的舌尖勾缠,免得自己每次被亲得心悸不已,手软脚软,站都站不住。
于是他表现得游刃有余,随便殷离怎么亲,他自巍然不动,心头还在默念心诀。
殷离亲得忘我,片刻后感应到萧沐心不在焉,皱了一下眉,忍不住掐了一下萧沐的脸颊,“你在想什么?”
是他的技巧不够好了吗?之前小呆子可是每次都被亲得浑身瘫软满面潮红,现在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殷离有点挫败。
萧沐摇摇头,“没想什么。”
“你明明走神了。”
萧沐唔了一声,避重就轻,“我只是习惯了而已。”
“习惯?”殷离眸子一动,倏然亮起,亲吻能习惯,那是不是......
这么想着,他勾起笑来,臂弯用力,将萧沐往怀里搂了搂,眸中荡起涟漪,“那......我想试试别的,可以吗?”
萧沐疑惑:“别的?”
“夫妻之间......更过分的。”光是这么一想,殷离便兴奋起来,涌起要把人按倒的冲动。
萧沐一愣,更过分的?就是上次对方说的要命的那种吗?
他吃了一吓,虽然不知道对方说的具体是什么,但还是本能摇头,他这幅身子骨太弱了,可经不住这么折腾,届时万一他早死,还得以游魂姿态留在这个世界等他的剑灵,这……不好吧?
见他拒绝的脸色,殷离有些躁意,为什么他们不能更更亲密一点?他恨不得能将面前的人吞吃入腹,血肉交缠。
便见殷离看着萧沐微微眯起眼睛,眸子里染上一层晦暗之色,那眼神活像一头闻见了血腥味的狼,舌尖在犬齿上扫过,心头那咆哮的野兽就要冲出牢笼。
萧沐直觉感到危险,忙道:“不......”话音未落,正好一阵夏末清晨的凉风吹来,他立刻喉间一痒,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这幅身子骨对季节及其敏感,夏日虽然热,却是最好过的,一旦天气沾染些凉意,他的咳嗽便愈演愈烈。
这还只是清晨的一点点凉风罢了,到冬季会更加难熬。
见萧沐的咳嗽止不住,殷离原本势在必得的神色顿时一变,什么心思都没了,连忙替萧沐抚背顺气,又将人搀扶到一旁圈椅坐下,握着萧沐的手,担忧问道:“怎么样?要不要喊府医来?”
萧沐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又连咳了好几声,才堪堪缓过一口气,“不必了,看了也是一样,左不过是开些补药罢了。”
殷离眸色一沉,所有旖旎的心思霎时散了个干净。小呆子这样幅身子,他还想在什么?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把萧沐的身体养起来,这么想着,他下定了决心,就算把整个大渝翻过来,他也要找到能治好萧沐的大夫。
然而话虽如此,从前萧王府又何尝没有尝试过广招天下良医?却都是无功而返,否则又怎会有他冲喜一事。
殷离心底一叹,在萧沐身前半蹲下来,握紧了对方的手放在掌心摩挲着,“你放心,我一定为你找天底下最好的大夫,你会长命百岁的。”
听见这句郑重其事的誓言一般的说辞,萧沐心头震动,他欲言又止,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殷离,上回他爆发修为,筋脉寸断后又被重新接了回去,如今身体恢复后,他发现自己的筋脉竟被彻底打通了,从此道胎释放修为已畅通无阻,只要控制在身体资质的上限内,就不用再担心爆体而亡。
所以只要他愿意,道胎始终能吊着他的一条命,真要说起来,他和常人相比无非也就是身子骨弱些,金贵些罢了。
看见殷离的神色,萧沐知道对方是在关心自己,于是安抚道:“找不到也没关系,我且死不了。”
“可是十年八载太短了。”殷离仰头望着萧沐,伸手抚摸对方的额发,眸中执着的神色一闪而逝:“我要跟你一生一世。”
萧沐一愣,什么十年八载?
他说过自己只能活十年八载吗?
萧沐绞尽脑汁回想,终于想起,当时他以为殷离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为了让对方早日与情郎团聚,故而谎称自己只能活十年八载。
所以,殷离这是信了他那时的话?萧沐不由有些心虚。
可他怕若是说实话殷离会生气,便支吾了一下,“其实......我觉得我的身子好多了,也许能活挺久。”
却见殷离眸色一柔,“是吗?”说时俯身轻吻了一下萧沐的手指。
这小呆子,自己的身体都这样了,还在安慰他。
这么想着,他的心尖更是一软,轻轻捏了一下萧沐的脸颊,“我一定会想法子的。”
见殷离如此执着,萧沐不知为何咽下了含在嗓子眼里的话,只心虚地“嗯”了一声。
还是另找机会跟阿离解释吧。
萧沐把话题一转,“倒是你,最近这么嗜睡,要不要看看大夫?”
殷离闻言,瞳仁一动,忽然抱着萧沐把头埋在对方怀里钻了钻:“是啊,我最近老做噩梦,都睡不好。”
萧沐连忙拉过他的腕子把脉,半晌后疑惑:没问题啊。
难道是他水平不济,看不出来?于是他对茗瑞道:“请太医来看看。”
茗瑞应声称是就要离开,却被殷离连忙阻拦,“这点小事不用请太医。”
殷离说弯了弯嘴角,“我觉得我应该就是太闷了,散散心就好了。”
萧沐觉得有道理,淡淡道:“不如你去王府别院散散心?最近天气好,确实应该多走走。”
殷离脸一垮,抬起头来怒视萧沐:“那你呢?”
萧沐:?
他一脸的不明所以,“我在家练剑啊。”
自从一剑断水伤了身子后,他就没怎么好好练剑,后来又忙于给殷离辅导,最近身子终于养好了,他当然要抓紧这个机会把从前的份都找补回来。
而且因为殷离上次胡乱发脾气,追光剑身上的痕迹还在,他还没来得及修补。
殷离气鼓鼓把萧沐一把拉起来,“又是剑!那我呢!你眼里都没有我的吗?”
萧沐皱眉疑惑了一下,眼里有人是什么意思?
他想了想,认真回答,“当然有你。”
殷离心头的气瞬间消散一大半,嘟哝着道:“那你不准练剑了,你陪我一起。”
萧沐疑惑:“陪你......做什么?”
你又不练剑。
殷离假装看不懂萧沐的目光,垂眸瞥向对方手上的追光,满眼不善,随后趁萧沐不备眨眼抢过后往茗瑞怀里一丢,随后拽着萧沐就往门外去:“陪我去散心,今日不准带上追光。”
他说时脚步一顿,又扭过头来警告:“从现在开始,不准在我面前提一个‘剑’字。”
萧沐一脸莫名:“为什么?”
殷离心头冷笑,头也不回地继续拽着人走,“没有为什么。”
萧沐反复思索,好像......殷离说过他讨厌追光。
老婆竟然讨厌自己的本体,可到底为什么呢?
剑痴的脑筋又要打结,这种情况简直超出他的理解范围,堪称匪夷所思。
他有些苦恼,这该如何是好?
正在他思索间,已经被殷离拽上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往郊外的王府别院去。
萧沐坐在马车上,一幅凝神思索的模样,安静又沉默,殷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呆子,你在想什么?”
萧沐看着他,一本正经,“老婆......不是,阿离,你是不是病了?”他说时下意识摸摸殷离的额头,“我想给你检查一下神识。”
就算是转世失忆了,但灵魂与本体之间的联系是冥冥之中的,就算不喜欢,也不至于会讨厌到如此地步。
就好像虽然转世了,但是剑灵还在本能地追逐他这个主人一样。
那么剑灵对本体的好感也是一样的。
但是殷离看着追光的表情,简直像是看着仇人。
这很不正常。
他又联想起殷离最近的嗜睡,身体却毫无问题,他顿时心中一凛,老婆转世时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伤着魂魄了?
殷离皱眉,“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什么检查神识?这玩意要怎么检查?
果然还是鬼故事看多了吧?
萧沐“唔”了一声,觉得这种东西不好解释,干脆放弃了,摇摇头道:“没什么。”解释起来太麻烦了,大不了回头他偷偷用神念探一下就是。
殷离歪着脑袋似笑非笑看他,手指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下,“你的小脑袋又在琢磨什么了?嗯?”
“之前说我是追光,现在说要给我检查神识。你是不是以为我不像你预想的那样像是你的剑灵,所以失望了,要验证一下?”
萧沐瞪大了眼,“你怎么......”
猜得好准。
殷离呵呵一笑,“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他说时,脑袋蹭在萧沐颈窝顶了顶,“你查你查,我倒要看看你能查出什么来。”
萧沐被毛茸茸的脑袋蹭得脖颈痒,不由自主地扬起笑来,“别闹,好痒。”
殷离亦挂起笑来顺势将人一搂,“就要闹,我说了不准提剑,你又提。”
萧沐一脸莫名,“我没提啊。明明是你提的。”
殷离眸子提溜一转,是他提的没错,但是......
“我不管,你暗示了,就是你提的。”
萧沐撇了撇嘴,就听见殷离道:“我要惩罚你。”
“怎么惩罚?”萧沐面容疑惑,还有点委屈,好大一口锅莫名其妙就砸自己头上了。
却见殷离笑嘻嘻贴上来,双手放在口中哈气,“你怕痒,那就罚你......”
殷离说时,两只手闪电般在萧沐腰腹上挠起痒痒来。
萧沐本能地笑出声,没多久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别闹了......哈哈哈哈哈,我......我不行了。”
笑闹了一阵子后,马车已经到了萧府别院,停在院门口,茗瑞撩开帘子,就看见殷离把萧沐推倒在榻上,双手在萧沐身上飞快地挠来挠去。
而他们家世子爷一面挣扎推拒,一面笑得都快没声了。
茗瑞摇摇头暗叹口气,两人加起来快四十了吧?好幼稚。
可他嘴上却道:“两位主子,到地方了。”
殷离这才住手,萧沐连喘好几口气,躺在榻上浑身瘫软,一幅被蹂.躏惨了的模样。
萧沐的声音有气无力,绵软地抬手摆了摆,“让......让我歇会,没力气了。”
殷离嘴角笑得快要咧开,把软绵绵的萧沐往怀里一捞,“那我抱你走。”说时便横抱着人下了马车。
这是一座偌大无比的庄园,里头花园湖泊,绿林成荫,亭台水榭点缀其间,雕梁画栋。
殷离抱着人走在九曲回廊上,不多久,萧沐拍拍他的肩,“放我下来,我好了。”
殷离抬眼看到一叶扁舟停在偌大的湖面上,便直接抱着人往岸边去,“快,陪我去游湖。”
他大步流星,不多时就带人上了船。
他滑动着船桨,不多就船就划到了湖中心,他见萧沐一直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看,便道:“怎么?还没死心呢?又琢磨给我检查神识?”
萧沐一呆,“你怎么知道?”
他不过走了一下神,对方到底是怎么猜到他在想什么的?
不愧是他的老婆剑!
殷离冷哼一声,双手一摊,“你查吧,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查。”
查完就给他死了这条心。
殷离这么说,萧沐立刻来了精神,连忙坐直身体,盯着殷离道:“老婆......不是,阿离,你闭上眼睛。”
殷离乖乖闭眼。
随后萧沐剑指点着殷离的眉心,须臾,殷离便感觉徐徐热流以眉心为圆心辐射散溢开来,他忽地头皮一麻。
不可见的气流隐约发出几不可闻的“嗡——嗡——”的有频率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萧沐的神念像是湖面上漾起的涟漪,一层一层推开,缓缓涌入殷离的识海。
良久......久到殷离都等得不耐烦了,遂闭着眼问:“还没好吗?”
却听见萧沐讷讷的声音,“......好了。”
殷离忍不住睁眼,就看见一脸怔忡的萧沐,不由愣了愣,“怎么了?”
见萧沐不答话,他忽然长长地哦了一声,得意地歪着脑袋看萧沐,“发现我不是你的剑灵了吗?”
只见萧沐愣怔回神,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殷离的魂魄没有出任何问题,是完整健全的,问题是——
殷离不是转世者。
也就是说,殷离并非像他一样夺了原主的舍,亦不是灵魂转世。
这具身体,这个身份,就是殷离的第一世。
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他搞错了,萧沐不信邪地再次并指,点向殷离眉心,“让我再试试。”
看见他的反应,殷离的唇角缓缓勾起来,任由萧沐折腾。
可尝试数次之后,萧沐呆滞了。
怎么会......
殷离见萧沐愣怔,疑惑道:“小呆子?怎么了?”
萧沐回过神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殷离看,像是要盯出花来似的。
对方是他的剑灵,这点他很确信。
气息完全一致,与本体关联,伤人等于伤剑,这些都是佐证,绝对不可能有别的解释。
那为什么老婆又不是转世?
他嘶了一声揉一揉眉心,这也太矛盾了吧,超出了剑痴的理解范围,就算是他上辈子修行千年,却完全没见过这种情况。
一定是哪里不对,又或是如今的他修为不济,神念不足的原因?没错,若换成是他上辈子,他肯定能查出来殷离就是剑灵转世。
殷离见他闷闷的不说话,想着逗一逗对方,于是眼珠子一转,忽然扶着额头“哎呀”一声:“我头好晕。”
萧沐这才转回了注意力,看着殷离坐在自己面前摇摇晃晃的,一把搀住殷离,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了?”
该不会他操作失误,伤着殷离了?这不可能啊!
殷离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瞥见萧沐面容紧张,不由压了一下就要翘起来的唇角,便又站起身来,在小船上步履踉跄地晃了几晃。
乌篷船窄小,他这么晃着,船也开始跟着剧烈晃动起来。
萧沐顾不上船都快被殷离晃翻了,伸手就要拉人,“阿离,让我看看。”
殷离身体往后一缩,恰好躲开萧沐的触碰,“哎呀......太晕了,我站不住。”话落,他忽地脚步一歪,只听“噗通”一声,殷离整个人栽倒湖水中。
“阿离!”
萧沐眼睁睁地看着殷离掉下水,扑腾了几下,“我......”殷离刚张口,水就灌进口中,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萧沐终于慌了,殷离居然不会水?!他顾不上其他,亦奋不顾身纵身一跃。
只听一声“咚——”
一道青影也跟着落进湖水里。
殷离见状一愣,唇边的笑容顿时敛了起来,他只想吓唬吓唬小呆子,对方怎么就跳下来了?
他不再装了,四肢在水中划拉着浮上水面,但看清湖面后不由一愣,面前的湖面寂静一片,除了摇晃着的小船,哪有半个人影?
他心头一惊:人呢!
殷离有些慌张地四下张望,再次确认湖面上除了他自己,空无一人。
“小呆子!萧沐!”
殷离这下什么也顾不上了,转头往萧沐的方向一个猛扎,往水下游去。
他凭着印象中萧沐落水的方位往下游,湖水不算深,不多久他就隐约看见一个人影,殷离心头一松,分离朝人影游去,却见那人影正笨拙地划动四肢,结果只是不住地往下沉。
殷离加快了速度。
萧沐掐了龟息功,在水下不用呼吸,连个泡泡都没吐,他正划拉着水,试图往殷离的方向靠。
可是他不会游泳,折腾了好一会都没浮上去一点。
正当他试图用气劲将水推开时,就看见一道人影在往下沉,并慢慢向他靠近。
阿离沉水了!
萧沐一惊,气劲一起就推着水流把自己送上来一段,张开双臂迎面把人抱进怀里。
被抱住的殷离:?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萧沐捧起他的脸,双唇毫不犹如地贴了上来。
嘴唇微张,气流便一股一股地从萧沐嘴里渡了过来,殷离瞳孔一缩,忽然反应过来,小呆子会龟息功!
他的唇角缓缓翘了一下。
只是没一会,萧沐就放开了他,并将他搂紧,气劲推着水流,破开层层水浪,把二人推出了水面。
殷离略显失望,心头却依然熨帖不已。
茗瑞等在岸边,先前看见二人落水,急得就快要跳下去,可他不会游泳,只能匆匆去喊侍卫,可还没等赶来的侍卫下水救人,众人就看见二人已经浮上水面。
殷离看见自己与萧沐的身后是被雄浑气劲推开的重重水浪,白色的滚滚浪花几乎将湖面劈开一分为二。
他心花怒放,像是浪花都推到了他的心尖上,把他也抛上了天。
小呆子这也太帅了吧!
于是殷离眼珠子转了转,突然脑袋一歪,又倒在萧沐肩头继续装死。
萧沐抱着人,气劲将他完全托出水面,他脚踩着浪花一步步踏至岸边。
这壮观景象令岸上的人都看呆了。
萧沐躬身把人放下,见殷离仍闭着眼,不由眉心一沉,捏起对方的下颚,果断再次吻下去。
殷离的心里乐开花,坦然接受萧沐给他渡气。
只是不一会他就不满足这种单纯的唇齿相依了,他不由自主伸出舌尖,在萧沐的唇上扫过,不一会就掌握主动权,渡气变成了深吻。
萧沐因这变故一愣,含糊道:“......阿离?”
殷离不肯松,旁若无人伸手按住对方的后颈,加深了舔舐撕咬。
一众赶来的侍卫们见此情形立马垂下眼,齐刷刷地背过身去。
只有茗瑞无奈叹气,他方才差点被吓丢了魂。结果人家呢?不过是小夫妻闹着玩呢。
害他瞎操心。
这么想着,他扭头冲众人挥挥手,没好气道:“没事了,都散了散了。”
却在这时,萧沐忽地颤了颤,没忍住咳嗽起来,殷离忙止住动作,看着萧沐惨白的脸,一双唇都快没血色了,额发都湿哒哒的往下淌水,他心头嗔骂了自己一句胡闹,连忙起身,“小呆子,冷不冷?”
此时已经是夏末了,湖水还是有些凉的。他没什么感觉,可小呆子怕是受不住。
萧沐没有余力回应,只是不住地咳。
殷离表情一肃,连忙扭头冲茗瑞道:“备热水!”
茗瑞亦反应过来,“别院有温泉!”说时就往小径上跑,“殿下跟我来。”
殷离不由分说将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萧沐横抱起来,大步跟着茗瑞走去。
至温泉池边,他三两下把萧沐的衣衫扒了,又把人抱进水里。
温热瞬间侵入肌理,萧沐被激得打了个颤,浑身毛孔都舒展开,身体里的寒意被这热气一冲散,他很快就不咳了。
殷离眉心这才一松,“好点了吗?”
萧沐点点头,见殷离还穿着衣裳,“你不脱吗?”
殷离垂眼一看,方才顾着给萧沐脱衣裳,自己倒忘了,他嬉笑了一下,“你想看?”说时慢条斯理地一边紧盯着萧沐的表情一边宽衣解带,露出紧实的胸膛后声音暧昧地道:“夫君给你看。”
萧沐:“?谁是夫君?”
谁的夫君?
殷离理直气壮:“当然我是夫君了。”
萧沐摇头,“不对,你嫁给我,我才是夫君。”
“可我恢复了皇子身份,怎能再喊你夫君呢?”
萧沐沉思,“好像……有道理。”
殷离窃窃一笑,搂着萧沐的腰,“所以,既然我们是一对,而我又不能喊你夫君,所以只能你这么喊我了。”
萧沐却反应过来,不解道:“可我也没有嫁给你啊。”
太奇怪了。
明明对方是他老婆剑,他为什么要喊老婆剑“夫君”?
殷离一噎,这小呆子竟然不好骗了。
他心思一动,决定耍赖,“你又不是没喊过。”
“之前那是躲避追兵才不得已扮演夫妻的,而且后来也没用上。”
殷离转变策略:“就算是上次婚房的补偿,你都答应了我重来一次,可既没让我掀盖头,也没喊我夫君,你说话不算话。”
萧沐嘴角蠕动了一下,上回他具体答应什么都给忘了。但他向来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于是犹豫了一下,终于不情不愿地开口:“......夫君。”
“诶!”殷离应得极快,笑逐颜开地把人搂紧,将萧沐的头按在自己颈窝里,“记得以后都得这么喊,知道吗?”
萧沐皱了一下眉,不是说只是补偿吗?怎么成了以后都得如此了?
可是他方才在湖里大量运气本就有些疲惫,眼下又热气蒸腾,很快他就被温泉水泡得犯困,意识渐渐模糊,困意也越来越强烈。
算了,回头再想吧。
这么想着,他就着依靠在殷离肩头的姿势,陷入睡梦中。
殷离没得到回应,只听见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不由扭头去看,却见萧沐已经睡着了。
他无奈叹了口气,“你睡得好快。”
他只得把萧沐横抱在怀里,准备带人离开温泉池。
可池水之下却是是白花花的一片。
殷离能清楚地看见萧沐光洁的脖颈,流畅精致的线条从下颚起,勾勒出漂亮的喉结线,又延伸至锁骨窝,以及略显单薄的肩头。
看着看着,殷离的呼吸就有些沉,渐渐心猿意马起来。
可眼前人却睡得死,他泄愤似地轻轻咬了一下萧沐的耳垂,“小坏蛋。”
这火星子,管撩不管灭。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都不济事,萧沐还不知是梦见了什么,皱着眉钻了钻他的颈窝,身体也扭动了一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接着睡。
殷离呼吸一滞,浑身都僵了。
他抱着萧沐在池边呆坐了许久,待萧沐都彻底睡沉了,殷离还是呼吸滚烫。
他终于闭了闭眼,将萧沐的膝盖并紧,低声道:“小呆子,好好睡吧。”
*
萧沐觉得自己好像坐在方才那艘小舟上,摇摇晃晃的,晃得他有点晕,耳边是哗啦啦的水声。
他迷迷糊糊地睁眼,视线中是个模糊的人影,那人的脖颈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晃。
他眨了眨眼,恢复视线后,终于看清那是一只木雕吊坠,是他之前为了给殷离还魂雕的那只。
他张了张口,“......阿离?”
人影停下动作,哑着声音道:“再等一下。”说时伸手把他的头按进自己的脖颈里。
眼前一黑的萧沐:?
又过了一会,殷离才长长吐出口气,声音依然是哑的,“吵醒你了?”
萧沐“唔”了一声,“还好。”
他刚刚睡醒,脑袋还有些迷糊,看见那吊坠就不由自主伸手去捏,疑惑道:“你为什么还带着这个?”
殷离接过吊坠把玩了一下,“你送的东西我当然要随时带着了。”
萧沐“啊?”了一声,“可是它已经没用了啊。”
“什么?”殷离面色一沉,预感不妙,一把将人拉起来,捏着那吊坠追问道:“什么没用了?这是用来干什么的?”
萧沐看一眼吊坠,又看一眼殷离,老老实实回答:“用来给你还魂的啊。”
震惊中的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