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已逝”的同学
相比起松田二人的“误入歧途”,安室透的调查显然更有成效。
这天傍晚,他终于在米花综合医院里见到了贺知鹤知。
天边仍有热烈的火烧云美景,医院的花园却已经躲在建筑之后,将暑气驱散。本就营养不良的贺知鹤知站在花圃边上,鲜妍美丽的花朵衬得她更显瘦弱、面色苍白、病体支离……
——并没有,好吃好喝养了几天,她不仅脸色红润,似乎连身板都强健了几分,正活泼地抱着个帅哥一通乱啃。
正如安室透光看脸根本不像29岁,迹部景吾也不像个15岁的少年。
尽管身体还未完全长成,他的脸也已经脱去稚气,继承自父亲的俊秀和母亲的艳丽,融合成精致锐利的眉眼。
他既想反抗,又顾忌鹤知的伤势,看起来欲拒还迎、欲说还休,绿茶值拉满。
安室透心中涌起难言的情绪。
老师能有好的归宿他应该祝福,毕竟已经过去七年了,但是……不,上次见到老师时她明显还是单身。根据内部消息,她因伤失忆,这个男人如果是在这之前出现的还好,如果是之后,他打的什么主意还不好说,况且老师的父亲当年……
就是这一瞬的愣神,跟在鹤知二人身边的保镖就发现了安室透。
没有任何犹豫,安室透压低帽檐,往相反的方向混入人群。
保镖并未追击。他们的工作是保卫,不是抓捕,只是将原本较为松散的阵型缩紧。
“怎么了?”迹部景吾敏锐地察觉到不对。
保镖凑近,低声汇报了刚才的情况。迹部景吾抬头看去,已然不能分辨可疑人物了。
倒是贺知鹤知抬手点了点:“是那个灰色衣服的吧。”
“嗯?你怎么确定?”
“因为看起来很眼熟啊。”小鹤理所当然地说,“像我这样的美人,能让我眼熟的肯定也都认识我。认识我却不来打招呼,有问题。”
迹部景吾摸摸下巴,若有所思:“有道理。”
……在自恋这方面,他们真像亲姐弟。保镖忍住吐槽,板着一张脸在周围布防。
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贺知小姐跟迹部先生相差17岁,这么大的年龄差,一切皆有可能……
尽管脑子里有万语千言,保镖还是专业又敬业地保持了自己一贯的工作水准。
今天也是对得起工资的一天。
傍晚时可疑人士的窥视再次触动了迹部景吾的危机神经,所以贺知鹤知又转院了。
作为某个案件中的倒霉目击证人,现下又痴呆了,尽管小鹤的外伤不算太严重,主治医师认为她可以出院了,但迹部景吾还是不放心让她离开医院。
毕竟别的都还行,说她脑子没问题,他是真不信……没准还是积年的毛病,正好一起看了!
资本家难道还会自己去办手续吗?想转院,那坐车去另一个医院就好了呀。
因此,当安室透折返时,米花综合医院早已经人去楼空,好不容易掌握到的消息再次失去时效性。
焦躁又一次涌上心头,他深吸了一口气,依照回忆将鹤知身旁那个男人的眉眼描绘出来。
这人的相貌让他隐隐感到熟悉,衣着打扮也跟低调扯不上太大关系,圈定了范围应该不难查……
与此同时,摸到白鸟邸的萩原研二、松田阵平弯道超车,用错误的解题方式得到了正确答案——由白鸟任三郎联系迹部景吾,从而获知贺知鹤知的下落。
考虑到多见一些以前的熟人可能会激活贺知鹤知的记忆,迹部景吾提供了新医院的地址,并与萩原研二交换了联系方式。
黑猫白猫,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找到了人。
一周没有洗头的倒霉蛋小鹤,再次顶着一头咸菜见客了。
哦豁,来人都是帅哥,据说是她以前的学生。
贺知鹤知有自己的审美偏好,喜欢皮肤白皙、黑色微卷、相貌偏向艳丽、气质慵懒……的男人。
如果再有美味的肉.体就更好了。
因为种种偏好,所以两位各有春秋的帅哥站在她面前,她还是第一眼看向了松田阵平。
身材满分√相貌满分√气质满分√
但是……鹤知的视线在他白里透着青、青里透着黄的脸和青黑的眼睑上停留了一下,遗憾得直摇头。
她是一个成熟的女人,这个年龄段已经不能光看脸了,要考虑一点生理需求,像他这么虚的——不是,是她很有职业道德,不可能跟学生发展什么背德不伦的感情!
“老师从前就很喜欢小阵平呢,”萩原研二见鹤知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小伙伴,便开起了玩笑,“明明大家都是同学,老师却只担心小阵平会被人套麻袋。”
鹤知是不记得他们,看脸也没有熟悉感。但这个萩原同学一开口,那股八面玲珑的味儿冲了她一脸,反倒不觉得很陌生了,也顺着他的话说:“松田同学长得这么好看,看样子已经被人用麻袋装走不少次了吧。”
“哪有说男人好看的,我明明是英俊帅气孔武有力。”松田阵平大为不满。
英俊帅气还好,孔武有力?贺知鹤知和萩原研二看着他虚弱的脸色齐齐摇头。
“你睡几个好觉再来说这话吧。”
“至少不要看起来比我这个伤患还要虚弱。”
突如其来的默契让二人哈哈大笑,空气中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你、你们!”他们的异口同声让松田阵平大受打击,很不服气,“我难道不帅吗?我难道不强壮吗?你们看我的腹肌、胸肌,我还有鲨鱼肌!”说着他撩起了衣服。
贺知鹤知期待的睁大双眼。
“——干什么干什么,不要耍流氓,小心被投诉。”萩原研二及时摁住了他的手。
衣摆未能成功掀起,只能从那一线空隙中窥到紧致的腹肌线条和延伸没入裤腰中的V字人鱼线。
松田阵平不以为意,坚持要掀:“这里就我们三个,谁会投诉我啊。”
鹤知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萩原研二冷笑了几声,无情地拍打他的肚皮:“我要给千速打电话。”
松田阵平停住了。他的脸色一时红一时绿的,一方面是恼怒被威胁了;另一方面是威胁成功了。
难道他要认输吗?闹到要因为区区的威胁而放弃证明自己是猛男吗?等等,现在屈服的话——不就很能说明他不是猛男吗?
这是关乎尊严的一战,人的一生中总有许许多多不可放弃的东西,他怎么能够——
松田阵平放下衣摆,双手合十:“我错了研二,请不要告诉千速。嗯,也不能告诉零。”
——他屈服了。
人生中总有许许多多不可放弃的东西,有时候,一些没有必要的自尊可以适时放弃。
小鹤的眼皮跟着衣摆一起失望地垂下。
呿。
“‘千速’是谁?我认识吗?”鹤知想知道是谁阻止了她观赏肉.体。
松田阵平剥了根香蕉,忧郁得像只求偶失败的大猩猩:“是研二的姐姐,老师你应该是没见过。”
“嗯,是我姐姐,也是小阵平追求的十几年都没有成功的初恋。”萩原研二举起果叉的同时也往松田阵平心里扎了一刀。
“那‘零’呢?另一个他追求了十几年的女孩?”
“哪有人同时喜欢两个人的,你不要污蔑我!”松田阵平抗议,“零是男的。”
“是吗?”鹤知露出羞涩又礼貌的微笑,径直又给他一刀,“听起来虽然奇怪,但反正也没有成功,同时追两个也不是没可能。”
萩原研二摸摸下巴:“嗯,这倒是,如果零是女孩子,肯定不会理小阵平的。”
松田阵平才吃了半根香蕉就堵得吃不下了,悲愤呐喊:“首先我没有惹你们任何一个人,其次我没有惹你们任何一个人,最后我没有惹你们任何一个人!你们还有良心吗!”
“怎么会没有,我忍笑也是忍得很辛苦的!”
快活的笑声再次充满了病房,松田阵平含恨吃下了剩下半根香蕉。
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时间也不早了,松田阵平这几天都没怎么睡觉,现在一放松,哈欠一个接着一个来,干脆在上一个哈欠结束、下一个未来之前,率先告辞:“老师,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下次我们会约班长一起过来,到时候老师应该就快出院了吧?班长快结婚了,还想邀请老师参加婚礼呢。”
婚礼?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听到这个词,鹤知情不自禁地浑身一抖,这一抖让她脸上的笑容都显得有点扭曲:“慢走啊。有机会的话让我见见千速?”
“哦,还有零。”
松田阵平回头看她,欲言又止。
萩原研二稳住了,笑容跟刚才一样。只是此刻连都沉默稍显突兀。
“零他……”
“他?”
“……”他们没有再说话了。
???不是,你们突然这样是要闹哪样啊!
联想到他们的职业,小鹤心里隐隐有了明悟。
“抱歉,”鹤知歉疚地说,两眼一挤还礼貌地泛个泪光,“我不应该提起你们伤心事的,请节哀。”
松田和萩原对视一眼,似悲似喜,感情复杂程度直逼“隔壁大爷二舅去世老婆出轨儿女出柜,老爸V我50让我参加肯德基疯狂星期四坐下来边吃边听”。
“这样……也挺好的。”他们沉重而快乐地说着。
???
零是这种烂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