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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程姣之后,桑氏也对着萧夫人百般劝说,萧夫人似乎也听进去两人的话,这几天对楼垚与少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少商感激程姣帮她说话,便走哪都带着她。晴天出门游玩,雨天就煮茶,听程姣教阿妙一些韵律奇怪,但也动听的歌谣。

三个人把骅县玩了个遍,有时去看匠人建造房屋,有时在城内寻找美食,几日后,便准备向城外更远的地方探索。楼垚打听到了城外有处一大片的油菜花田,这日就打算带着少商骑马郊游,桑氏知道了,便送了少商一辆极为精美小巧的轺车。随后三人骑马就变成了程姣骑马,少商和楼垚坐车——轺车只可供两人并坐。

到了城外,看到了成片金灿灿的油菜花,少商喜不自胜,便邀程姣在此美景中笛箫合奏一曲。楼垚听着曲子,满眼喜爱的看着少商,觉得少商是世间最好的女子。横笛竖箫一相遇就胜却人间无数,就是这曲子太过凄美了些,听得人无限惆怅。程姣表示箫声本就自带了些幽怨,下次教少商别的曲子。

“好啊,好笛好箫好曲啊!”

程姣回头,发现一个农夫打扮的男人,站着她们身边听了许久。

“两位女公子可是舜华的侄女?”

少商一听就下了车:“小女程少商,这是我阿妹程姣,老丈怎识得我三叔母?”

“老夫皇甫仪,”那老丈报上名号,程姣才仔细打量他斗笠下的面容。皇甫仪虽然面容俊朗,但好像不怎么保养的,满脸的风霜和皱纹。“女公子,我们又见面了,都城山郊时,还未谢过你帮我传话于你叔母。”

少商才知道,这皇甫仪就是桑氏的前任未婚夫。

“思君令人老,轩车何来迟。前几日我听闻你叔母受了伤,怕她行动不便,便特意打造了这辆轺车赠送予她。谁曾想你叔父又将这车送予了你。”

“这轺车是三叔母赠予我的,她的伤皇甫大夫不必担忧。从包扎到换药甚至吮吸伤口的脓液血水,三叔父都不假他人,全都是事事亲为。”

程姣用袖子挡了挡脸,她差点笑出声来,三叔父真没白疼少商,她这是豁出去三叔父的脸面来捍卫叔父叔母的爱情呀!

“夫子若是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行告辞了!”少商说完,天就打起了雷。“只是看着这天色.欲雨,若是真下起来,我们可没处躲啊。”

少商说着给程姣使了个眼色:想办法让皇甫夫子留住我们。

程姣:你是想吃三叔母的瓜啊?

少商:有何不可!

程姣:明白!

“这可怎生是好,阿姊的风寒刚愈,若是再淋了雨...”

“翻过这山坡,就是圣上驻跸过的别院,两位娘子可愿前往啊?”

“这...”

“既然见不到你叔母,听闻程五娘子还是舜华的徒弟,能与两位娘子相叙一番,也是好的。”

少商故作推辞:“本不想去的,无奈天要下雨,勉为其难,多谢皇甫大夫了!”

“请随我来。”

楼垚抬头看了看天,对少商道:“少商,我们现在赶回去未必来不及躲雨。”

“楼公子没看出吗,我们是故意的。”

“啊?”

少商笑着对楼垚招招手:“我三叔母不愿将过往之事细讲于我们,为何不趁这机会,去听听故事?走!”

程姣:这就叫,世上本无瓜,全靠你深挖!

皇甫夫子在前面带路,翻过山坡没走多久天色越发阴沉,一行人继续往山上走,没多久就见山顶有处凉亭,其顶有铜铸的雕像,面下七八跟棱柱很是开阔。等皇甫仪带她们走到凉亭,就开始下起雨来,程姣见凉亭中已经有人,抬头一看,顿时向少商投去怜惜的目光——这孩子是有多倒霉,这修罗场都能遇上,凉亭里对弈的两个人正是袁善见和凌不疑!

“学生见过夫子。”袁慎见他的老师回来,优雅起身行李,对皇甫仪后身的三个人看也不看,好似他们三个人是鬼魂。

“这位是凌将军,”见少商一直盯着凌不疑的背影看,皇甫仪以为少商不识得他,于是开口介绍。“凌将军因着剿匪受了伤,伤势未愈,陛下特留他此别院休养。”

“凌将军,伤可好些了?”少商主动询问凌不疑的伤势,后者微微侧头,还未等回答,楼垚倒是很高兴。

“凌将军,善见兄,你们竟都在这里了。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在议亲了,就是她。她就是你们未来的娣妇!”

当的一声,梁邱起失手砸了药碗,药洒出大半个托盘,也将他的袖子打湿了。

“再去备一碗。”

“是。”

“才两月不见,程四娘子就是结亲了?善见与你道喜了。”说是道喜,可袁慎的话莫名有些嘲讽的语气。

“多谢袁公子。”少商不喜袁慎,连正眼都不给他一个。

此时一个炸雷在亭子上面响起,程姣记得少商说过她小时候,有次葛氏把她关起来还不给她饭吃,她一个人渡过了又饿又冷的雨夜。程姣觉得少商应该是很怕打雷的,转过身程姣从少商身后帮她捂住耳朵,手上却多了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

少商:???

楼垚:!!!

程姣:0皿0

楼垚愣了一秒,马上收回了手,对程姣连连道歉:“程姣君,实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是我多事了,楼公子身为我阿姊未来的郎婿,以后这种事自然由你来做合适。”

楼垚听了,笑得像有肉骨头吃的小土狗,忙伸手帮少商捂住耳朵。少商也一脸灿烂的回笑,笑得程姣有些不是滋味:我才是狗啊,还是单身狗!

“这雨也下起来了,不如我们也尽快动身去别院吧。”皇甫仪似乎也被狗粮给噎到了,提出回别院。

“雨势不小,不如我们一同前往吧。”凌不疑放下手中棋子,慢慢站了起来。“两位程娘子,就坐我的马车,那轺车虽有宇盖,但这雨夹风势,抵挡不了多少,听闻程四娘子风寒初愈,若是在淋了雨着了病就不好了。至于楼公子,在下备有蓑衣快马,若不介意你我一同骑马往前。”

凌不疑和楼垚说话功夫,程姣和少商正在‘眉目传情’。

(程姣用手摸了摸咽喉):凌不疑怎么知道你得了风寒?

(少商摸了摸头发,做了个斗笠的手势):之前你不是跟皇甫夫子说过嘛。

程姣不再有什么动作,但她心知要么是凌不疑的人听到了她们和皇甫夫子的对话,要么就是,凌不疑安排人‘观察’着少商的一举一动。

少商和楼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就谢谢子晟兄了。少商你和程姣君快去,我随后就到。”

“那你可得快些。”

“两位女公子请!”

“多谢凌将军。”

见梁邱起手中只有一把伞,程姣让他先送少商去马车上,毕竟少商风寒刚愈。凌不疑和楼垚去骑马,皇甫仪和袁慎也去坐马车,凉亭里只剩下程姣。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色,程姣刚打了一个哈欠,身后就传来袁慎的声音。

“许久不见,没想到程五娘子,也来了骅县。”

“家中阿母不放心阿姊,特命我带着武婢护送到骅县,本想着等阿姊安顿好就离开,谁成想遇见这等祸事。袁公子想来是跟随陛下西巡吧,怎会在此处?”

“家师身体抱恙,在下便留在这里照顾一二。”

“袁公子真是至善至孝。”

程姣心里嘀咕这梁邱起怎么还不来,她没话和这袁善见继续寒暄下去了!

“河东楼氏乃钟鸣鼎食之家,想必程四娘子对这亲事,极为满意。”

“袁公子说笑了,我父虽为武将,但也知道门高非偶。但楼公子实在赤诚一片,直言我阿姊是他所见过的,最聪慧率真,敢作敢为的女娘,还直言能娶得我阿姊,是他楼垚高攀。”

“哈,楼公子为人一向拘拘儒儒,如何会说出这样的话。程娘子莫不是诓骗在下?”

“袁公子,我诓骗你有甚意思?”

袁善见笑得意味深长:“还能有甚意思,不就图自己高兴痛快。”

“公子这话说得,好似我特别不待见公子一般。”

“善见虽自负有些才名,但怎能和楼家相比,自然入不了两位女公子的眼。”

程姣顶了顶腮,觉得跟着袁善见说话当真是胃疼:“袁公子这般阴阳怪气的,是觉得我阿姊贪图富贵,所以选了楼垚?”

“难道不是吗?”

“不论家世门第,就个人而言,论样貌才学,谈吐举止,袁公子觉得自己比不上楼公子吗?”

“自然不是。”

“那为何又断言我阿姊是为了权势富贵?诚然楼公子除了家世样样比不上袁公子,但他义无反顾追着我阿姊来了骅县,他不觉得我阿姊学识稀疏不通书画,他把一颗真心捧了出来。所以,当袁公子你权衡利弊犹豫不决的时候,怎还有颜面怪我阿姊另则郎婿。”

“呵,程五娘子,倒是生得牙尖嘴利!”

“哪里哪里,比不上袁公子您倒打一把!”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真是羊头安在猪身上。”(颠倒黑白)

等梁邱起送完少商回来的时候,凉亭里的两个人剑拔弩张。

“女公子,在下送你过去。”

“有劳。”

“程五娘子,”程姣已经走到伞下,袁慎突然道。“袁某奉劝你,女子还是贞静贤淑为好,这样才能寻个好亲事。”

“谢过袁公子,可小女子觉得择婿还是选老实本分的好,那些口是心非之人实不堪嫁。梁邱大人,我们走吧。”

程姣上了马车,里面的少商正对着车内的矮柜出神,只见那矮柜上放着一方丝帕,上面是折断的箭头还有一团丝线。程姣觉得眼熟,再一看发现这丝线是少商弦,而那箭头正是之前,少商帮凌不疑疗伤拔.出来的。

程姣看了看少商的脸色,试探道:“阿姊,你看到这些就没什么...”想法?

“我要有什么?阿垚很好,对我也很好,我们以后一定会安安稳稳和和美美。”少商说到后面,似乎已经不是回答程姣,而是在说给自己听。

“阿姊忠于自己的心就好。”

程姣觉得少商对待凌不疑的态度,就像现在工薪阶层女的孩子对于限量款的包包,喜欢但不会去买,因为一个包就十几万不划算不说你也买不起。就算你倾家荡产买了,背出去别人也不会信这包是真货,就算了解到是真的,也会劝说你退货,因为不合适。

马车到达驻跸别院时,凌不疑亲自撑伞接少商下车,等少商下车了随后将伞塞给了梁邱起,可惜这份大写的‘双标’少商一点感觉都没有。

“程四娘子,这所别院乃是前朝匠人所造,你若是有兴趣,在下可陪你逛一逛。”

“此处离骅县有多远?”

“雨势太大了,就算赶回去城门也该关了,今夜你们便宿在此处吧。”

少商刚要说程姣认床,凌不疑又道:“我已经差人往骅县通报程县令,你不比担心。”

“多谢凌将军。”

少商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程姣倒是觉得这凌不疑心思深沉。如果现在赶去骅县城门会关,那他的人怎么进城报信?还是凌不疑之前就派人去报信,那他是雨势不大时,就打算让少商留下?可怕可怕,程姣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两位娘子都淋了雨,带她们去梳洗吧。”凌不疑对着别院的婢女吩咐道。

“我等阿垚一块儿。”

“楼公子我自会照料,你快些去吧。”

“阿姊,你风寒刚愈,受不得凉的,我在这里等着楼公子,等见到他我就回去告诉你。”

“女公子,请。”

少商跟着婢女刚走过前院,楼垚骑着马也到了。楼垚刚下车就喊少商,见是站在门口的是程姣愣了愣。

“楼公子,我阿姊方才淋了些雨,我便让她先去梳洗以免受了风寒。”

“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不见少商。”

“既然楼公子已抵达,那我便去告之阿姊。”

“烦请程姣君告诉少商,我梳洗完就去看她。”程姣点头,就去后院找少商。

“阿垚,你竟然又议亲了,可不能就此沉迷温柔乡,忘了白鹿山夫子们对你的谆谆教诲。”听到楼垚要去找程少商,袁慎心生一计。

“当然不会!”

“我与你大兄是同窗,今日我就代他尽些兄长之责,考校考校你功课是否荒废。”

“啊,不是吧?”楼垚搞不明白为何他都离家了还要被考功课。

“别院中正好设有一间书亭,二位若想温习功课,那书亭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程姣和少商梳洗完毕,婢女也来禀告说前厅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请两位女公子过去。程姣和少商来到前厅,堂内点燃了许多烛火,布置了六张食案,位置却不太理想:皇甫夫子坐在右边首位,旁边是凌不疑,袁善见坐于左侧中位,下首是楼垚——剩下的两个位置分别是左一和右三,不是挨着凌不疑就是挨着袁善见。

程姣示意少商先选,少商原本不打算上坐,但人家已经客气的留出来了位置,就在皇甫夫子的对面。想着反正已经不能坐在阿垚旁边,她倒不如凑近些,听听故事,少商就坐下了。见这对未婚夫妻中间起码隔着两三米的距离,程姣摇头,开始担心她那单纯的未来姐夫能不能挡住这俩豺狼虎豹。

见人已全部落座,凌不疑举杯:“愿战乱消弭,风调雨顺。”

皇甫夫子面带伤感:“愿岁月不悔,往日不哀。”

楼垚没听懂,袁慎懂了装不懂,少商挑了眉,三人默默一饮而尽。程姣沾唇即止,随后赶紧夹了两口菜,一会估计就没得吃了。

“酒入愁肠愁更愁,皇甫大夫,您这般喝只能喝出个愁肠百结。”

就三人喝一卮的时间,皇甫夫子已经几卮下肚了,照他这个速度,等他们吃完饭皇甫夫子也趴下了,那还听什么故事。

“二十年了!自戾帝加害我叔伯,我不得以离家,已经快二十年了!”皇甫仪酒意上涌,目光落到少商身上,忽道:“程四娘子,我今日倚老卖老,随你叔母叫你声少商可好?”

少商顶着红扑扑的脸蛋,欣然允诺。“夫子随意即可。”

皇甫仪借着几分薄醉,大声道:“相逢即有缘,今日我就与你们讲一个故事。记住,这只是故事啊!不许扯到旁人身上去啊!”

少商耳朵一竖,精神抖擞,知道桑氏那始终‘不肯讲的说来话长’今日终于可以知道了。袁慎无力的叹口气,看看一旁似懂非懂的楼森,再叹一口气。凌不疑挥手屏退堂内所有侍婢,并让梁邱起清空周围人等。

“许多年前,那时末帝还在,戾帝尚未篡位,在某地有位世家公子他虽父亲早亡,但因自小才具出众...不但才气纵横前程似锦,且有‘宋玉’之称,处处受人追捧。这公子有名自幼订婚的未婚妻,因这位未婚妻容貌平平,公子便觉得未婚妻配不上自己...”

皇甫夫子边喝酒边娓娓道来,程姣听了开头就知道皇甫仪说的是桑氏与他的旧事,颇为不屑地撇了撇嘴:人家都已经有夫婿了,您老讲故事就讲故事,这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是想干什么,当小.三啊?

“公子的叔伯在朝堂上指骂戾帝,一夕之间,公子族中所有成年男子俱身首异处,只留下一屋老弱妇孺。这位公子因在恩师山中读书逃过一劫,之后也只得远遁他乡。这位公子家世已败,于是未婚妻家中亲长便纷纷劝说退婚避灾,这一年,她才十四岁...她力排众议,无论如何也不肯退婚。不论是老父责打,老母哭求,她就铁了心的要等那位公,还以一己之力承担起照顾公子家眷的重责,更甚至,她还要备受未来君姑的刁难。所做一切,只盼公子早日归来成亲。而她一等就是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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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汉]我的阿姊和她的三任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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