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不葬·4
刘瑾向廖渊请示后将那位妇女送回家，随即又收到廖渊的回局子调查资料的指令。
萧徵和廖渊在现场，嗅着泥土的气息，很清新，可惜有浓厚的血腥味。
“鉴定科的人还在路上，尸检报告一时半会拿不到。至于死者人际关系，现在也不适合去调查询问。”
“先回局子里歇会？”
廖渊突然开口，没提对视的事，萧徵也没在意，“等鉴定科来了再走吧，凶手还可能回来做什么事。”
“嗯。”廖渊先应了一声，又说：“要不咱俩轮流盯着吧？俩人在这干熬也没必要。”
“成。”
不过左等右等，等到东边的天际绽出晨光，等到太阳越过地平线将光撒满世界，等到街巷的人烟聚起……
两人除了一开始的对话就再也没有交流，廖渊给李科打了电话询问，“哥们，鉴定科人呢？安兴路十三号，等了将近两个时辰了……”
“诶我靠！安兴路十三号，我给忘了！”
廖渊只觉得脑子里的弦“啪”一声断了，为了防止凶手返回并对现场改动，他和萧徵轮流盯着，结果来一句“忘了”？
“他妈的！怎么回事了？”廖渊难得爆粗口。
“鉴定科的人去的途中被炸弹袭击了。”李科飞快地说，“我马上去协调人手去安兴路十三号。光顾着炸弹，忙忘了。”
挂断电话，廖渊用胳膊肘杵醒浅眠的萧徵，并对萧徵复述了鉴定科人员被袭击。
萧徵后仰靠墙坐着，脑子发蒙，一片空白，表情茫然，眼神空洞。
“萧徵同志？”廖渊试探地叫了一声。
很久，萧徵才回神，“抱歉，刚醒状态不好，可以再说一遍吗？”
廖渊很难得又好脾气地说了一遍，又问他状态怎么这么差。
萧徵想站起，结果踉跄几步被廖渊扶住，低声道谢后又扶着墙边看向初升的太阳，刺眼的光芒让他闭上双目。
许久，他才说，“可能是刚从国外回来，没倒时差。”
“嚯。”
这次鉴定科的人来地很快，动作利索，廖渊和萧徵蹭了车回局子。
萧徵倒是没说话，坐在车里倒头就睡，头后仰靠车，两手抱胸，闭目养神。
路上气氛挺低沉，廖渊问了下被袭击的事，还没说完就说不下去了。
一个红着眼，身上有几处衣物磨损的人颤着音说：“像往常一样出警，但途中突然就爆炸了，也不知道什么东西炸的……”
“老师被送进医院，还在抢救，其他人情况好点。”
……
萧徵随便找了椅子靠着睡过去，廖渊在找李科，准备问点跟受害人相关的信息。
不过李科没看见，倒是碰见包子吃正香的刘瑾。刘瑾看见廖渊，立刻举起拿完包子沾点汤汁的手，将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还喊着，“廖队，廖队！”
廖渊快步走近，对着刘瑾后脑勺拍了一下，咬着牙小声说：“大清早的你有没有点样子？早上你就吵吵，多影响人休息。把手洗了去！”
“得嘞。”刘瑾朝着洗手间走去，“死者资料我放桌上了，包子旁边就是，叫韩熙的那份。”
死者韩熙，高一抑郁，国外治疗，高二回国，取得保送资格，高三抑郁复发，父亲于探望途中车祸身亡。
就读于南皖戏剧大学，大二学生，死时二十岁。
哪个点呢……
太干净了，干净到廖渊只能感叹世事无常。
廖渊还在思考，一声尖锐的女声传来，“谁说我家韩熙死了的？那小兔崽子呢，让她出来见我，别耍花招！”
声音像爪子抓挠玻璃，刺耳，也吵醒了萧徵。
萧徵先站起身看了眼廖渊手里的资料，又走向那位女士，也算是谦和有礼，可无端给人一种压迫感。
“林女士，对吧？”
“对、对的。”林英似是被吓到。
“您女儿的尸体于凌晨四点被人发现并报警，现进行法医鉴定。如果你想看尸检报告，恐怕要多等几天。”
萧徵每说一个字，林英的心愈是钝痛。
她昨天就是说说气话，之前也这个样子从来没出过事的。怎么就……
林英面色逐渐渗白，红润的唇轻颤失去血色，眼圈瞬间挂上水汽，身形恍惚。扶着办公桌才避免跌坐在地面，另一只手捂住嘴，无助地摇头，望向萧徵的双眸蓄满晶莹。
“她在、她是死了……耍我，对吧？”最后几个字甚至听不清。
“对，一定在耍我……耍我。”
她忽的又笑了，不再用手捂着嘴，反而指着萧徵，音量又大了些，“你让她出来！别搞这一套，有能耐她就在这躲一辈子！”
萧徵这波操作让廖渊属实没想到，这是一点也不考虑被害者家属感受。
廖渊不能不管，发展下去，大清早有人堵着公安局，这是闹哪样？
廖渊半扶半按着林英坐在一个办公桌前，又示意萧徵拿一杯水来，见萧徵被支开，廖渊来做白脸，“我们不能比您还深刻理解失去至亲的痛苦，抓出真凶是我们能做出的最大的‘感同身受’。”
不知廖渊的话林英听进几分，好像情绪没这么激动，只是身体还是不自觉地颤抖着。
“请仔细回想一下，她昨晚有什么异样吗？”
异样？
“我之前那么说她，她也只是把门摔过去自己闷着在房间里不知道做什么，她昨晚却一声不吭就出去了……”
回来的萧徵将装有水的纸杯放在桌上，轻巧的“砰”的一声让陷入回忆的林英回神。
廖渊带着林英坐进一个小房间，是日常做笔录的地方，隔音很好，不怎么听见蝉鸣。
林英双手虚握纸杯，水滴溅落手背也无所谓，“我也不知道多少，她以往都把自己闷在房间里，可能在玩手机吧。”
手机？
廖渊转头看向萧徵，萧徵直声道：“里面没有手机。”
“去查通话记录。”廖渊和林英异口同声。
恰好刘瑾摸着地方推门进来，廖渊跟他说：“你去查一下韩熙的通话记录，短信记录。”
“号码是……（省略）”
“行。”刘瑾为了不影响谈话，主动出去查，主要是他还在花盆那藏了个包子，再吃一会，也不影响查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