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上的风筝

田野上的风筝

每一间老屋的面前都是一家的一方田地,我家也不例外,也有着不同:除了东村和西头,中间也还有一方,算起来有七八亩吧。家里人少,一到农忙时节就显得局促。

每逢秋收过后,田野上一片金黄,一望无际蔚为辽阔。有在上面奔跑的、踢球的、烤火玩的,不亦乐乎。临户一老爷爷家曾是个猎户,自然少不了有猎枪,不知是出于显摆还是希望给孩子们普及普及,时不时便会拿出来摆弄。许是禁不住孩子们软磨硬泡,终于答应了带我们去打一次猎,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只记得那天用秋高气爽来形容完全不为过,孩子们兴高采烈,手舞足蹈,年纪稍长的手里拿着棍子,总觉得一会自己可以帮上什么忙。微风拂过脸庞,满是温情,一老群少,该是梦里的场景才是,定格的画面,可以珍藏多年。那一天的收获颇丰:一只老鹰,两只野兔。最后自己到底有没吃上一口,已记不大清。只记得那天小伙伴来的很齐,玩的很乐,过的很快。

那一片田野似乎也在记录着这一方村落的四季变换。一条长长的沟渠横在其中,将村落和田野区分。沟渠不宽也不深,每当农耕时节,里面水流湍急,孩童们便将纸折的小船放入其中,做起了赛船的游戏,船在前面奔走,我们在后面追,中间隔着的,似乎是整个童年。抓鱼捉虾也是免不了的,从小就没对水火敬畏过,一看见沟渠里的鱼虾,恨不得跳进去抓起来,多年以后领着妹妹来到当年自己玩耍的地方,我所说的一切,她都体会不来。

稻田总体来说是长方形,向远方笔直伸去。每一户稻田侧端都有一方瓮塘,直至其消失,都没弄明白它的用处。许是干旱季节储水用的吧。田野上最不缺的应该是劳作的人了吧。放眼望去,每一方稻田里,都有劳作的身影,一年四季,从天明到天黑。他们弓着腰,带着草帽,挑着扁担,披着毛巾,就是一天,就是一整个人生。从人多,到人少;从年少,到年老,我想他们也有期望吧,肩膀上扛起的,或许不仅仅是自己的人生,也是一家人的人生。我们向前奔走,总想着逃离这个一尘不变的村落,我们味噌涉足父辈的生活,却处处受其影响,那些我们极力想去撇清的,确实最割舍不掉的童年。

最后一次深深打量屋前的田野,是在十一二岁那年。我吵着闹着买了一张风筝,老鹰的模样。乘着天气晴好,农忙结束,奶奶便带着我去田野里撒泼一回,平常是绝无仅有的,许是担忧我磕碰到哪儿吧。那是我第一次放风筝,我在稻田里踉跄的奔走,风筝却在两旁不紧不慢的坠落。在我即将失去信心的最后一次,风筝如愿飞上了天空。奶奶将线系在枯树上,我变躺在了花草中,感受这一份安静与愉悦。天是蓝的,几近透明;草是金黄的,没了生机;树是枯死的,也不知道来年会不会像往常一样,冒出新芽。那些仍然绽放的小花小草,叫不出姓名,但在这初秋的季节里,分外夺目。长得很像蒲公英的植物,飞向空中,四散开来。我回过神来,瞥见奶奶也坐在一旁,看向远方,我想,这一刻的安宁,也是她所期望的吧。我开口问道“一旁的枯树,还会活吗?”奶奶看了看我回答道“会的,一定会的,每年都是会的。”一定会吧,我想也是这样的,大家都知道。风筝在天上盘旋了一整个午后,我乐了,家里散养的家禽倒是苦了,奔走了一整个下午,许是当成了真的老鹰。从那以后,我便没再去过那边田野。直到现在,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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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有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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