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的山很行!
这妖怪生了一双灼灼的桃花眼,蕴着万种风情,眼角弯起,笑意仿佛能从她的眸中流淌进人心里。
时桑承认,这女妖怪确实模样上佳,在他平生见过的女子里是绝对的佼佼者。
“哎呀。”
女妖怪的发髻原本就是随意挽起,禁不住折腾。风一吹,散下大片,盖住了眼。
她喊了一嗓子后,便粗犷地将头发捋到旁边,动作之粗鲁,毫无半点女子柔情。
时桑垂目,抿了抿唇。
嗯……她若是个哑巴,就完美了。
那些零碎的发丝随风飘扬,一下一下划过时桑的面颊,痒痒的。
他偏过视线,不再看她。
苏津依然笑靥灿烂,只管搂着时桑乘风而落。
这时桑也忒瘦了点!难道在时家没饭吃?还是摸错了?再仔细摸摸!
想着,苏津手上不老实地捏了下。
一阵鸡皮疙瘩撩起,时桑睨着她,剑眉倒竖。
迎上那满是敌意的目光,苏津嬉皮笑脸地吐了吐舌头。
随后也就安分了。
他们落在半山腰的林子间,刚站定,身后就传来“砰”的一声,阿哼再次在地上砸出一个坑来。
回眸瞧了眼,时桑薄唇轻启:“没事?”
“没事没事!”女妖怪连连摆手,大咧咧地说道:“阿哼眼神不大好,落地总是要摔。好在他皮糙肉厚,摔不死的。我们只管走我们的。”
她笑时一对虎牙若隐若现,像个乖巧的孩子。
可她眸子里那流动的垂涎欲望,又似是随时要把他拆之入腹。
想着,时桑不禁打了个寒颤。
“时桑,这是很行山,我是苏津。”到了这个空档,苏津才记起自报家门。
她竖起大拇指,“我们这山头,很、行!”
时桑一把甩开苏津的手,皱眉,质问:“为何掳我来这?”
手上抓了个空,苏津也不恼,收回来漫不经心地拍了拍,“在时府时,我可同你说了呀,我要娶你!”
她眨巴眨巴眼,努起下巴,提醒道:“你也同意了。”
山间昏暗,苏津本就蒙尘的面容愈发模糊,可那双眸子里始终有微光波动。
负手而立,时桑愕然道:“我何时同意了?”
苏津两手一摊,“你既然没有拒绝,那不就是默认?默认不就是同意嘛?”
分明是胡搅蛮缠!
时桑愤愤。
人有人法,妖有妖规,怎么能说掳人就掳人呢?
“我并未同意这门婚事!你且送我回去,我可以既往不咎。”一甩鲜红衣袖,时桑下颌绷直,背脊立挺,很是傲然。
既往不咎?
就凭你?
拜托,大哥,你可瞧清楚眼下的状况!
抱腹耸肩,苏津笑得颇为耐不住。
可笑归笑,笑尽兴了,她依然上前来想牵时桑的手,时桑避开,她就站在距他一步的位置,双手合十,弓着腰好声好气地哄道:“你想想,你回去有什么好的?你娘病逝后,亲爹变后爹,你那劳什子的破爹也不疼你,整日就只晓得使唤你,在家也不给你好脸色。而且,你爹还逼迫你娶一个不相识的女子。”
苏津故作难色,挤眉弄眼地夸张道:“你都不了解那女子,万一她是个凶神恶煞的主,天天把你吊在横梁上用荆抽呢?”
那一副语气分明就是在说:快瞧瞧,我可是一片好心为了你!你就别耍小孩子脾气了!
明知苏津是在胡扯,时桑还是思索着默了会。
没想到,这妖怪竟对他的事了如指掌。
时桑沉思间,正对面,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动。
苏津长舒口气,还好她提前做了功课,找司命打听清楚了时桑此生的命格。
这应当能唬住他。她有信心。
见时桑犹疑,她继续加猛药,唇角一扯,往他怀里一扑,娇滴滴道:“我们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你有什么理由不同意这门婚事呢?”
真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女妖怪!
时桑原本一张清玉般的小脸黑得快和夜色融为一体。
他咬牙切齿想要推开她,无奈对方的胳膊比麻绳还结实,如藤蔓一般死死缠住他。
挣脱无果,时桑只能恶狠狠地丢出一句:“人妖殊途!”
这一声,惊起林间群鸟扑腾。
之后是片刻的寂静。
不知缘何,瞧着时桑生气,苏津愈发欢喜。
她还没被贬来做山君之前,在天上每每见了时桑都要调戏几句,可惜时桑永远都是冷冰冰的,拒她于千里之外,鲜少有回应。
尔今,这下凡尘来历劫的时桑,好歹多了些怒的神情,不失为一种长进。
苏津一方面瞧着觉得新奇,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想要多多逗他。
纤纤柔夷摸着下巴,苏津沉思半晌,一本正经地点头:“我觉着你说得很对,人妖确实殊徒。”
她悠长叹息一声,无限怅惘情态,半扬起下颌,遥望枝头玉盘,“唉——这人啊,和妖啊,终究不能一块生活……”
“那你……”
见鱼上钩,苏津瞬间变脸,刚刚还做作,现下突然眉梢一挑,嬉笑道:“可我不是妖啊!我是神仙!我是正儿八经有官职的神仙!”
“……”
哦。
重重闭了闭眼,时桑一口气滞在胸口,差点气昏过去。
瞧着面前的人儿小脸涨得通红,苏津赶紧敛起性子,不敢再多调戏。她真怕时桑撑不到寿终正寝便被她气死。
“好啦,好啦,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可快点送入洞房吧!”
苏津手一扬,一阵青光乍起,一根细绳凭空出现,将时桑缚住。
“呜……”时桑顿觉嘴也被黏上。
呜呜呜……今儿不是良辰吉日吗?怎么会遇上这等晦气之事?!
二人往前走了一阵,拨开树影,一间恢弘的宅子出现在他们眼前。
层层叠叠的琉璃瓦在星光下熠熠生辉,门口立了两尊威严无比的铜狮子,玉砌的门槛,叫人落脚都有些胆寒。
无一不在彰显屋主人的身份之高贵。
放眼望去,就一个字,壕!
指着宅子,苏津回眸一笑,激动地嚷道:“看!这就是我家!以后也就是你家了!”
呸。
谁和你一家?
心中愤懑,可惜,时桑说不出来。他只能用他那凛凛的目光瞪着她。
嗤笑一声,苏津牵着绳头领着时桑入了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