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姐姐！”
四人来到神宫春瑠家，一个萌萌哒小萝莉高高兴兴扑向神宫春瑠。
“小美咲！”神宫春瑠弯腰拍了拍宫野明美的头发。
看到屋里迎出来的小孩，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忽然觉得……好像……自己忘了点什么……
这不是去怨种同期好友的宿舍里串门儿，这是去别人家里做客啊。
第一次见面的小孩，连礼物都没有给人家准备，等小姑娘一声甜甜的“哥哥”叫出来，多么不好看……
“大叔……”
甜甜的小姑娘甜甜地叫道。
看了看人数，她又补充道：“……们。”
进屋各自介绍，尴尬的大叔们到底是没有能拿出来当伴手礼的，只好含混过去。
萩原研二蹲下来问：“小美咲为什么叫Haru医生姐姐，叫我们大叔呢？”
宫野明美甜美微笑：“按照家里的辈分，我就该叫Haru姐姐嘛。至于你们……老师说要有礼貌，这个年龄要叫叔叔。”
“那，他们两个……”萩原研二指着在厨房里开始忙碌的神宫春瑠和诸伏景光：“一个叫姐姐，一个叫大叔，也没有问题么？”
宫野明美自信满满：“没有问题哒！又没有结婚！”
“哦……”萩原研二感觉自己已经把握了问题的本质。
松田阵平没有参加这样幼稚的话题，他四下打量了一番，一切似乎都很正常且平常——神宫春瑠也嘱咐宫野明美把人工智能诺妮暂时转入静默状态——似乎就是普通的年轻情侣共同生活的地方，没有什么特殊的。
“我们也来帮忙吧。”松田阵平探向厨房。
“不用了……寿喜烧，事先已经准备好汤汁，很快就好。”厨房大佬诸伏景光自信摆手。
宫野明美要假装小朋友，萩原和松田要假装只是普通朋友偶然来做客，饭桌上充满了虚假的其乐融融。
“啊，对了，伊达在鸟取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去年他的婚礼上，我们还见过呢。”萩原研二假装随意聊起来：“说到婚礼，Haru会比较中意什么样的婚礼呢？像伊达那种去教堂的西式婚礼，还是传统的日式婚礼？或者是其他的类型？”
神宫春瑠稍微想了想：“哪种都很麻烦吧？”
桌上忽然安静下来，只剩六七岁的小姑娘似乎毫无觉察地继续高高兴兴吃饭。
萩原研二笑了笑：“啊，真是意想不到的答案。为什么会觉得麻烦呢？女孩子们不是都很在意婚礼的么……毕竟是人生大事……”
这话如果一年前问，神宫春瑠或许还不好回答；但从去年她觉得自己好像“不像正常女孩子”之后，也曾陆陆续续和很多女孩子聊过，包括她现在和原来的各路同事同学，一堆女医生女护士女博士。
现在她回答这个问题，可谓自信满满。
神宫春瑠摇了摇手指：“才不是啊。事实上很多女孩子都觉得婚礼很麻烦啊！尤其在美国，婚礼默认是女方来操办，费心费力。再说，明明是两个人的人生大事，为什么默认是女孩子非常在意呢？这本身也很奇怪吧？”
她面色坦然，显然根本没有在讨论“她”中意的婚礼，而是“婚礼”这个话题本身。
甚至可以说……她压根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婚礼”这件事……
诸伏景光一怔，茫然地看过去。
有关婚礼的话题很快揭过，几个人又随便聊了点别的，比如今天神宫春瑠遇到的炸弹。
宫野明美听完，把自己的小碗往桌上一顿，有些威严地看着神宫春瑠：“姐姐中午遇险，一整个下午都没有跟我们讲！这样是不可以的！”
“但是……”神宫春瑠看了诸伏景光一眼，还是没有用原本要用的说辞，转而道：“又没有出什么事……不用担心啦。”
“但是每次都不说，才会更担心啊！”宫野明美板着小脸儿，气势十足：“如果每次都说的话，那么姐姐不说的时候，我就知道是安全的；可是如果每次都不说，我就会一直以为是有危险的啊。”
神宫春瑠一梗，简直要鼓起嘴巴来表示不满了：姐姐的记忆里，明美可是说过“你不说我就不知道”这样的经典台词啊……
萩原研二却非常赞同：“说得太好啦，小美咲！就是这样！”说着，还想伸手摸摸宫野明美的头发，以示鼓励。明美头一歪，态度明确地表示拒绝。
萩原研二假装无事发生，神态自然地收回手，转而看向桌上的其他三个人：“你们三个，都是这样！都要好好听小美咲的话！”
被点名的松田阵平、诸伏景光、神宫春瑠面面相觑。
尤其松田阵平，十分不满：“怎么连我也算上了？根本和我没关系吧……”但他的不满也很快被镇压。
吃完饭，宫野明美知道他们必然有话要聊，很快就说要上楼回房玩游戏，留下四个大人在客厅里，开始坦白从宽。
诸伏景光把脸上的易容揭下来，露出本来面目和声音：“因为种种原因，我不得不用那副面孔和名字，一直也没有和你们相认。”
大变活人虽然十分让人惊奇，但萩原二人早有心理准备，看到他露出本来面目，甚至松了口气：至少情况没有糟糕到需要去整容……
三年前那次相逢，萩原二人也知道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在执行秘密任务，不会追问太多，但还是心有疑惑。如果是为了任务易容，那么应该是有更明确的人物设定，有更明确的行动目标，而不是像他现在这样，开展一个奇奇怪怪的侦探所。而如果易容的目的不是任务，而是为了……假死……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这个猜测，他们此前也讨论过很多次了。
萩原研二轻咳一声：“那你本来的身份，在某些人那里，应该是已经……”
诸伏景光目光微垂：“嗯。”
松田阵平接着问：“这么恐怖的犯罪势力么？”这一点，他和萩原研二也讨论过。如果真的是逼得一名公安警察假死、改名换姓，那么背后的势力绝对不容小觑。
看着对面二人关切的眼神，诸伏景光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有说太多，只道：“现在还在调查中。具体的情况，我不能向你们透露。”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但是你会在Haru面前讨论这件事……她已经卷进去了？还是原本就是相关人员？”
“这……也是因为我……”
“本来就是相关人员。”
诸伏景光和神宫春瑠几乎同时开口。
神宫春瑠挑了挑眉，转过脸，看着诸伏景光：“……比你还要早得多。所以不是因为你，我才卷入这些事情里来的。”
“但是……”
诸伏景光还想说些什么，旁边的萩原研二却已经开口：“说起来……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以前说的，美国认识的，是假的吧？”
“哦……幼驯染……”
对面的一对幼驯染拉长了音调。
其实整件事情似乎还有很多不能解释的地方，比如仅仅是童年时代相处一年的小伙伴，那么多年不见，是怎么重新相遇又相认的？为什么那之后诸伏景光就和神宫春瑠匆匆去了美国，在那边待了那么久？必须要假死脱身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的？
但这些问题，萩原和松田二人就没有再细问。
毕竟有任务的保密要求，而且……至少他们看起来都是安全的。
“总之……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们能帮得上忙的，一定要告诉我们。”临走前，萩原研二又回过头来：“清水侦探，偶尔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吃个饭什么的嘛，毕竟是在伊达的婚礼上认识的熟人。”
诸伏景光笑了笑，点点头。
送别萩原二人，神宫春瑠才忽然想起来，好像萩原原本要问她怎么知道了三年前松田在摩天轮那边的事，但今晚却并没有问。仔细想了想，或许萩原猜测的答案，是诸伏景光告诉了她？所以，当时他的问题，其实是有关诸伏景光的身份，而不是她的“预知”……
她正在思考，诸伏景光回过头来，靠近她的脸：“今天的炸弹……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线，显然有些不高兴了。
在警视厅停车场那边，刚开始听说此事，是后怕，见到她安全就好；现在回过神了，开始不高兴。
“如果不是萩原给我发信，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诉我了？”诸伏景光的声音里竟似乎隐隐带了几分委屈。
这话，若是在停车场那边就这么问，神宫春瑠或许会下意识反驳，会说他也是如此。但她既然已经发现，自己被人担心时会觉得愧疚，也就不必因为逃避愧疚而反驳什么。
神宫春瑠伸出双手，捧住诸伏景光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诚恳认真地道：“不是的，我并没有刻意要隐瞒你，只是还没有这样的习惯。就像以前的我，无法看到别人和自己的痛苦一样；这样的事可以和别人说，要和亲近的人说，这样的习惯，我要慢慢学习的。”
诸伏景光看着她盈盈如湖水一般的眼眸中清澈坦诚的目光，嘴唇微动：“我……我并不是要指责你……”
“我知道的。Hiro是关心我。我很开心啊。那……你呢？”
“我……”
“你也会告诉我，发生在你身上的事么？”神宫春瑠微微仰起脸，看着他眼睛里自己的身影。
诸伏景光一怔，目光微微垂下去，避开她的视线。
似乎是有很多话想要和她说，很多事想要和她讲，但……
真的要说么？有说的必要么？要从何说起呢？
许多话涌上来，似乎都堵在了嗓子眼。
他听到自己似乎有些空洞的声音响起：“我很好。你放心吧。”
“哦……那就好。”神宫春瑠放下手，往后退了两步，转过身，声音轻快地对着楼上喊道：“小美咲~可以出来啦。要吃冰淇淋么？巧克力味的，还是香草味的？”