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能死
庄严肃穆的教堂门口。艾扎魁迎风而立,穿着半袖短裤,手提一个破旧的公文包。正踌躇自己要不要厚着脸皮去一场迟到的面试。
那个公文包里装着他的简历。
还是半个月前才随便敲出来的简历,上面写的东西艾扎魁自己都觉得扯。半个月前他坐在电脑前漫不经心的随便向公司发送这份简历,见一个发一个,活像是往里丢垃圾。
按理说他这个年纪的学生,都应该坐在大学里认认真真埋头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靠家里的生活费才是。但是艾扎魁的父母早在他懂事之前就去世了,家里只有姑姑提供他的学费和微薄的生活费。
说实话,这么多年,姑姑过得很累。
为了提高自己的恩格尔系数和姑姑的生活质量,艾扎魁心一狠,就来应聘找一份兼职。
他自己也不是很想找,毕竟如果真的想要买什么东西——比如自己心心念念的那款游戏,只要吃几周泡面就好。这种事他不是没干过,不然也他的游戏库里也不会有那么多款游戏。
但是泡面吃多了肚子很难受,游戏不买心里又很难受
艾扎魁对自己会被应聘不抱太大希望,除非有个老板昏了头,觉得他那里就缺一个废物大学生当吉祥物,于是一拍脑门就发布了这个招聘信息。
结果还真就让他遇到了
几天前艾扎魁在床上躺着睡觉的时候被一通电话吵醒,接通电话对方用男性特有的低沉嗓音说:“我们有兴趣了解一下您。这周五有没有时间。”
语气坚定有力不容拒绝。好像蜘蛛设好了一个网,加固了其中一处,那一处就是猎物命定的要坠落的点。
艾扎魁没想那么多,定眼一看对方是家教堂,月薪虽说面试,但他觉得很值。心说在教堂里听下经文扫会儿垃圾就能挣钱,没准还有游戏里那一款大胸漂亮的修女姐姐跟他一起擦拭讲堂的烛台。于是本着对主的信仰,艾扎魁屁颠屁颠收拾东西过来。
这座哥特式的建筑与周围显得格格不如,内里装修也是。
他推开教堂的门。
阳光透过琉璃的窗,几列长椅并排摆放。
教堂内空无一人,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肃静。
近代的雕塑家说:“人们从教堂带走的记忆使人不得不肃静。正是在这种肃静中,灵魂才能体验无上的欣慰和思想的快乐。”
艾扎魁可没觉得灵魂有什么体验,他有点喘不过气。
太安静了,这里安静的诡异。空荡的教堂只剩下石壁回荡过来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一起贯穿脑海。
“有人么?”艾扎魁小心地环顾四周。
教堂外部的监控室内,两人坐在显示器前。
“这就是你要找的人?看起来好普通。真的值得我们这么大费周章么老师?”姑娘扭头看着教授,指着显示器上正在鬼鬼祟祟踱步的艾扎魁。
“别激动梅菲斯特。我看这样干看着也没什么用,要不你去会会他?”
“我们花了那么多钱雇了人,这种事总不能还让我干。叫他去。”
身后的大门被推开,艾扎魁手足无措的站在两行长椅之间的过道看向推门进来的人。
那是一个背着长棍的凯伦萨人,艾扎魁莫名其妙想到了那种会在战壕里扛着枪叼着烟对战友说打完这一仗我就回家的胡茬硬汉,这要是电影,说不好下一秒镜头就得转到他在老家的妻子。
“我是……我是来面试的……迟到了一小会……”他有些不好意思。
心里还在嘀咕教堂里都是这种人么。不免有点破灭——看来修女梦要毁掉了。
男人没有说话,他往前行走,脚步沉重到艾扎魁能感到地面在震动。男人靠近了几步,艾扎魁才看得清他背后的“长棍”。艾扎魁定睛一看惊呼这他妈不是马莱大铁棍么!
艾扎魁看过的漫画里一米五的小女孩曾经拖着这把两米二的铁棍一枪让头颅和身体分开在天空自由的飞舞!
阳光下那柄枪的枪管泛着轻轻微光,男人靠的越近,艾扎魁越觉得窒息。那家伙一米九的身高和壮硕的肌肉像个坦克,加上马莱大铁棍,就像是给坦克加粗了炮管的口径!
“等等等等大哥我不过是面试迟到了而已不至于啊不至于!”嘴上这么说,他心里还是觉得这可能只是在玩什么。
没准教堂推出了什么活动来增加二次元人口流量呢。毕竟教堂确实很适合用来拍照。
脚步没因为艾扎魁的解释停下,男人的身影在艾扎魁瞳孔中逐渐扩大。
男人拔出背后的铁棍,十七公斤的重量在他手里看起来只是一根孩子的玩具。
Ptrd-41反坦克步枪。在战场上这把铁棍曾经直接贯穿坦克狙杀驾驶员,枪口对准的地方就是神都到达不了的地方。看到这杆铁棍驾驶员要么给一大脚油门逃离要么放手等死。没人会在那个枪口之下祈祷,因为死神的镰刀已经捅进了自己的脖子。
艾扎魁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十五岁的小女孩拿着这把铁棍搂死一个五米级的巨人,还拧下了我们耶格尔主席的脑袋。
手指扣上扳机。枪口再往前那么一毫米顶到鼻子他就会倒在地上。
男人自上而下直视着艾扎魁的眼睛,仿佛要杀死他的不是子弹,而是男人冷酷的眼神。现在他才觉得这不是在开玩笑,看男人的表情真的不像是在下一秒就会说“surprise”的人。
装弹,上膛,所有的步骤有序进行。子弹在枪中推进的声音此刻大得像是在耳边爆炸的手雷,轰鸣在艾扎魁的脑袋里。艾扎魁冒着冷汗瘫坐在地。
男人双手缓缓举枪,漆黑的枪口瞄准他的脑门,该跑么?
这种时候他本应该像所有电视剧里将要死亡的人一样恐惧,哭也好,悲伤也好,面无表情也好,但他偏偏笑了。
鬼知道他为什么笑,反正不是主人公被枪指着,但他知道自己不会死的那种燕双鹰式的笑。
是那种窘迫的,撒了谎被人戳破,强装镇定试图挽回一点自尊的那种笑。
“死亡,还是跟我走。”
男人声音平滑的像是一条直线,那不是在询问的声音,是在宣告。
“我……还不能死。”
像精密的机械手表卡了壳,高大的男人停下了扣动扳机的手指,自上而下凝视着艾扎魁的眼睛。
“那跟我走。”
屏幕上,艾扎魁的脸笑得像街边猥琐的混混。
“这个时候了他笑什么?觉得自己不会死么?!”监控室里的姑娘夺门而出向教堂飞奔。“芥川别看戏了,快救人,那可不是我闲得无聊请来整他的coser!”
“对方手里拿着反坦克步枪,我是要举着木棍跟他对峙么。”两人的耳机里传来无奈的男声。
“如果木棍跟坦克装甲一样硬的话。”老头接话。
“……很难。”
老头沉默几秒钟。“加钱。”
“成交。”被叫作芥川的男人关闭了频道,从教堂顶打破天窗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